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梁沐枫闭目叹道,“本来很有前途的,但在朝东,肖东海只手遮天,看不过他们,也说不清是不是嫉妒。肖东海欺上瞒下,再加上与众所周知的歹人罗莎狼狈为奸,终是将那两人一一挤走了。”
“梁主任,你知不知道,我们私底下原来老说……”张海涛拍了拍梁沐枫的肩膀,感怀道,“那两位副行长,只要有一个能上来,朝东,也不是现在的朝东。”
“我与那两位支行长都聊过,很不错的小伙子。”梁沐枫点了点头,怅然一叹——
“第一任副行长,羽翼不丰,被强行调走,下面的人碍于肖东海的威势,不敢说话。”
“第二任副行长,郁郁不得志,最终被逼跳槽,下面人依然不敢说话。”
“现在,轮到我了。”梁沐枫自嘲大笑,“谁还为我说话?”
林强被梁沐枫一激,一掌拍在案上:“说他妈什么话,干!”
梁沐枫神色一凛,望向林强:“林强,哥哥还是那句话,你走到这步,不易。”
“我不干他,他干我,还谈什么走不走?”林强举杯,拿茶当酒,痛饮一口,“肖东海劣迹斑斑,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都对他怨言颇多。有句话怎么说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他惹到我头上,就是他该遭的报应时候了!”
“报应么……”梁沐枫握着茶杯,越握越狠。
这么多年来,他何尝没有怨言?只是他修身养性,自安一隅,不去想,不去看罢了,现在就连自己这小小的一隅都濒临毁灭。
“梁主任。”张海涛心一横,帮林强劝道,“肖东海淫威势大,之前只是没人敢站出来反抗罢了……现在我们背水一战。反正也要离了朝东,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将来的朝东儿女铺好路吧?”
梁沐枫面皮一抖、
嘭!
他将茶杯生生捏碎,茶水洒了满桌,碎片四落,他手上也划出几道血口子。
林强与张海涛皆是大惊!他们想不到,温文尔雅的梁沐枫不动则已,一怒竟然是这幅样子。
“朝东儿女……朝东儿女……”梁沐枫依然紧握着拳头,声音颤抖,“老张。你知道前年我们网点来的那个女大学生么?”
“女大学生?”张海涛一愣。思索道。“是那个什么梅梅么?”
“对,梅梅。”
“她不是……早就离职了么?”张海涛压低声音,小声道,“据说……是怀孕了……梁主任你是他直接领导。应该清楚的吧。”
“我在这里说,你们不要外传,姑娘名声重要。”梁沐枫喘着粗气,眼眶泛红,“她确实是怀孕了。”
“我记得,她有男友的?”张海涛咽了口吐沫,“赶紧结婚休产假不就好了?”
“哎……”梁沐枫长叹一声,眼角竟是渗出一滴泪来,“那时候。梅梅找我谈过,她信我,敬重我,只对我说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男朋友的。”
“难……难道……”张海涛捂着嘴,脸色发白。“是肖……”
“对,就是肖东海的。”梁沐枫声音哽咽,紧紧攥着拳头,有些失态,“她一说我才知道,入职培训的时候,肖东海就经常叫她的办公室,单独聊……新入职的嫩犊子,大学生,知道什么?被肖东海三两下就骗了,梅梅就这么半推半就的……从了。梅梅说肖东海答应调她到分行,提职当领导,傻乎乎的就顺着肖东海……可一年过去了,那边没动静,她却先怀孕了。她算着日子,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男朋友的,那边又不敢跟肖东海说,肖东海好像也玩腻了,根本不再联系她。梅梅找我的时候,明明是怀孕期,却瘦得跟杆儿似得!她说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说她傻!她说她不是好姑娘!之后我一看她手腕上!全是刀口子!!当时……当时我就……”
梁沐枫说着,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捂着脸道:“当时我就恨自己……明明是自己手下的人……怎么没有管好……没有看好……都他妈是我的错。”
林强从未见过梁沐枫如此失态,但听着他的叙述,就连自己也有些难受,鼻头发酸。
“她跟我说完,我立刻就放了她两星期的假。”梁沐枫哽咽到,“我让她先冷静,这种事,领导已经不好解决了,我让她回去跟男朋友开诚布公,告诉他,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事早晚露陷。这男人若能容她,她还有条明路;男人若不容,我梁沐枫,就自己出钱,带着她去打掉孩子……”
“还好……还好……”梁沐枫说着,终于露出一丝宽慰,“她男友是个好小伙子,虽然难受,但还是容下她了,两个人打完孩子以后,过来见了我一次,我们聊了很多。那小伙子最后说,他想闹,想争个说法,但这样对谁好?自己女朋友名声臭了,自己也抬不起头,闹到最后,肖东海也不会有事,最多最多自己落下几个钱罢了。最后,梅梅离职了,没找到更好的工作,我给介绍,去了一个客户的小公司,当了个财务……多好的苗子,就这么……给毁了……”
梁沐枫咬着牙道:“这事,我一直憋在心里……刚刚老张说到朝东儿女,我实在是憋不住了,见谅,见谅。”
“这事……肖东海知道么?”张海涛同样眼眶湿润,恨恨问道,“把姑娘糟蹋成这样,他好歹该出个面吧,道个歉也好。”
“他怎能不知?”梁沐枫冷哼一声,“你记不记得,梅梅离职后,有一段肖东海休了一个月的假?”
