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门外不再传来玉沐蕊的劝说声。玉花湮深呼一口气,左手里面还攥着白色的小瓷瓶,她垂首好笑地看着自己幼稚地将一个小瓶视作珍宝,自嘲而眯起的眼睛却忽然睁大。
将小药瓶眼前端看,细观那器具的质地和品相,不禁心下就是一阵讶异。
半晌以后,玉花湮才环视一下空荡荡的房间,而后又看向静静躺在她手里的莹白瓶子,喃喃道,“小神医好大的手笔,施药居然送病人白玉瓶。这究竟是老狐狸的有心谋划,还是他的无心之举?”
目光最终停在桌子上的茶器和食盒上,想想她此时的处境,先考虑残天羡的用意,还真是不分轻重缓急。
既然有人刻意要害她,两样东西还都好好地摆在那儿,不是明摆着招惹人怀疑,再下杀手么?这一次是她运气好,碰上残天羡来送药,要是下一回还有这种事情,她怕是防不胜防吧?
点心一时半会儿她是吃不完了,所以只能把茶器里的缺的那些水补回去。
玉花湮现在很后悔刚才第一时间就回答了玉沐蕊的话,要是她稍稍思量一下,就不会让自己“安然无事”的马脚流出去,也便没有这许多琐事操心。
她活动了一下满是轻松的身子,才突然发觉一件不可思议、甚至可以称奇的异样:身上不疼?我居然没有做恶梦,一觉到天明?这样的感觉有多久没有找上我了?
蓦然回首,呼吸道床榻边上还残存着那细微的药香,异样忽然笑了,笑得如花般灿烂。
仿佛山穷水尽时候找到了出路,又好似被冰封、雪欺以后找到暖阳的花草。她把白玉瓶揣进怀里,整了整衣襟上的皱褶,欣喜地想,要是能找到和残天羡身上药香同味的药草,说不定她的生机就出现了!
……
“青音”的院门口,玉花湮遇见正出来的林氏,本来不起波澜的颜色忽然换上欣喜,就算她再恨,心中有再多的疑虑,此时任谁也是看不出来的。
“娘亲,蕊儿妹妹在里面么?”
她本来就是要找玉沐蕊的,虽然玉墨和李妈妈等人都不在,但她该如何行事还是不能停下来。一旦怠惰,就会被别人察觉到有异常,也便会因为这样,从此不能顺理成章地出府去。
见到玉花湮,林氏像是看见了希望一样。她上前一步拉住玉花湮的手,将她拉进自己的院子。
玉花湮先是吓了一跳,但紧接着她的心就不那么紧张了,想着若是林氏要对她动手,也不至于胆大到光天化日之下,“青箫,你蕊儿妹妹自晨时小公子走后就被沐姿叫走。到现在也不曾回来,我还以为她去找你了,你没见到她么?”
玉花湮面上摇摇头,心中却一阵嗤笑林氏还真拿她当成十岁的孩子来当枪使。
母亲担忧孩子无可厚非,但是柔弱的林氏未免也太不把她当回事了吧?
若是林氏大大方方地和她说玉沐蕊被叫走了自己无能为力,玉花湮也不会心中觉得厌烦。
可林氏偏偏用了自以为玉花湮不会察觉的办法,玉花湮最讨厌的利用。
“蕊儿妹妹不会去找桉木爹爹么?桉木爹爹对蕊儿妹妹最好,比对沐姿姐姐和那两个哥哥都好。”
玉花湮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巴望地看着林氏姣好面容,宛如根本没听懂林氏是什么意思一般反手拉住林氏的衣袖,即便她也很担心玉沐蕊那边的情况。
不过,她这是想让林氏明白。她是“年幼无知”,但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利用的。
若是她真的发起狠来,别说是玉沐蕊这个跟她一点儿血缘关系都称不上的妹妹,就算是她本家的那些姐姐们,也是隔岸观火不会插手的。
“你桉木爹爹不在家中,娘亲是真的很担心你蕊儿妹妹。青箫,你能不能……”林氏的眸子中现出了忧色,此时此刻,她才有些明白夫君昨夜对她说的,眼前这孩子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是什么意思。
林氏心中一揪:老爷说得不错,这孩子确实是个有心的,她明明就听懂了,可她却……
玉花湮听见林氏吐出了心声,心中顺遂很多,她要的也不多,就只是这样以诚相待而已。
所以,她晶亮的眸子眨巴着,恍然大悟似地鼓起腮帮,义愤填膺地拍拍自己的胸~脯,“娘亲原来是因为这个,你放心!我这就想办法把蕊儿妹妹弄回来,若是桉木爹爹回来的时候仍不见我们回来,那就烦请您知会他老人家一声。”
玉花湮说完话就直奔“云苑”去了,她相信即便是玉墨离开了,就算那对母女不给自己面子,要是玉沐阳在家的话,至少也会明白给她几分薄面的。
再不济还有玉桉木,瞧着天色也快中午了,玉桉木每日都出府不假,但却是很少在外面用饭的。
出乎玉花湮预料的,“云苑”里面出奇的安静,没有喧闹声也没有谁被惩治了以后的惨叫声。
她心里犯起了嘀咕,站在院外左右顾盼时,正看见玉沐炎从远处走过来。
玉花湮本要迈入“云苑”的脚步暂缓,她刻意地停顿让玉沐炎有机会看到自己,冲他做了个鬼脸,就“刺溜”一下跑进院子去了。
云苑正房的外面也没有下人,玉花湮慢慢走近,忽然觉得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徐氏那么张狂的性子,常日最爱的就是显摆,怎生的玉墨走了的今日这么安静?
刚要抬手敲门,她的肩头就被身后一只大手扣住半边身子不能动弹,有些沙哑的嗓音辨别不清来者是谁,只闻他在自己的后颈低叹一声,“死丫头命可真大呀!那样舒服的方法你不死,那就不要怪我动用有点疼的手段了。”
玉花湮心中一凉,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竟有人敢在丽日当空自家院子里行凶杀人。只觉得后颈一疼,耳畔传来“卡巴”一声脆响,眼前一黑,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