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武好样的!”严世光望着前方金甲神将一般的武岩,胸中大是畅快,铁浆一摆一荡,重重地击飞一个欲偷袭的妖兵,一声惨叫,其身玄铁重甲居然龟裂开来,“嘭嘭”地撞倒了一大排的弓兵,箭阵顿时出现了一道裂缝。
“滚开!”金乌的三只烈焰之足在地上扒拉出三道长长的浅沟,昂首间金喙迸发出一声尖锐的啼鸣,两丈长的双翅一展,狂放的火光四处溅射开来,其身形“砰”地一声轻响,便在半空划出一道笔直的带着焦臭的火流星,目标赫然是武岩。
而武岩早在甩飞对方后,双手便交互结印,老树根似的手指极为灵活地变幻着,双目斗然大亮,正是与报身通齐名的天眼通,早在武岩重新启用报身通时,苏伏便将此传授给了他。
恰在此时破空音钻入耳膜,他冷笑一声,身上金光如水流般漾荡流转,右脚后退一步,猛地侧身扎了个马步,双手高抬,做个霸王举鼎的动作。几乎瞬时,双掌似撞上一面铜墙铁壁,金光流漾间,突地爆出一蓬烁烁的金星。
却见铜墙铁壁显出形体,正是那金乌,武岩的双掌托于金乌喙下与颈处,流炎与金光“呲呲呲”地激烈交锋。
“与我死来!”一声狂吼,本已将将丈高的身形又生生拔高两尺,外衫瞬时四分五裂,肌体蜿蜒虬结,如磐石鼓胀,宛若即将爆裂一般。
随着狂吼声,那金乌惊慌地发现己身居然无法动弹,旋即一阵天旋地转,顿时以头抢地,轰然撞在地上,这一下可将他摔得极惨,身上流炎居然黯淡下来,金乌之体像似受了麻痹,竟无法动弹分毫。
在一波波的晕眩侵袭中,他发出高亢的啼鸣,试图拔除这晕眩,同时双目勉强抬起,却见明月居然也暗了下来,只是双目却仍然被一道金光照亮,他的对手不知何时高高跃起,庞大的身形将明月完全遮蔽,随后放大、放大、再放大,狂猛的气爆声方才响在耳畔,一股钻心的剧痛顿如万马奔腾般涌入脑颅。
轰然一声巨响,大地“隆隆”地震动两下,数里外的林木跟着“簌簌”地震颤两下。诡异的是,如此重击,却不曾溅起一粒尘灰,甚至连原本在空气中荡漾的灰尘也消散一空,武岩缓缓收回拳头,双目若有电芒,扫了一眼四周。
所有妖兵包括严世光在内都不由震在当场,只见他的身下出现了一个深数丈,宽十数丈的巨坑,他的脚下躺着一个五十来年纪的中年男子,眼瞳上翻,嘴巴大张,显是早已失去了意识。
严世光心绪复杂地望着这一幕,自飞角山一役,武岩重拾报身通,之后实力便连番狂涨,鹿山府一役,其身受重伤濒死,更是彻底激发潜能,此前他还不惧,如今单单望着他,便有心惊肉跳之感。
那身上的金光浓烈如醇酒,虽然没有返归祖脉,亦即应龙的迹象,实力却直逼妖帅上境,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只不过其天赋神通“金玉璧”仍未觉醒,这大概是严世光惟一觉得可以庆幸的事了。
报身通不止给了他铁壁般的防御,更是令他脱胎换骨,体内的血脉似乎正在进一步的觉醒,不过与应龙却是相去甚远。
苏伏在城下看得清明,不由目露赞赏。在众多的妖将里,他最看好的其实是武岩,他早就看出来武岩的资质极上等。之所以一直不曾展露出来,却是心障作祟。因报身通的缘故被族中赶出来之后,他一直怨恨报身通带给他的厄运,始终不愿展露,更别提修行。再好的资质若是不努力修行,也只是镜中月、水中花。
紫城初建到如今整整十年,他从中获得了一种归属感,把紫城的荣誉当成己身的荣誉,把紫城的存亡当成了己身的存亡,于是心障尽去,实力突飞猛进。
……
武岩知道金乌一次杀不死,他也不屑对晕迷的敌人出手,在恢复人身的三足乌身上涌现麦黄烈焰时,一把将其拎起,随意地一掷,那男子顿如破麻布似的在虚空抛出了一道焰弧,“咚咚”地落在城墙上的青衣身后数丈处。
青衣看也不看他,纤纤玉指上下翻飞如蝶,顿有一道灵光往后激射,绳索一样将那男子捆粽子似的从头捆到脚。
金乌火元很快就将其伤势尽复,那三足乌不由剧烈地挣扎着,身上迸发火炎,把那绳子挣得“蹦蹦”作响。
这时护着城门的符文突地沿着城墙游动,很快就游到了那金乌旁,却形成了一个着道袍束道冠的仙风道骨的道人,可不正是余神机么。
他微微一笑,骈起食中二指轻点虚空,像似勾抹了一道月华灵光,在指端亮起的同时,飞快地书写了一个“禁”字,伴有低吟:“天宝宫灵星君听令,缚神律锁,敕成!”
