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梅儿起身去灶上熬粥给玉花湮喝,这是她们主仆之间几日来养成的习惯。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可算是清粥小菜备齐了。想来小姐也不挑嘴,有人供给着银钱都不捡贵的山珍海味吃吃,尽吃这些没有味道的。
端着吃食来到玉花湮的房前,却见她的房门已经敞开,不禁喜上眉梢,因为只有身子爽朗时候,玉花湮才会起得这么早。
“小姐今天起得真早,梅儿已经把……”还未踏足房内,就见到里面空无一人,“稀里哗啦”早饭洒了一地,院落外面一道身影眨眼之时便来到梅儿身边。
“你怎么不小心点,回头让婉心逮到把柄又该说‘有其主必有其仆’了…人呢?”梅君羡碎碎地说了许多,才发现屋子里面人影都没有,不禁心知不好地本能问梅儿。
“少主不是每日都守在外面么?怎么来问梅儿?”梅儿大觉冤枉,昨日小姐和少主大吵一架就老实地呆在院子里看医书,此刻人不见了,她哪知道人在哪?
“我不是和婉心吵嘴了……糟了!这丫头,八成是听说三位师兄都不在,回玉家抱那小娃娃去了。”梅君羡这一回倒是聪明,只是他没有想过,左右已经好几日没去玉家要孩子,她怎会急于一时?
……
桐琴客盈门,二楼天字号雅间比邻街道窗扉轻启,里面静悄悄地仿似无人。
客盈门坐落在何处,此地都该是最热闹的,此间静默反而让人觉得不合情理。
门口的店小二端着几道小菜,一壶好酒和两只觥筹用的杯子,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人声。来时掌柜又再三嘱咐是贵客,是以敲门的动作也便迟疑一下。
“叩叩”敲门声片刻之后响起,里面男子轻唤“进来”二字,小二才战战兢兢地推开门。
只见一个男子独坐于窗前的桌边,看样子是在等人。他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衣袍,衣袍上用青丝绣着华丽的图案,质地很好。应该很名贵!
而穿着如此的人大抵才逾弱冠。下颌方正,目光清朗,眉峰和缓。整张脸看上去十分俊朗,但整个人却给人感觉器宇轩昂,一看就是成大器者,有领袖的风范。
“公子。这是您点的几样小菜。”小菜逐样端上桌,最后将酒壶搁在桌子中间。两只杯子则放在男子的手边和他的对面。
男子明眸微挑,扫视了一下面前的酒壶,淡淡地看了谨小慎微的小二一眼,心里似有计算。不过还是恍若不知地说,“我不曾要酒。”
“掌柜说这是桃花酿,去年采摘的新鲜桃花所酿而成。不醉人!”小二进门前原是觉得房间里肯定是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但看见男子儒雅姿态便不那么紧张。
“掌柜说的?”男子还未发问,此时门外已然有一道海棠红的倩影随着这风轻云淡的女子嗓音飘入房间。
小二闻听这比之黄莺还动人三分的嗓音不禁心神一醉。回眸看过去,嗓音的主人容颜真是较之天仙下凡还胜三分。
“有事?”女子曼妙的身姿慢慢地移进房中,小二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去向桌边,终于,女子不耐烦地眼角轻挑白了小二一眼。
小二这才惊醒似的,连连对着女子道歉,疾步退出房间去了。
“何不常服示人,也免了许多麻烦。”红衣女子仍旧不悦于刚刚那个小二不知深浅的目光,执起自己手边的酒杯,就要去取桌子中间的桃花酿。
男子快她一步将酒壶拿在手里,女子“求之不得”的怨妒,男子选择视而不见,“你倒是以常服示人,收效寥寥。”
“你要喝桃花酿,客盈门定会管够,偏偏和我一个小女子抢,羞是不羞?”画风忽变,素来寡言少语的红衣女子在面对这人时,却孩子气的紧,趁男子不备,就将酒壶霸占在自己怀里,而杯中物已然滑进朱唇、滚落下肚。
男子也不言语,任由女子喝了一杯桃花酿,“行了,又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回禀楼主,被一个小子搅了局。不过和咱们预先想的,有些出入。”又是一杯下肚,红衣女子面色已改,目光漫不经心地飘向窗外,原本似醉似醒的眸子忽然张大。
“哦?”接过红衣女子信手递给他的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不若面对其他手下,很是谦让红衣女子,“这个小子竟能绊住红檀的脚步?好本事!”
红衣女子被对面温吞的男子点名道姓地挤兑一番,立时坐直了身子,不再看向窗外街上的又一次巧合路过,与她年纪相当身着青灰衣袍的年轻男子。
“乾…主上。”睁圆杏眸,旁若无人一般地瞪视着对面坐着惹了她还一副没事人样子的男子,微红的面庞似醉非醉。
“红檀,若你再如此。下次桃花酿就不分给你喝了。”
是了,坐在玉红檀对面与她有说有笑的男子,就是那夜被残天羡和玉花湮无意“拜访过”的墨衣男子乾墨。
那样冷漠强势的残天羡与乾墨交谈尚且礼让一分,此时他却容许眼前的女子任意发酒疯。
“喝你两杯桃花酿,至于这般斤斤计较么?谁稀罕做玉红檀…呃……谁就去。”玉红檀起身奔向窗口走去,只是眨眼的工夫两手已搭在窗栏上似要跃窗而出的架势。
“红檀,离开瑶林太久,该回去了。”男子月白的身影一闪,忽晃之间从玉红檀的身后来至她的面前,阻隔了她追寻街上男子身影的目光。
“有老的在,出不了事?”果然,受宠自有受宠的资本,沾酒就醉的玉红檀执意喝下两杯桃花酿,仍能轻易明白主人的意思。
这就是她为何借酒发疯表示不满的所在。
做了玉红檀十七年,就算是只带走她脖子上这条“红檀锁”,钱财也是受用不尽,就更不要说这些年来玉丘峰给她的其他物件。厌倦了,大宅之中尔虞我诈的日子,她早就厌倦了。
蓦地,她身前的乾墨阔步回到他的椅子上,单手握住杯盏,气定神闲地说,“就是老的遭人暗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