“是有这么回事,我们都没闹明白怎么回事,这个级别的领导哪能休息这么久?”
“哼,那是被那小伙子给打了。”梁沐枫瞳中露出一抹快意,“三处骨折,面相也破了,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下,就这么认了。按理说这种情况得休两个月,但他再休怕分行给他撤了,这才勉强来支行,天天憋办公室里,出门也戴着墨镜。”
“我还说!”张海涛一拍桌子,爽然呵道,“都以为他眼睛出问题了,原来是破相了!打的好!”
“朝东儿女,不容易啊。”梁沐枫最后怅然一叹,“梅梅,肯定不是第一个,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
林强很欣慰,他终于在梁沐枫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血性。
太多的事情,终于要将他唤醒了。
抹去眼角的泪水,林强愤然道:“真的,该给他报应了。”
“呵呵。”梁沐枫爽然一笑,“现在的银行圈,已经不适合我这种人了,成就成,不成我就离开这里,儿女已自立!我倒也无所谓了。”
“反正也要走!”张海涛也是心一横,拧着脸道,“我张海涛逆来顺受了这么多年,现在他肖东海说不要我,就他妈一脚把我踢走。我总该,总该给肖东海留下点什么了。”
此时,莫惜君推门进来,看了三人的神色,轻轻一笑,她知道,自己已经不用再说什么了。
之后的饭局,大家再无遮掩,喝着烈酒,吃着猛肉,梁沐枫与张海涛知无不言,痛痛快快将肖东海的劣迹说了个透。
林强越听越惊,越听越恨,原来自己的遭遇只是冰山一角,自己身后有人,肖东海的所作所为算是非常客气了,那些比自己要凄惨的朝东儿女,比比皆是。
总体来说,肖东海这个人,只是小贪,并未大贪,甚至还没有郝伟贪,这样看来,在业务上找他麻烦的难度很大。
但另一方面,肖东海却又非常大胆,也许是自己生得矮胖丑陋,外加长相猥琐,三十岁就秃顶,从小没有受到过异性的青睐。在夺权后,他好像要将几十年压抑妒火倾泻一般,利用职权,对属下女子毫不客气,小到营业厅引导员,大倒支行部门副主任,能摸到的,通通不手软。最终林强大概算了算栽在他手上的姑娘,没有五十也有三十……
林强也终于理解到,肖东海对权力的渴望,也许并非是因为贪财,而是恋色,病态般的恋色,希望所有女人匍匐在自己脚下,希望那些轻视过自己的女人乖乖的上船。
如此一来,方向已经有了。
在林强来看,运气好的真不是自己,而是他肖东海。胡搞乱搞了这么多年,被捅出来了这么多次,竟然还能屹立不倒?!这他妈真是个奇迹。
方向已定!下面便是布局!!
林强回忆着陈行远的种种,心中恍若出现了一纸棋盘。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行远也是林强的一位老师,教给他除去业务外的一些东西。如何步步为营,如何引君入瓮,如何消除对方的疑惑,如何一步将军。
林强自知,虽然不可能有陈行远那般深谋狡诈,但对付一个下体动物,自己这几把刷子足矣!
自此,林强又多了一个目标。
年结之前,废掉肖东海!为自己除敌,为梁沐枫泄怨。
当然,替天行道只是顺便而已,这件事自己不做,也早晚有其它人做,肖东海这号人渣倒下只是时间问题了。
此时的林强已经搞不清楚,到底是自己找的事儿,还是事儿找的自己,低调这个词,看来与自己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