令咒方落,剑指疾刺,“禁”字脱离而出,犹如一张符纸般贴在了金乌的天灵之上,顿时将其妖气锁闭,复又挣扎二下,便如死尸般一动不动了。
其时城门下腾蛇见机不可失,背后双翅“唰”地展开,同时巨尾也跟着重击地面,借二方合力,其庞大的身形顿如投石机投出的石弹般,斜向城门上那刻画着“星云城”三字的城墙激射而去,如此重击便是铁壁也无法阻挡,而在其后,正是未曾防备的青衣与余神机。
剑鸣清吟,如采荷女婉转浅唱,剑意二转,曼珠沙华迎空而斩,迸发璀璨剑光,“叮呤当啷”一阵乱响,不知几百上千道剑光击在那腾蛇的身上,虽然剑光无法破开碧玉蛇鳞,却痛得他“嘶嘶”乱叫,激射的身形在半空受到无形立场一滞,复又落下城楼。
当然,以其身形,都快与城墙比高,落地方初,剧痛引起的暴怒便令他猛甩蛇头,与另一边同时也甩头重击的腾蛇一起,试图将苏伏夹击成粉。
苏伏忽然对着那被击落的腾蛇一笑:“柳无义,抓到你了。”
……
夜黑风高,月华仍高歌倾洒冷清。
两道灵光迅速地掠过蓝河,随后是一片平坦草原,由于低空飞行,轻轻摇摆的枯黄海浪被两道灵光拉伸出了一道深沟,像似切割似的极为平整。
在即将越过草原时,两道灵光双双停在半空,显露出来踩在飞剑上的喜儿与凌空悬浮而立的七罪。
两人停下,却没有交谈。
不知何处刮来凌冽寒风,将七罪身上暗得几乎融入夜色的黑衣吹得猎猎作响。
喜儿与他对视一眼,忽然轻声一笑:“既你等在此埋伏,古山川果如师兄所料,派遣飞翼军奇袭洛江,想必惟有步卒与少量弓兵、骑兵的洛江必然无法抵挡。”
说到这里,她脸现憾色,摇头惋惜地道:“可惜,你们将要面对的是赵云。”
“笑话,赵云又如何,区区一个地仙罢了。倒是你等,真是好大胆子,胆敢插手莒州之事,想必也做好了死的觉悟!”
两人身周斗然迸发两道火光,在一前一后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其中一个面对喜儿的中年男子冷冷笑道:“三足乌金乌神将之一古树昊,免教你等死得不明不白!”
“古树朋!”后方一个面对七罪的三足乌冷冷道。
“听名儿两位还是亲兄弟呢,难怪面貌如此相像。四大部族中,三足乌确实很有教养哩。”喜儿浅浅笑着,语声轻松,略带调侃。
古树昊面色一寒,金乌双翼顿然展开,“嗤”地一声失去了踪影。
喜儿微微抬螓,淡淡道:“洛江有难,不能在此逗留太久。”
七罪微微点头,算是回应,随后身形隐去。几乎同时,两柄炎刀自其隐去的位置上空倏然斩落,虚空几乎被撕裂开来,古树昊的身形显露,玩味一笑:“居然能感应到我的杀意,道杀门徒倒不是徒有其名。”
喜儿骈指为剑,一横一削,脚下飞剑瞬时一翻,遂蓦地上斩而去,“铛”的一声金属交击声,在“呲呲呲”的火星四溅中,古树朋的身形顿然显露出来,他的脸上也带着些许意外神色。
“敢问古先生金乌有多少位神将。”两团肉眼难见的黑色涡旋从喜儿的脚下生发,在不住的旋转过程中,棉絮似的向四面八方扩散。
这自然瞒不过古树昊,他笑呵呵地道:“小姑娘倒是好修为,金乌神将多到连我也数不清……”
他本待将方才调侃报复回来,只是突地有感应似的回身望了一眼星云城方向,脸色顿时巨变:“老大的气息消失了!”
“杀了他们!”两个金乌身上斗然爆发一大蓬烈焰,显是要化成金乌。
可随后“嗤嗤”两声利器刺入肉体的闷响,几要接天连地似的火柱倏然间灭去。
古树朋张了张嘴,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眼前的喜儿浅浅地笑着,根本没有动作,若他能扭头,便会发现一个全身漆黑的黑影持着一柄同样漆黑的剑,剑身深深地没入他体内。
“怎么……会……”古树昊还能开口,他难以置信地低头望着,洞穿他心脉的是一柄炎刀,那是金乌特有的炎刀,天生的神兵利器,真界绝无功法可以模仿,若他能扭头,便会望见一个一模一样的他,正残忍笑着,如同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