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谢宴有很深的心理阴影,也猜到他肯定见到了或听到了什么,诱发了童年的创伤。
又正好遭遇了她、宋温辞、沈九的三重“背叛”,凭他的多疑,肯定把一切联想成了一个大阴谋,心理防线坍塌了。
但——那又管她什么事?
她不是女主,无意抚平他的创伤,但谢宴偏偏跟她的任务挂钩,每次病发就会让她的努力毁于一旦。
她只是气,他堂堂一届总裁,只手遮天、富贵满堂,却只敢把自己的猜忌、敏感、偏执放在原身一个小女人身上,不敢向他的童年阴影复仇。
她一双水润的杏眼圆睁着,娇美纯洁不在,只留下一片漠然与冰冷。
朱珠站起来,高跟鞋碾着谢宴的手背:“不过是童年欺侮过你的人罢了,若你不如他,那就忍他让他,可如今你稳坐谢氏之首,何需忍让?”
女人的面庞上浮起一抹嗜血的微笑,她环抱着手臂倚靠在门板上,鞋尖划过谢宴的胸膛,挑起他的下巴:“他若辱你,就扇烂他的嘴。若打你,就拧碎他的骨头。若眼中无你,就挖了他的眼珠。若夺了你的东西——”
她放下脚,弯下腰去抚摸谢宴失神的脸庞,语气轻柔,仿佛情人间的爱语:“钱、权、势、名、利、命......你便一件一件,夺回来。”
谢宴从喉中发出嘶哑的呜咽。
他抬起头,脸上泪痕犹干,种种脆弱与不安被悉数藏在那双勾魂摄魄的眼后。谢宴定定的看了她一会,突然问道:“钱、权、势、名、利——这些,你也想要吗?”
朱珠心中一动,知道自己表现的跟原身大相径庭,恐怕谢宴已经起了猜忌,但她依旧大大方方地点点头:“我想要。”
谢宴追问:“我把这些都给你,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吗?”
朱珠重复了那句她说了无数遍的话:“除了这些,我还要你的心。”
谢宴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缓缓起身,面容逆着光,语气晦涩:“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
【得到自由:90%】
一直以来无法统计的系统突然弹了出来,朱珠看着那只浅蓝色的小鸟,浑身上下只有头顶的羽绒仍是透明的。
她摇摇头:“你的心还在你那里,你说你爱我,可你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我。”
“那你呢?”
谢宴将散落的额发梳到脑后,五指插在发间,冷笑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输了,输的很惨,可他不甘心,他缓慢捋平身上的褶皱,让自己重新看起来体面而矜贵,只不过颤抖的尾音泄露了他的心情。
“......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全心全意地爱你?”他惨笑一声,“我的心?呵,真是傲慢的要求啊。”
朱珠不能理解他的痛苦,在她的印象里,她应该经历过许多类似的场景:那些天之骄子、天潢贵胄们,无一不痛哭流涕地跪伏在她脚下、拉着她的裙摆,让她不要抛弃他们。
她那时是怎么做的呢?
朱珠还要回想,记忆却骤然消失,连带着思绪都一片空白,连带着脑中的画面都慢慢褪色,淡然消逝了。
看到还有10%的进度条,朱珠难得耐心了一点,指尖在谢宴脸畔流连:“爱情本来就不公平,你想要驯服我,让我同样爱你,就要抱着割肉饲虎的信念。”
女人的手掌柔软温和,肌肤细腻得仿佛一团雪,从他的脸颊缓缓下滑,指尖抚摸他的喉结,随后,再一次摘掉他的眼镜。
“作为奖励,你现在可以吻我了。”
冰冷的金属镜框沾染上体温,绝望而深沉的爱与吻一同袭来,朱珠闭上眼睛。
“478,剧情修复好了吗?”
“好......了......”通宵工作后的478简直像是被人蹂躏了八百回,透着一股死气沉沉,“......为了弥补工作失误,本次剧情将以魂穿的形式放送,沉浸式读剧本,action——”
“靠——!!”
普通的文字版就好了,搞什么沉浸式!想也知道,谢宴小时候肯定过得惨绝人寰,她怀疑478其实对她怀恨在心,才特意选了这么个方式折磨她。
朱珠只来得及留下半句国骂,就被一股力量吸了进去。
“......醒醒,阿宴?”
温吞的阳光落到眼皮上,身下的触感柔软舒适,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细碎而灼热的光落入眼底,他伸手揉了揉。
“妈妈......早~”
小谢宴的视角里,一位面容苍白消瘦的女人低声咳了两下,脸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小谢宴腾地一下起身,朱珠这才发现他是躺在女人膝盖上睡着的,谢宴的妈妈就这么揽着他睡了一晚上?
果然,女人缓缓揉着自己的双腿,下床时还差点一个踉跄,小谢宴赶紧扶住她,陪着她一起走下楼。
楼下的长桌早已摆满了丰盛的早饭,小谢宴为妈妈拉开凳子,很有礼貌地跟众人打招呼:“爷爷、爸爸、谢辞叔叔,早上好!”
坐在上首的老爷子没吭声,一旁斯文俊秀的谢辞慢条斯理地擦了一下嘴角,笑着搭话:“嫂子还是太惯着阿晏了,这么大的男孩,没有妈妈还睡不好觉。”
他语气轻松,神态自若,小谢宴听不懂他的嘲讽,只是很委屈地瘪着嘴:“晚上家里总是有奇怪的声音,我害怕嘛。”
一旁的谢父淡淡开腔:“好了,食不言。阿辞也是,少说两句。”
借着小谢宴眼角的余光,朱珠敏锐地发现一旁的谢母似乎轻轻抖了一下。
突然间,视线陡然一跳,环境变到了一处庭院,小谢宴躺在茵茵绿草上,手中捧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猫。
小猫身上的绒毛还很短,叫声又细又弱,舌头舔着小谢宴的掌心。
“它这是饿了呢。”谢辞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手里端着一碗羊羹,“小猫不能吃猫粮,这是我让厨房准备的。”
他比谢宴的父亲年轻许多,此时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干净俊朗,总是笑眯眯的,对小孩子来说极具亲和力。
“阿宴,”谢辞看着小谢宴用心喂猫,摸了摸他的头,“这个家里,你最喜欢谁?”
明明是平常长辈逗弄孩子的话语,朱珠却听得不寒而栗。
果然,一脸单纯的小谢宴大声回答:“妈妈!”
“最喜欢妈妈啊,”谢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长指随意地摸着小猫瑟瑟发抖的瘦弱脊背,又问道,“那如果妈妈和小猫掉到水里去了,阿宴会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