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杜之一,我很不高兴。”
霓裳这次真的将瞳瞳带走了,苏伏与夜神月并排凭栏而立,望着偶有波澜的湖面。
苏伏淡淡道:“神月大人既然不高兴,何不早早出手相阻,此言颇违心罢。”
夜神月奇怪地望了他一眼,道:“在无人亲口说出认输时,倘若我出手,不就违反了陛下谕令?我与狐族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怎敢违反他所颁发的谕令。”
“你下来时见过那些书籍了?比之你所阅如何?”
苏伏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到这个,便摇头道:“伏不如甚多。”
“陛下教我做妖要明事理,讲是非,是以我从小便开始收集你们人族的经着典籍,或玄妙的修炼法。陛下告诉我,人有人道,妖有妖道,陛下还教我许多,待我如己出,于你们人族而言,教养之恩亲如父,我又怎么会违背陛下的谕令。”
夜神月幽幽道:“我的女儿就不喜欢奉行妖道,偏要行人族诡谋之道,处处要算计。我生她养她,待她极好,她却与我处得不好。”
“我担心她有日误人误己,累了自己命途便罢,狐族怎能系在她一念之间,便求陛下收她为义女,明面上便当做是因为她的资质。如此,即便犯下大错亦有弥补机会。”
夜神月这时直勾勾盯着苏伏,盯着他心里发毛,半晌继言:“尽管她不将我当做母亲,尽管她跟我处得不好,也还是我的女儿,你与她神交,这事准备怎么负责?”
苏伏不禁呆怔,不是谈杜之一的事么,怎么就拐到了夜流苏身上呢?
他没有正面回应,而是微笑说:“神月大人与陛下关系未免太好,又是教你,又还听你话。”
夜神月不经意流露妩媚的眸子蓦地转冷:“你和他们一样,认为我与陛下苟且吗?”
苏伏惊讶地说:“非也,我只道神月大人乃是妖皇陛下私生女。”
夜神月闻言,定定望着他半晌,似乎在思忖他所言有几分实在。
苏伏苦笑:“神月大人,我心思再龃龉,亦不会想到那方面去。且,你我偏离了话题罢,不是应该谈杜之一么?神月大人欲要在下如何,还请明言。”
夜神月浅浅一笑,霎时如明珠生晕,奇花绽放,亭台都被一股明艳的芬芳占据,宛若芝兰之室。
苏伏收束心神,望去湖面,不敢再看,母女两都长得实在诱人犯罪,且各有风情。夜流苏尚稚,却已娇媚迷人,就像香浓可口的琼浆,饮之身心舒泰,酣畅淋漓。
夜神月看去不过二十年纪,岁月在其脸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她的神情总是请冷冷的,没有什么情绪,可那一双美眸偶尔会有秋波流转,给人一种惊人的妩媚感,使人产生一种她在深情凝视你的错觉,就像冰肌玉露,饮之纯正爽口,直沁心脾。
而母女俩有一点惊人的相似,那便是其身不自觉散发的天然魅惑,兴许是狐族特性,极其荡人心魄,否则苏伏当时绝不会鬼迷心窍般去揽她。
夜神月用着就像对老朋友的语气,轻轻笑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敢听吗?”
苏伏连忙摇首:“既然是秘密,伏还是不知道为好,神月大人若是今日不打算谈杜之一之事,那么请恕在下告辞。”
“你胆子很大,却不敢听我的秘密,你在嫌弃我?我女儿你都不嫌弃,还和她神交,却嫌弃我,看来我果然不如我女儿长得美貌……”
夜神月微黯地说:“你走吧,带上流苏还有苏瞳,你们要好好在一起。”
苏伏哪里敢走,苦笑着揖礼道:“神月大人,还是快莫玩笑了,您这性子不合玩笑,何必勉强呢。”
夜神月淡淡一笑:“我听说你方才作了一首诗,我很羡慕得取那首情意真挚的诗的主人,你可不可以也给我作一首?”
苏伏伊始见她,满以为见了一个正常的妖女,没有想到妖女就是妖女,绝没有正常的道理。
“神月大人的美已难用言语描述,这区区诗词如何能表述万一?况在下并不擅作诗,那首诗乃是在下家乡之人所做。”
夜神月眼眉挑动,淡淡道:“姑且信你罢,你可知我曲连山脉四大统领旗下各自的小统领名额都是差不多的。”
“此次杜之一死去,我旗下的名额必然引发另外三位统领争抢,或许便会打破曲连山脉的平衡,杜之一的死,后果比你想得还要严重。”
苏伏见她终于恢复‘正常’,谈起正事,他亦敛眉肃穆道:“我还道各大统领底下的妖王乃是妖皇陛下的分配,原来不是,按妖皇的统治制度,平衡打破,必然是引起大统领之间的斗争,此事确然是我不对,神月大人欲要我如何?”
夜神月见他如此明白事理,赞赏一点头:“你分析地不错,在莒州莫说三十六洞,即便是四大部族之间同样是摩擦不断,动辄挑起战争那是常有的事。”
“这事倒也简单,你杀了杜之一,证明你的实力不比他弱,那便替他接受挑战便是。”
闻言,尚在预料中的苏伏点点头,道:“此事我可以应下,只要没有威胁到我性命,我会尽全力替你保住妖王位。”
语罢他心底忖思:此事早已达成定议,何必要我特意来此一趟,看来果如我所料,夜神月目的还是在苏瞳身上,关于苏瞳之言,不知有几分真假,夜神月看似好说话,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苏伏眼眸微转,又道:“但我有一个要求,我需要知道杜之一因何害得阎文秀凄惨死去。”
夜神月静默半晌,才淡淡道:“此事你还没有能力知道,待你晋入长生再来找我罢,我会原原本本告诉你。”
“那个阎文泰也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就不要让他知道他另有仇家,他虽然怕死,却对阎文秀很着紧。”
苏伏一听果然有门,却持反对意见:“神月大人可以不告诉我,不过我却不会瞒九命,他必然要知道这件事,才有修炼的动力,否则等到他寿数耗尽,恐怕都无法晋入妖帅。”
夜神月好奇地说:“你人族不是常说要顺应天道而行么,若是让其心里充斥着仇恨,如何能修天道?”
“非也,有时仇恨反而能转化成动力,且修道并非一味清心寡欲。真正清心寡欲之士,都已经无欲无求,怎会掠夺天地灵气滋养自身?”
苏伏淡然笑道:“我家乡有个伟人用短短一段话便概括了天道运转的真面目。”
“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夜神月闻之心底一震,肃然敬道:“敢问那位高人姓甚名谁?”
苏伏摇首:“我亦不知,他乃是处于历史中的人物,关于他的事迹只流传于传说与典籍里,如此人物,才当得圣人之称。”
“既然事已谈妥,可否容在下告退?”
夜神月淡淡道:“那你去罢,两日后我狐族便会带头出发给陛下庆寿,届时你便混在车队里,切记在挑战开始前莫要暴露身份。”
苏伏应下,轻轻揖礼,随之告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