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起吕子,子楚还真就不清楚这位是谁。但昌盛记的名号还是知道的,一个拥有许多跨国分部的超级大商家。据说单就邯郸城里就有珠宝、布行、餐饮、客栈大小分号十几家店铺,拥有除不涉及政治外的各行各业。掌柜的还是个菩萨心肠,穷苦人纷纷传颂其口碑甚好。
古人有曰,无功不受禄。古人又云,吃人家的嘴短。若不是子楚在人家饭庄挂了不少账单一直没钱还,这份厚礼随即就会吃了他的闭门羹。饶是如此,也断断不能收了这份大礼的。“代吾谢过你家主人,只是在下不敢收。回去告诉吕子,本人以前拖欠的银钱不久就会如数奉还的。”
孙十三回头看看身后并没有带着打手,如何自己变成个要账的呢!?见这位破落子弟竟然还拖欠昌盛记家的银钱,于是重重地嗯了一声。临来之前,吕子可是反复嘱咐他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当初还单纯地以为就是跑腿的买卖,有什么可絮絮叨叨的。任谁看到这份求之不得的请柬,没当场晕过去的真不多。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会碰上个硬茬,心气高的冒尖。
屁大点的事情,我还就不信了!
孙十三也不好用强,毕竟这位是吕子的朋友。朋友当然是自己人,于是再次施礼道:“公子可能误会了,我家主只是仰慕您的才情。至于拖欠的银钱,不急的。”
子楚也不是因为才情高装出来的清高,而是每天的饭食没个着落。你说本公子连饭都没得吃,如何还要去看那些形同虚无的美女啊!?一想到美姬,不由地悲从心起。差点掉出眼泪来,忙低头用衣袖拭去。
这一细微的动作如何能逃过孙十三的视线,正不明为何而悲戚却看到墙头被风拂动的杂草。显然好久没人打扫清理的样子,感叹之余随即明白过来缘由。“我家主人已略备薄酒,准备款待。待午后观赏选秀结束以后,便请公子过府一叙。”
对于此时的子楚而言,吃饱喝足才会去关心美姬的事。这可是头等大事,如何敢颠倒!?听到人家还管饭,忍不住咽口唾沫说道:“我与你家公子素昧平生,如何敢...”
差点把头发都愁白的十三也是心狠不已,现在恨不得提着对面这位的脖领子提溜回去。顺手将铜牌装进怀里,怒道:“不要拉倒!给主人省下一顿酒食!”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再装就傻了!
子楚猛地跳过去,一把抓住孙十三的胳膊。“这位小哥莫怪,在下答应你就是。”
孙十三本想再难为他一把,也好出出刚才受得的窝囊气。话没出口却看到对面这位漂亮外衣里面的破袄,在心底轻叹一声。伸手掏出贵宾铜牌塞进子楚的手里,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散碎银子一并附上。“明日可是赵国最隆重的场合,怎么着也要注意下形象吧。下午去置办身行头,也省得给咱们文人丢脸。”
“在下如何...”
孙十三见这位又要开始,一摆手说道:“好了!公子可能误会了,这个可不是施舍与你的。借给公子应急用,一并记在账上好了。”
......
吕子安静地听完孙十三的报告,点头表示认可。问明十三给了子楚多少银钱后,回头让蔡有道取出银子还给他。见十三不要,便说道:“都是公事,如何能让你自己掏腰包!?”说完,提醒蔡掌柜将银钱一并记在子楚的头上。反正一个欠也是欠,再加上刚才这些凑个整数就是。
蔡有道虽然不清楚吕子为何不跟大伙儿说明白那位子楚其实是昭襄王的孙子,但长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不该有疑问的时候就不能有疑问。于是点点头下去,让店伙计把子楚所拖欠的的帐拿来添加上。拿着账薄回来打算给大掌柜看看时,却发现孙十三已经走了。见屋内再不别人便将账本递给吕子过目。
吕子并没有伸手接,而是把蔡有道叫到身边。“希望蔡掌柜明白小弟的苦衷,考虑到子楚的人身安全,他的真实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蔡有道点头表示明白,看看手里的竹简。为难道:“子楚的帐...”
吕子倚在座位上,笑道:“该收账的时候就去收,若是还不上就去看看他家里还有什么。一定要记住!除了房子不能给他收了外,有什么咱就要什么!”
唉!我都快神经病了!蔡有道听到吕子的提醒,顿时是哭笑不得。大王若是知道咱们在这欺负他孙子泄私愤,等事情败露以后咱们一个也活不了!简直就是作死的节奏嘛!
“掌柜的!按照您的意思,这位王孙早已是家徒四壁。小人在进腊月门以前,带人把他院子里的花都给刨走了顶账。咱们这么搞下去...简直愁死我了!”
吕子听到这话,忙问道:“你没带自己人去干这种缺德事吧?”
闻听此言,蔡有道连忙拜倒。严重表示这事儿还真不敢,去刨花的买卖都是花钱雇人干的。
“嗯!这就好!”吕子长叹一声,将蔡有道扶起来。“假如没有咱们在,子楚照样会去赊别人家的帐。若不是咱们一直拿着地契,他现在恐怕连所住处都没有。唉!就这样吧!”
以昌盛记目前的财力,别说是供养一个王孙,就是再来上十个八个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便是蔡有道心里的疑问,而且一直是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掌柜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没想到吕子并未象从前那样,而是说道:“既然不当讲,那就不要说出来了。”
“可是!咱们...”
吕子摆摆手,干脆下达逐客令。“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吧!天色不早,蔡掌柜还是回去休息吧。”
蔡有道听出大掌柜不悦,忙躬身施礼道歉。得到同意后,这才退下。其实在这事上,说实在是他违规在先。若不是太过于担心吕子,刚才断然是不敢说出来的。
吕子看着蔡有道离开,心里顿时也有些烦躁起来。这就是该死的命令!从来都不会顾及谁的感受而发布的命令!但他也知道这么做的缘由,呵护的花从来都长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