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叔正暗自期许,玉花湮的一句话惊得他浑身一震。
这玉柱确实名为“白山黑水”,但那全是因为店中养下那群徒有手艺,没有心思的雕刻工匠及不上瑶林供养的工匠,他们觉得这般已是绝佳之作。
现在,小姑娘只是冷眼看了一番,绝好的主意就从她的口中蹦了出来,她不是那个对玉石极有见地的玉青箫,又会是谁?
“德叔,你看。这里改成龙头,这里雕成龙爪,这是龙尾,浑然之间,可不就是一条翱翔九天的神龙么?”经过玉花湮的一番点拨,德叔肉眼近观上去的确如她所说。
龙麟在德叔的身后看着小丫头认真地指点给老人家看,不禁也是看出了神。
正在德叔想要托着玉柱回到后厅去给雕刻工匠重新雕刻时,玉花湮立时收回了握住玉柱的手,德叔与其对视,她仰面看向龙麟抿嘴一笑:
“唉~主意可不是白出的,买下玉柱的银钱和再次雕工的银钱这位公子可以照付,但玉柱已然归公子所有。你们宁玉斋可不能抵赖!我看这玉柱意头这么好,若是雕成佳作,宁玉斋至多不能收银子超过五百两。多一钱都是讹诈客人,我们要报官的。”
站在龙麟身后的卫黎听见玉花湮“狮子大开口”一要就是五百两,不禁垂首咋舌。
可他却不知他的主子此时心里比蜜还甜,听到她说“照付”二字的时候龙麟心里还不是滋味儿,想来天下女子都一样,无一不爱钱财胜过人。不料她后面越说越向着他,甚至还以为有那个官府会比他这个太子还管用。多天真的小丫头!
五百两?!
这是自玉家青箫小姐死后再也没有过的数目,德叔抬眼看向玉花湮重重地颔首。玉花湮才借一步挡住德叔几乎老泪纵横的神情,将玉柱塞进他手里。
上前拉住龙麟的衣袖,他们来到柜上,玉花湮向着德叔大声嚷嚷,声音让整个宁玉斋里的人都听得见:“公子,咱们将五百两先付下。若是雕成了。咱们收下成品。只赚不亏。若是没雕成,就收回半数给他个赔吐血的价钱。如何?”
龙麟似乎听见了一个很有趣的话头,他信手摘下自己腰间的钱袋扔在柜上。钱袋落在柜上的时候。没有发出所有人(不包括玉花湮)意想中的银子撞击声,只有一下硬物撞击木板的声响。
“自取五百两银票,一切就依照梅姑娘所说。多收一钱,我们…就去报官。”龙麟从未觉得自己的一生中。还能出现这么有趣的事情,所以一掷千金之事自然也是做得顺畅。更何况,小丫头也没舍出他的“千金”。
银钱已付,玉花湮乐颠颠地催促德叔要让工匠两日内完成,不然还要收回一些耽搁公子宝贵岁月的银子。
走在去客盈门的路上。龙麟看着始终那么开怀的小丫头,不禁伸手唤了卫黎去路边一个卖糖人儿的小摊给她买糖人。
卫黎一离开他们身边,龙麟快一步走近玉花湮身侧。他好奇地垂下头几乎是在她耳边问:“你说的‘只赚不亏’在哪?我却看不见。”
戴着帽子的人儿仰首之时,帽檐遮住了眼睛。龙麟只看得见她粉润的薄唇俏皮地一嘟。小丫头继而像回事儿似地很是收敛地微微叉着腰,对他低声说道:
“你要是喜欢就自己佩戴,要是不喜欢就进献给你爹爹。实在觉得白白送出去亏得慌,你也可以使人假手卖出,给某个想要奉承你爹爹的人。狠赚一笔是必然的,到时候身价百倍都有人敢接着,还愁亏本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到,你傻啦?”
帽子遮眼是玉花湮故意为之,为何?
理由很简单,眼不见、心不烦呗。
至于她为什么忽然说话没轻没重了,那自然是她有用得着龙麟的地方,她得让龙麟觉得自己和他推心置腹,才能对她的话放下防备。只有龙麟不防备她,她借用起龙麟手里这把“刀”宰割起桐琴玉家的仇人来,才倍感爽快!
不过,玉花湮的爽快在龙麟听来虽是新奇、舒服得紧,但是在刚买了糖人儿回来的卫黎把这话听进去以后,倒是出了一身冷汗。除了当年泽国皇帝和皇后,从没有人这样对太子说过不敬的言辞。
良久,龙麟都没有出声。卫黎僵硬着身子站在龙麟身后,街上也是人来人往。
玉花湮久久不闻龙麟出声,倒是心下的底气没了三四分。可她赌,赌龙麟此番年纪一定会被这种欲拒还迎的态度给“收买”。
“不对咩~~”终于,玉花湮还是没把握此岁的龙麟会和自己嫁予的那个男子是一个心思,她双手将遮住眼睛的帽子向额上推去……
龙麟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已然要无声笑到肚子破了:
“对,对。鬼丫头的账竟是算到我父……父亲头上了,还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丫头,不然你嫁给我,做我媳妇儿吧!我总觉得,要是你嫁了我,即便我不继承父亲的家产,也不会被饿死。”
“切,你们家家大业大的,你父亲开心就行,自然不会和你这个儿子计较银子是谁的!至于你娶媳妇儿一事,自得娶个门当户对的千金。我们梅家小门小户的,除了哥哥对我是真心,哪个不希望早点我把打发出去算了?”
龙麟听了玉花湮羡慕他“家业”优胜男子的口气更是笑不可支,愉悦之心难掩于色,一只大手按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时候,忽然止住了笑声。
那日抱鬼丫头去看诊,回桐琴皆是紧急时候。性命攸关,念她才十三岁,重量轻些也未过心。
但是此时他真真实实地感知到玉花湮的羸弱,才晓得她因为自己生生捱下颈间和腹上的两剑居然还能活着,是多大的奇事。
他出神地垂首望着玉花湮,双手握住她纤瘦的双臂,缓和了一下自己几乎盈眶而出的男儿之泪轻道:
“鬼丫头,等我两年!到时,我确信稳定了自己的势力。若我仍为太子,你便是太子妃;若我为帝,定封你为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