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何其熟悉,前世便是如此,她和饮冰被一群忽然出现的黑衣人包围,箭雨之中,随行护卫们顷刻间就死伤殆尽,唯有饮冰拼死守着自己的马车。
饮冰身中数箭,仍旧拼命阻拦那些黑衣人。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坐在马车内的自己,只能无助的望着饮冰保护自己,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直到自己冲出去将饮冰扶起来,也因此被流箭擦伤中毒。
半昏半醒中,是萧晏背着自己走了很长的路,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被范云笙与楚昭所救。
此时,饮冰的马被砍断了马腿,楚意眼睁睁看着她摔下去,发出一声闷哼,倒在地上,许久不曾动弹。
“饮冰!”楚意红着眼睛,语气多了哽咽,几乎想要下马去救饮冰。
“他们的目标是公主,所以,饮冰是不会有事的。”
萧晏快速地说,他的声音笃定,仿佛秋日里温柔又平缓的风。
他轻轻地按住楚意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大掌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其中。
说话间,萧晏已经控制马匹越过几人,长剑横扫,带起猩红的血花,伴随着黑衣人的惨叫,他人滚烫的鲜血溅在少年冷白色的俊脸上,告诉楚意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萧晏的眼眸仿佛暗金色的湖水,没有任何波澜。
楚意的内心镇定下来,喃喃自语:“我知道,饮冰一定不会有事。”
她定了定神,一剑刺中一名扑上来的黑衣人,又顺势将其抹了脖子,粘稠的血差点要溅到她身上的时候,萧晏已经调转战马,挡住了大部分鲜血。
还是有几滴血落在她白皙得过分的脸颊上,让她呆了一下。
萧晏有些懊恼的将她安稳护住,又道:“还记得臣教公主的吗?用流光剑法,这些人伤不到公主的。”
“我记得……”楚意点了点头,眼神渐渐坚定,她回想起这一个月来练剑的点点滴滴,挥剑的动作越发娴熟流畅。
萧晏在前面冲杀出一条血路来,她在后面防止偷袭,两人的配合格外默契。
不出萧晏所料,饮冰摔下马后,黑衣人们并没有与她厮杀,而是一个个前仆后继的向萧晏冲来。
看来,他们的目标,就是她!
饮冰终于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再一次向人群冲去,她手中软剑如银蛇闪电,每一剑都掠走一名黑衣人的生命。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泛着猩红的光,身上已经有着数道伤口,仍旧竭尽全力拖住几人。
只要她多杀一个人,追公主和萧晏的就会少一个。
这是此刻饮冰心中唯一的念头!
“饮冰,你给我活着!”
楚意咬着牙,挥动长剑抵挡一名黑衣人的弯刀,用最大的声音吼道。
她知道饮冰的性子,若自己不开口说话,饮冰一定会忘记自身安危,只知道一味冲在最前面。
饮冰正在用以伤换伤的方式杀人,直到听见楚意的话才回过神,远远地,她好像看见了公主严肃又明亮的眼睛。
她蓝色的眸子清醒几分,见楚意和萧晏已经策马冲进林中,这才恢复冷静。
有萧晏和她在,阿意没事……
如果自己死了,阿意会难过的吧。
饮冰按住自己的伤口,动作终于缓慢了一些。
黑衣人首领眼看着楚意和萧晏共乘一马,渐行渐远,褐色的眸中闪烁着暴虐的气息。
“继续射箭,射马,追,追啊。”
他一边咆哮着吩咐,一边取下后背那把格外巨大的弓箭。
黑衣人首领面罩后的嘴角上扬起来,他瞄准了楚意,弯弓,搭箭,猛地松开弓弦。
“去死吧!”
月牙鈚箭泛着一抹幽冷的光芒,划破寒风,直冲楚意而去!
这箭的箭头上,已经被他提前涂了剧毒,就算只是擦破点皮,永宁公主也逃不过一死。
楚意在看见他拿起弓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但黑衣人统领的动作太快,她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小心”,利箭已至。
萧晏余光也察觉到危机,他的手紧紧地扣住楚意的腰肢,猛地用力,将她整个人带到自己面前。
同时,他又丢掉长剑,将她护在双臂内,低下头。
刹那间,利箭从他一侧的肩头穿过,直接将他的肩膀洞穿,留下一个巨大的血洞!
那支箭穿透他的肩膀后,甚至还有余力,径直钉进一棵树的树干上,箭羽犹震。
而楚意,已经被他牢牢地从背后搂在怀里,几乎毫发无损。
“萧晏!”楚意怔怔地仰着头,看着他。
她完完整整的,看见了那支箭贯穿他肩膀的过程。
他在前面厮杀的时候,她被他护在身后;
他要带她逃离的时候,她被他放在身前。
世间怎会有萧晏这样的人?
“臣……没事,”萧晏的喉结滚动,强行将涌入口鼻的鲜血咽下,心中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怕楚意担心,他第一时间说自己没事,又急忙询问楚意,“公主也没事吧?”
楚意没有回答,少年染血的俊美面庞,充斥她的视野,让她失去言语能力。
萧晏松开搂着楚意腰肢的手,拿起马匹一侧佩着的硬弓,转身,弯弓,搭箭,三箭齐射!
三名黑衣人应声倒下,黑衣人首领也被吓得后退半步。
他恼羞成怒,一把扯下头巾:“给我追,他们中了毒,跑不了多远的!”
都这样了,楚意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是自己这边被三个人搞得死伤惨重,他已经放飞自我,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一头火红的头发在寒风中凌乱地飘舞。
萧晏琥珀色的凤眸泛着冷锐的幽芒,盯着他的红发,将他印刻在心里。
被流箭射伤的战马也发了狂,不必萧晏催促,已经撒了欢儿的四蹄狂奔,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浓浓的密林之中。
“别怕,已经没事了。”萧晏低声说道,他感觉眼前一阵晕眩,浑身都在发冷,胸口却莫名的炙热。
即便如此,他还是用最平静的语气安慰楚意。
萧晏的呼吸是炙热的,手臂攥着辔绳,另一只手环绕着楚意的腰,他的下巴轻轻地搭在她的肩窝上,薄唇仿佛要触碰到她的耳垂,如同情人间的呓语,耳鬓厮磨。
从前萧晏带着她骑马,便是这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