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灰水洗后里面有碱水的成分。皂荚也是烧干磨成的粉末,虽然没有肥皂,但是有了这两样,可以除去羊毛上面的油脂成分。使得羊毛的气味不会又膻又腥。她只做了一些,剩下的都是安透儿带着人开始做。女孩们都非常喜欢这样的工作。
而且他们发现,加入了碱和皂角清洗,晒干后的羊毛居然变得非常干净。
“伊提丝大人,这些可以交给我了。我将他们纺成线,我想....得给我几天时间。”
安透儿摸到羊毛的时候,有些激动,又有点犹豫,她从没纺织过这种轻飘飘的织物,它们既不像亚麻那样需要在水里不停地捣,也不像莎草纸那样用巨石压成形,羊毛本身就是纤维,不用再复杂的加工。“没关系,你们可以多尝试一下,反正我们的羊毛还是不少的。“伊提丝笑了笑。
她拿出的工具一个是弹弓,是那种弹棉花似的短弓,用这个弹羊毛可以让羊毛变成单纤维的状态。这种状态加上她拿出的纺轮结合起来。就可以纺出毛线了。
是真的毛线,就是后世那种新疆羊毛线。百分百纯羊毛。两股细线再合起来,纺出来就是粗羊毛线,精品店里那种卖给中学生给情侣打围巾的粗羊毛线。
这几天,河谷族人就看到伊提丝带着一群小姑娘在草地上到处抓羊,所到之处都是羊毛乱滚。隔壁不远处的东边,也有一群穿着亚麻布长袍的高地族人看着她们剪羊毛。这时候,高地族人就提着瓦罐在河边一桶桶的取水。
有个留着鼻涕的小孩就跑过去看她们洗羊毛。
“她们在干什么?”那群人对河谷这个部落的印象除了她们是野蛮人以外,就是会酿酒和制造陶器的部落。现在多了一条,”河谷部落会用那种脏兮兮的羊毛来做成地毯。“看到这幅情景,很多高地族人都露出了嫌恶和讨厌的神情。
“谁会穿羊毛的衣服?”兽皮就已经很可怕了。
“他们也太不讲究了。”这是觉得河谷部落不讲卫生的族人。
远处的平地上,在太阳光线落在这片山谷中的时候,平原上如同旗帜一样的羊毛线被晾晒出来。它们都是三股线纺成的粗毛线。在太阳干燥的阳光中。那些高地族人看着这些染上朱砂色的红色毛线变得带着太阳烘烤过的膨松丝丝缕缕。
安透儿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经过那片“旗帜”的时候,双手摸到了就像是云朵一样膨松柔软的毛线,心里激动不已。而一旁的夏利则是有些沉默不语。她头回“领略”到河谷部落这个女祭司的能力。心里多少有些难以置信。
那些灰黑的,脏兮兮的草木灰,明明就很肮脏,可是为什么用它们洗过的羊毛就这么干净呢?
夏利真的搞不明白。伊提丝是得到了谁的指点,总不会是神明的指导吧。
※
河谷部落内城,这个刚做好的木质椅子整整齐齐的摆在工作桌子面前。而来往的族人也忍不住将目光挪到桌子上。
那上面是刚打好的毛线毯子。
只要有人上去摸一下,就能感觉到毛线毯子不同于其他织物的那种柔软,温暖,干燥。和细密的的触感。加上它使用了三种不同颜色染上的毛线,所以毯子上呈现出了鲜艳夺目的彩色图案。很多图案都是简单的三角形。但那都是制造坊的女孩们尝试很多种针法后,最后总结出来的技巧。
红色是朱砂矿石磨粉制成的带着一股玫红和正红之间的颜色。黄色是红花加了粟米水之后发色而成的颜色。如果加粟米酸水,就会形成一种荧光的红色。
红色和暖黄色交织。三角形和条状的色彩构成了面前这个美丽的带着民族风情的毯子。
伊提丝正和安透儿商量,是做成贵重的毛线毯子,还是作为服装,斗篷。
伊拿努斯好几天都看到他们的忙碌,不过作为总管事情的,他比大部分人更忙。加上伊提丝很久都没有露面,所以两人碰头的时候,伊拿努斯的面孔微微愣了片刻。她就偏过头去跟安透儿说话。
两人轻声的交谈,伊拿努斯坐在那张木凳子上。看着阳光从头顶打在她们的额发上。他的手肘撑着下巴。等待她们商讨完毕。
他一开口,仿佛冲散了心里那股复杂交织的情绪,用日常的口吻说道:“可以尝试多种方式。这种羊毛毯子比起亚麻布厚重,但是更加华丽精美。我相信,如果卖到麦盾,可以尝试做成衣带会是不错的主意。”
麦盾气候眼热,不可能穿这么厚的冒披风。而他用手捏了捏毛毯的厚度,“这种做成腰带会非常笔挺,形状不容易变形。”
伊提丝眼睛一亮,她刚想夸赞伊拿努斯的主意,她忽然愣了愣,想到两人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忍不住连耳根都微微发红。她捏着桌角。手指微微发紧。伊提丝发现。她原本其实什么都记不清楚了。但是看到伊拿努斯的时候,她心里好像跟一只羽毛在微微挠着似得。让她忽然一句话都开不了口。
以前上学的时候,她一直都是班里开窍比较晚的人,同龄的女孩都有了喜欢的人的时候,她还只知道闷头学习。后来她隔壁桌的一个男生邀请了她好几次一起放学回家。都被她拒绝了。然后过了没多久,她就发现隔壁桌的男生跟班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了。
当时伊提丝还没有感觉,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那个男生。她还跟别人一起祝福了那对小情侣。不过后来,每次她看到自己桌上那个男生留下的校服的时候,她心里都微微有点发酸。但是伊提丝也不太明白这种心态是怎么回事。她还觉得自己挺婊的。
后来过了很多年,她就越发明白自己那种顿感是怎么回事了。
小时候,伊提丝爸爸跟她妈,关系不太好。她被寄养在姥姥那里。姥姥是个脾气很不给人留面子的老太太,经常说话很难听。但是老人家对她还是蛮好的。只是她每每发火,说的话都让她难堪和痛苦。她要是露出一点不高兴,换来就是姥姥更严厉的辱骂。这些年,她也习惯了麻痹自己的感情,无论是高兴还是痛苦。她都要深吸一口气,假装让这种感情慢慢稀释下去。直到恢复平静。
伊提丝捏着那个毯子,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
见她垂头不语,伊拿努斯心里也有些失望。他眸光变冷,没有再开口,然后起身,微微行礼就离开了。
而在他离开后,安透儿才有些不明就里的转过头:“伊拿大人这几天很忙啊,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我还有话想问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