戚东来笑、三尸更是一边笑一边对顾小君挤眉弄眼。
不久前闲聊时,不听还和戚东来说过,苏景做事,从高往低会看三重境界:上为‘义’,中‘xing’,下‘势’。
‘义’分大小,但无论大小都义不容辞,不过和候补女判吵架拌嘴与义无涉;
义之下,就要看自己的心情、心xing了,顾小君先前冷冰冰的讥讽几句,苏景也不怎么在意,这件事和心xing扯不上关系;
最后一重,看‘势’,墨巨灵是屠晚的敌人,便是苏景的对头;墨巨灵毁灭莫耶世界,大师娘和小不听的死仇,苏景不会置身事外;且这种怪物邪得很,为祸阳间同时还在幽冥肆虐......就对付墨巨灵这件事上,苏景与犹大判、高老头等人同仇敌忾。本来他在阳间了解的有关墨巨灵的情形都要如数告知驼背老者,正好顾小君就此事来和他言语刁难,哪还有什么好说,顺势而为,三问挖了个坑,再三答埋了俏鬼官的脸面。
惊诧过后,驼背老汉面sè凝重:“你所说这些,当真?”
“我在阳间和墨巨灵的信徒斗了个天翻地覆,还曾亲眼得见怪物的尸身,绝不会错。”
驼背老汉点点头,转回头对顾小君道:“还不谢过苏大人指点。”
顾小君迈步上前,道谢。
这女人古怪得很,道谢时态度诚挚,确是真心实意的致谢,可再起身后,面上对苏景的神情依然全无善意。
苏景没把她放在心上,重新望向驼背老者,把自己在阳间遇到过的、那几桩与墨巨灵有关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出来。
驼背老者听得仔细异常,其间几次插口询问......虽已发现劫难藏于西陲,但幽冥力量对墨巨灵几乎全无了解,是以苏景所知的那点事情,都变得重要异常。
到最后,高大人听说莫耶世界已经毁在了墨巨灵手中,老头子皱起了眉头。
见老汉面sè有异,不听问道:“前辈熟悉莫耶地?”
不听想多了。中土大判对莫耶世界没有任何关心,老汉皱眉只因:那个世界的凶猛之处,不比中土逊sè分毫,如今它已毁灭,对上同样的凶手,中土能挡得住么?
驼背老汉摇了摇头,算是应付了不听之问,随即他继续问苏景:“以你所见,被毁掉的是莫耶阳间,它的yin间如何,你可知晓?”
这事苏景如何得知,正待答上‘不知’两字,不料身边不听抢先开口:“yin间也完了。”
驼背老汉的面sè愈发难看了。
不听则转回头,对苏景凄凄一笑......苏景在西海的时候,不听曾再去莫耶,百多年未归,惹得裘婆婆等人担心不已。
之所以逗留那么久,是因不听在故乡里失魂落魄地游荡中,忽然领受到一丝微弱灵讯:很古怪的消息,没有具体的字句,可不听就是能感觉到熟悉、亲切,这道灵讯在召唤自己。
没有丝毫犹豫,不听寻根溯源一路追踪过去,好一番积极赶路,终于来到灵讯发出之处:一座神祠,莫耶人拜奉他们的阎罗的神祠。
神龛上、神像脚下,有一个活着的‘人’。
不是人,是鬼,莫耶yin曹中的鬼官,七手八脚形状可怖,脸生六目面貌可憎......但不听却十足惊喜:每个莫耶人都晓得这怪物,yin曹中专责施展酷刑折磨罪魂的刑官大人。
莫耶没人了,见到鬼小不听也一样开心!
可她的欢喜只一闪便告消逝,她看得出,猛鬼刑官垂垂濒死,他活不成了。
见不听赶来,刑官费力张开眼睛,对不听道:“莫多问,听说我:黑身之祸席卷yin阳,两界皆丧,我家大人舍命阻敌,命我带了灵根逃出......”
灵根是什么刑官未解释,也不需要解释了,因他逃走时遭受凶法猛击,自己受必死之创、灵根也被法术毁掉了。如今刑官手中,只剩下根上的一个细须。
一条根须,发不了芽长不出叶,但它毕竟来自灵物,内蕴浩瀚之力,修行人眼中至宝。
浩劫过后,凶物离开,刑官勉强还活着,伤势太重生机断灭,他吊住最后一口气的意义仅在:或许能找到幸存者,把灵根须子传下去......炼化了这须子,可让人修为猛增,添出一份报仇的机会。
刑官现在幽冥传讯,可惜苦苦的等待全无回应。绝望之下他来到阳间,这次终于有了回应,一个莫耶少女急急赶来。
还能不死,只因心愿未了,完完全全靠着心中一段执念撑了这许久,待把灵根须子交给不听,刑官的执念散去,身形化归乌有,莫耶世界最后一头猛鬼魂飞魄散。
手下前辈遗馈,不听就在那空担当的阎王神庙中行功、炼化宝物,待告以段落才返回中土,一晃百多年,再回来时,莫耶少女的修为暴涨。
但那段灵根细须还远未炼化完全。
不听的经历就是如此了,只是此事发生在莫耶,一做追忆就让她心痛如刀绞,回来后她绝口不提,即便对苏景也没有什么解释。
苏景这边说话不停,说过莫耶所见,自然提到了藏在莫耶地的天真大圣、丑陋和尚、独目老道和白发苍苍的三身獠。
免不了的,驼背老者又是大吃一惊,之前他可不知祖大帝还去过莫耶......
