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火光在地上的家具和地上燃烧起来。那些兽毯。那些黑色的烟雾就像是卷起的灰云,压在屋顶上空,黑压压的很快覆盖头顶的一片天空。她进去的时候用屋门口经过“自来水”打湿了衣服盖在鼻尖。然后她就什么都看不到,置身于烟海之中。她剧烈咳嗽两声。然后就往屋子里跑。
她能听到头顶的房梁砸下来的巨响。偶尔擦过她身边。紧紧几步的距离。她也像是度过了一场恶战。就在她即将到达卧房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抓着她,那个声音虚弱道。“别进去了。巫巴已经离开了。”
她看到烟雾之中露出的身影。先是吓了一跳。然后仿佛心脏都被揪住。她低声呢喃:“您不是神灵吗?”怎么会也感染呢?
他淡淡的道:“我已经化身成普通的人类。同样无法抵挡疾病和瘟疫。离开这里。火焰是唯一带走瘟疫种子的办法。哪怕是神灵也无法让瘟疫在火里蔓延。”这是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
伊提斯当然懂这些,她比在场所有人原住民都懂这样做的重要性,可是:“这不代表你们还活着就要被活活烧死。”她喊道,然后死死抓着西斯。她忽然眼泪簌簌掉下来:“我一直以为您是神。”
所以他一定不会有事。她也是这样对待西斯,不管西斯怎么样,她始终都有一种疏离感,那种感觉并不是他高高在上。而是她始终把他放在另一个触不可及的位置,尽量使两人保持距离。而这些西斯又怎么不能感觉得到呢?
她听到可怕的“嘎吱”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拉到了一边。那最大一根房梁倒塌的时候。他的声音在火光中显得清晰可闻:“如你所见,我现在是个普通的人。那么伊提斯,为什么把我当成神灵呢?”
他的蓝眼睛像是头一回透过她熟悉的那个轮廓,从声音的源头朝她瞥来。伊提斯从没感觉过的悲伤从那个视线里投来。她像是浑身一盆冷水泼过来。
她终于明白西斯一直以来的冷淡疏离。原来这一切都是她潜意识的行为。而这样对西斯来说,又是何等的难过。
她扯住他的袖子:“别说了,出去吧。我们来想办法。”她想解释,自己并不是那么在乎他的身份。在伊提斯想不通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这种患得患失的感情是来自对未知的恐惧。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抱有敌意。掺杂在其中的那点旖旎情思也像是隐没在湖水中的暗流一般。
他被拉着一个踉跄,像是头一回在她面前显露出虚弱和疲惫。他被她拖拽出来的时候,长袍衣角都熏的漆黑缭绕:“祭司不应该做出这样不理智的决定,你要为族人着想。”
他被带出来,浑身都是灼烧的伤痕。伊提斯让人距离很远抬了个门板过来,她将西斯放到上面。而此时,火已经差不多扑灭了。感谢她之前挖的沟渠,通过了大部分的内城外城房屋,平时一般是取水用,相当于门口就有一条小河。而现在则是对扑灭火焰起了大作用。
她让人散开,自己找了个僻静的城外屋子,将巫巴烧焦的遗体裹上了亚麻布下葬。而西斯依旧是躺在城外的那个山洞里。距离外城还有几百米的位置。所有的奴隶们都害怕的躲远了,很多人其实听不懂河谷部落的方言,因为他们话音尾音偏高,很多复杂的音节会含糊的掠过。导致一些词汇是连接起来,对于北方人,就有点难以理解。
打个比方,在河谷部落的话语里,如果出现主语和介宾短语的时候,中间的介词就会“消失”。所以在交流的时候也会出现误会的地方,放到北方的部落里,这些南方蛮族的语言粗陋且不够优雅。
而此时,他们显然误会了发生的情况,来自北地一路被卖过来的少女鲁伯特和库克就看到火光冲天,随后听到有狩猎队的脚步声和哭喊声。他们还没有分到砖房,所以居住在棚子底下,随着天气越来越高,兄妹都在期盼夏季快点到来。以及他们将分到的住所。
鲁伯特听到哭喊,就紧紧地抓着哥哥的袖子说:“是瘟疫,他们说城内感染了瘟疫,这可怎么办?我们不会也被月之女神诅咒了吧。”
库克有着一双和妹妹相同的棕色短发,他此时眉头紧皱,抓住了一个慌忙从城门进来的奴隶说道:“今天的晚餐还会发给我们吗?我们工作的牌子还没有交上去。”那个同样是奴隶的人破口大骂:“你问我我问谁啊,那些城内的大老爷们会管咱们的死活吗?”他气愤的指着外面的那些商队成员说:“我看说不定就是这些外来人搞的鬼。”
他们好不容易在这里安顿下来,难道又会面临一次灭族的惨状吗?有些奴隶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都坐在地上,仰面愣愣的说:“完了,完了全都完了。”那可是瘟疫呢。
正愣神,听到外面有声由远及近的高呼:“啊,族长已经被瘟疫带走了。河谷部落要被瘟疫灭亡了!”
这个声音也传到了驾牛车的劳工,他们面面相觑很快,就有人吓得丢下鞭子,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野兽一般溃逃。看到这样的情景,另外一些茫然不知的人也往外跑,倒是城内的一间塔楼里,几个高地错落的身影跟着一个老者的声音说:“怎么办,美瑞嫲嫲被他们抓起来了。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老者沉着脸说:“看来是美瑞的计划败露了,这些河谷部落的人看起来虽然对我们非常和善,可是实际上对我们非常防备。”他知道那几个族里的小孩都有些犹豫,就说道:“你们忘了灌木部落吗?你们忘了被背叛的月鹰族吗?”
话说完,其他几个小孩脸上都有些难过。而老者继续说:“其实情况不会太过糟糕,我们只要打听他们把巫关在哪里了,就可以想办法营救他们。河谷的族长已经死去。只要再对付到他们的祭司就可以了。”
他认为河谷部落来东岸的时间太短,部落虽然不断扩大,可是部落担任管理的人员并不多,大部分情况都是类似一个人管理上百人的情况。伊提斯也不可能每个加入的奴隶都能了解。因此这时候对付了一个头儿,剩下就成了无头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