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日,玉花湮仍然记得同样是一身常时打扮的残天羡,站在前厅与后院的门口与自己对视眉眼弯弯的情景。
她曾以为残天羡会给自己一个巨大的阴谋,可是却没想到他竟是送给自己一份天大的礼物。
此时此刻还见到两个人在自己面前忙活着,玉花湮有种茫然错愕的感觉,好像自己依旧置身在梦境中,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请到最想要的伙计和管事。
残天羡他……怎么能这么了解她呢?
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看见有了孙子也算不上老者的德叔在自己面前经过,玉花湮面着轻纱半个身子伏在柜上,笑眯眯地盯着人家问:“德叔,你怎么有大店铺不呆,跑到我的小门小户来了呢?”
说起来玉花湮就是佩服残天羡出手之快,让她都来不及反应。她这话说得带有一些歧义之嫌,不过,她就是要这样,因为她想知道,德叔此来低就,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今阿德该怎么称呼姑娘?”德叔闻言一顿,脸上一点儿怒色也没有显现出来,就只是淡淡地笑看着眼前这个越发“人精”的小丫头,不答反问。
“梅婉心和玉青萧都死了,所以原来的名字不能用了,你说是不是小祥?”玉花湮也是学着德叔的样子,风马牛不相及地转眸看向一边还在勤快地帮她拾到杂物的小祥。
说起来,也不怪残天羡前天晚上对玉墨的怨气那么大。说是给玉花湮两间小店铺,可谁能想到了她手里的“小店铺”竟是两间几乎没有什么价值,徒有地皮荒废了的店铺?
“姑娘说的是,以前的名字晦气,以前的地界更是晦气。”小祥的话倒是没有以前那种语气,可见他的人又沉稳了许多,玉花湮琢磨着,瑶林下来的那些人真是将珍珠当成鱼目,白白浪费了两个可用之才。
不过,她更是在小祥的言语里听出了“弦外之音”,想来他和德叔在魂玉斋,也就是原来的宁玉斋肯定没少受委屈。
思及至此,玉花湮就有种物伤其类的疼感萦绕在心头。
默然了一下子,玉花湮只觉得后院那边的门白光和灰光一晃再晃,小家伙们的到来比她预期的有些早,她还没来得及告知德叔和小祥这两个小家伙的存在。
“小祥别动!”见到小祥要拿起手里的扫帚挥赶“小白”和“碧幽”,玉花湮条件反射十分惊人地在他拿起扫帚之前就呼出这声。
“这是姑娘驯养的……”小祥愕然地盯视着愈发不同于以往的姑娘,听话地没敢动手,只是身子僵直地一把扯住了经过他身边的德叔,一并让他也不要动。
看不见玉花湮的唇瓣开合,只注意到她明亮的水眸弯了一下,而后清澈的声音便从那层若隐若现的薄纱后面传出来,“德叔和小祥以后千万可得记住别招惹它们,要是被它们咬上一口,是会立时丧命的。”
玉花湮说这话可不是为了吓唬二人,到现在,她仍然觉得巨蟒被小家伙们逮住机会咬了几口以后就丧命在深潭边上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她还指望德叔和小祥帮自己看好家呢,不由得在想该用什么办法,让两个小家伙记得,这两个人是不能随便拿来练牙口的。
“小白过来,还有你碧幽,来!你们安静地呆在这儿……”费了一番周折,玉花湮才将两个小家伙环抱在身前的柜上,指着面前因为她的话没敢动的二人说,“他们俩是自己人,不能动嘴听见没?”
两个小家伙被迫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不由得渐渐地蹭到一起,然后皆是仰首神情似是不明所以地看着玉花湮。
“哎~”玉花湮知道自己这是天方夜谭,它们又不是神话故事里的妖魔鬼怪,哪里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姑娘…你是不是?”小祥见到玉花湮无奈地叹气趴在柜上,不由得想要宽慰她一下,可是奈何有两个这么唬人,自己又不认得的小东西在,他根本没法上前。
反倒是德叔老道持重,他被小祥扯着有些不自在,不由得拂掉小祥的手,对玉花湮道:“姑娘此番‘死而复生’,当是有赖那位公子和它们吧?”
一听这话,玉花湮没奈何的垂眸忽而扬起,她乐悠悠地伸手将两个小家伙在柜上拨来拨去,没说话,心里想的是有德叔在果然她能少费不少心。
玉花湮百无聊赖地一边等着迟迟未归的残天羡,一边看着德叔整理东西、小祥打扫屋子。
之所以没动手,是因为她晓得自己的破坏力有多强,反正店面就那么小一点儿,她去帮忙反而碍事,没准还会帮倒忙。
她答应残天羡“一年之期”的时候,是没想过残天羡会有多认真。
可是,他现在似乎正在履行着他对她的诺言,清早醒来人就不见了,现在回忆起来,她清晨半梦半醒的时候,似乎听见有人对她说,去帮她运货。但这青天白日的,残天羡就这么去给她“运货”?
会不会有些太明目张胆了?
毕竟她现下还没有扬名在外,身边还有瑶林那边的隐患存在。那家伙一点儿也不想“暗度陈仓”的胆气是从哪偷来的,难道是向老天爷借来的?
前厅的正门紧闭,玉花湮趴得久了背脊有些僵硬,不由得支起上半身想要伸个懒腰。
与此同时,到后面收拾的小祥忽然隔门唤了一声,“姑娘!公子回来了!”
伸懒腰的动作僵持在伸的动作上,她对视上方要斥责小祥一惊一乍的德叔目光,对他摇摇头,立时从高椅上蹿下地。
她一面大步流星地奔向后院的方向,一面挥手对德叔说,“德叔可有相熟的玉石工匠?是那种熟透了,决计不会背叛的人!”
没想着德叔能力是给自己一个答复,玉花湮情不自禁且十分急切地想要看见她期盼已久的上品原石。
“姑娘问得巧,犬子就是一名玉石工匠。”
只手刚碰上门柄,就闻身后德叔无巧不成书地说了一句话,这话一出,她的动作停顿在方才的动作上,她回眸,不可思议地看着德叔,想着世上竟会有这么巧的事。
但是,这样的结果,在她看来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德叔以为玉花湮没听懂,默然地一笑之后,又解释道:
“姑娘也看见了阿德这行当并不好做,不是人人都能生而逢时,得意‘慧眼识珠’之幸。所以,阿德干脆让儿子改行做了玉石工匠,左右身份再怎么不济,总不至于饿死一家老小。我那儿子,就是小栗子的爹爹,小栗子,姑娘见过的。”
“那太好了,请德叔今天归家时候嘱咐大哥一声,以后咱们就不需要看别人脸色了。”
玉花湮展颜一笑,这话是一语双关。
亦如相信德叔的为人一般,她总是以自己的直觉判断自己下一步该如何作为。现在,她觉得,德叔的儿子错不了。
不在多言,玉花湮见到德叔颔首,就知道这事落定了,不由得回到了初衷,想赶紧去看看残天羡给自己带回了什么好东西!
风风火火地冲进自己的房间没有见到残天羡的身影,玉花湮就开始错愕,按道理说,他不应该在那等她么?
身后忽然想起轻微的脚步声,不见小家伙们动作,她就知道来人是残天羡,因为他是除了自己以外,唯一的例外。
喜笑颜开地回眸看去,来人确实是残天羡,不过看见他以后,玉花湮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