说到此,墨巨灵的事情全部结束。驼背老汉沉默了好一阵子,嘿的一声笑:“陆角八的弟子,见识经历果然了得。”
这次轮到苏景吃惊了:“您知道晚辈师尊?可知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游魂能带宝物下来幽冥的,他是第一个;能打翻yin差从容离开的,他还是第一个!陆角的下落我也不知道,将来你若找到他,记得劝他速速来yin阳司投案,看在你的面子上,如何发落我们好商量。”
苏景根本不理会老汉的规劝,再开口时另起话题:“杨三郎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尤朗峥主持的事情,老规矩,我不说,回头你去他。”
苏景点着头‘嗯’了一声,可口中该怎么问还怎么问:“杨三郎也是yin阳司的人吧。”
“明摆着的,她和狼群在一起。”老汉没矫情太多,算是肯定了苏景疑问。
“我听说杨三郎要吃我。”苏景盯住了驼背老汉的眼睛。这是刚刚从郎万一得来的消息,还没来得及转告同伴,此刻不听、戚东来得知此事,或目露yin冷或双眉微皱。
驼背老者坦然得很,点点头:“是,我有听说,这不就急急忙忙地赶来了,万一你要被杨三郎吃了,我找谁去借法。”
苏景笑了:“你不劝劝杨三郎么?”
“是这么回事:杨三郎的xing子骄傲异常、做事随心由xing,她是因尤朗峥而活,以前小尤在时,她还能勉强听话,就如上一次狼群围攻瓶中城,尤朗峥一道谕令传过去,她再不甘心也还是撤兵了。可这次不同了,杨三郎聪明得很,几次消息往来就被她察觉,如今坐镇封天都的不是真正的尤朗峥......咳,直说了吧,我约束不住它。”
“你们养的兵,到头来不听你们的话,这又是何道理。”不听皱眉诘问。
“杨三郎身份很有些特殊,与狼群不可同ri而语。”有关杨三郎,驼背老汉的说辞里全无重点,让人没法把握关键,老汉也无意做仔细解释,对苏景道:“以你现在的兵马,挡不住狼群;你的修为,怕是也避不开杨三郎的猎杀。或者......你若实在担心,就随我去封天都?杨三郎虽桀骜难驯,但对总衙总有几分忌惮,不会乱来的。”
苏景摇头拒绝,自己能一走了之,瓶中城、不津城不可能一起带到封天都去,况且不听、戚东来、蚀海大圣都来了,还有小师娘这一大强援,自己这边人强马壮,未必不能和杨三郎周旋一番。
苏景笑了下:“一战不接,舍了基业逃走?我没么厚的脸皮。”
道理是没错,可小师叔说自己脸皮**,还是惹得几个同伴在他脸上好一阵打量。
闲聊了几句,见苏景暂时没了问题,驼背老者不再耽搁,站起身来:“公务繁忙,我须得回去了,这一次没问完也无妨,他ri再想起什么,大可传书相询于我,还是那句话,凡我能说的,言无不尽......对了,一直有些好奇,香火里面是个什么东西?”
驼背老汉指了指苏景的肩膀,一团香火浓浓包裹着,内中金乌元神谁都看不透。
“九天神物!”面皮**的苏景回答得字字响亮。
驼背老汉踏上了一步:“不会是你师尊、yin阳司通缉重犯陆角吧?”说着他伸出手,试探着向香火团内探去。
苏景向后退开,笑道:“小心它咬你。”
以苏景的心xing,就算陆角真咬人他也不会那样说,驼背老汉哈哈一笑,收回手:“走了,多谢!”言罢紫金云驾自他脚下翻滚开来,随他同行的花青花礼数周全,不忘对苏景行礼告辞,顾小君则草草应付一下了事,仍是先前那副冷漠态度。
就在云驾将起未起时,苏景忽然开口:“且慢!”
老头探出头来:“何事?”
苏景挥手把杨梅露的瓶子扔向了他,笑道:“还有许多,送于前辈了,慢慢喝。”
瓶子炼有受纳乾坤的法术,一间作坊整整三个月酿榨的杨梅露都被不听装在瓶中,一天三碗的话,足够老汉喝上一阵子。苏景心细,随着瓶子一起扔过去的,还有两片柳叶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