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迫人,冰屑几乎一下子就化成了水,冒出呲啦白烟。
陈戒把湿透了的外套裹在口鼻处,一个前滚翻压灭了身上的火苗,手掌刚掰上门框,立刻就被烫出几个燎泡。
他一声不吭,咬牙发力,脸色带着股狠劲,手臂肌肉贲张,竟然硬生生把烧得正旺的车门掰了下来!
黑烟滚滚,陈戒脸上淌着热汗,将眼睛浸得生疼,而他眨也不眨,看向那端坐在火海中央的女人。
她身上的衣服燃着火,衬得肌肤如美玉般晶莹无瑕,白里透红,仿佛凤凰即将从火中涅盘而生,眼底没有一丝惊惶。
在她的小腿上,密密麻麻缠着婴儿手臂般粗的树根,树皮硬韧,穿过车底牢牢扎根在地面上,甚至还在向上生长,往大腿上缠绕着。
陈戒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嗓子里仿佛被塞了一把火炭,噎得他说不出话来。
野兽般凶戾暴怒的男人压低身体跨入车内,黑色的冲锋衣上燃着火,他手心弹出一把军刀,唰唰唰几下用力割断藤蔓。
甚至为了不让她受伤,有几次刀锋都切到了自己手上。
“啧,”陈戒不耐烦地甩了甩血流不停的手,将干净的那只递给她,语气暴躁,“走了。”
朱珠勾起一抹笑,将具有鲜明的丧尸特征的手递到他手心里。
两个身上染着火的人抱在一起,湿外套早就被烤干,陈戒干脆搂着朱珠就地一滚,结实宽阔的胸膛牢牢按着她的脑袋,冰面上立刻响起呲啦呲啦的声音。
这动静吸引了一部分人的关注,立刻有异能者朝他们奔来。
陈戒唾骂一声,干脆扛起朱珠就跑!
而朱珠在颠簸中撑起上半身,黑色的短发被燎得参差不齐,脸上也滑稽地沾着一大团黑灰,可她的双眼却懒倦迷蒙地垂着,五指随意地一抓——
“砰、砰、砰、砰!”
几个异能者身形僵硬,心口爆开大团血雾,死得毫无还手之力。
陈戒像是匹急冲的猎豹,一头扎进不远处冰雪皑皑的密林中,极速跑了五六分钟后才停下,把朱珠放了下来。
男人的眼睛宛若黑曜石般深邃迫人,黑压压地瞪着她:“开心了?满意了?”
白长了这么尖的爪子,明明有能力杀了那个操纵藤蔓的异能者,偏偏在这玩!
陈戒想到那个场景,心里就堵得厉害。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置生死于身外,热衷追求刺激的女人!
她像是赌博者、瘾君子,一次次押上她的全部筹码,只为了看到他为他惊慌失措的模样。
陈戒讨厌被人操控和算计。
可他偏偏又会不自觉地为这份疯狂而吸引。
朱珠坐在雪堆上,拿冻得发红的手指去冰他的手掌,指尖擦过手上的燎泡时,她状似难过地眨眨眼:
“人家想听你的,可有人想要人家死呢~”
她那一侧的车锁被人暴力破坏了,朱珠在发现车门打不开后,就立刻放弃了逃跑的念头,老老实实等着陈戒为她赴汤蹈火。
——或许陈戒自己也发现了,在一次次增加沉没成本后,他已经舍不得像最初那样对待她了。
当然,他对她的暴力行径,最终都会千百倍地回馈到他自己身上,这一点,已经被男主们证实了。
陈戒心里更气:“他们想你死,你就乖乖等死?你是白痴吗?”
他甩掉她的手,气咻咻道:“别摸了!”
朱珠惊讶地睁大眼睛反问:“前男友的意思是让我去杀了他们吗?这话让你的队员们听见,他们可是会伤心死的诶。”
陈戒默了一瞬,低声道:“就算我不让你杀,你也会杀的,对吧。”
朱珠摸了摸他的板寸,短短刺刺的,和他本人一样。
“宾果!只不过看在你拼命来救我的份上,我就暂且放过他们啦。陈队长如果想保护队友,就多哄哄我,我一开心了,说不定还会帮你们哦~”
陈戒嫌她伸长了手臂的模样看着累得慌,干脆半蹲下来,手肘抵在膝盖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哄你?你想我怎么哄?”
他外套下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无帽卫衣,上面被烧了好几个大洞,露出结实泛红的麦色肌肤。
脊背虽然挺得笔直,但动作和神态怎么看都是散漫的,和人前端正威严的陈队长、陈城主有些不一样。
朱珠抬脚踩在他的膝盖上,昂起下巴命令道:“我的腿好痛,你给我想办法包扎。”
苍白的小腿上,是一圈藤蔓困过的勒痕,上面有一点破皮了,在她身上格外扎眼。
明明陈戒受的伤比她更重些,可大概是习惯了这颐指气使的任性模样,他心平气和道:“好,你在这里等我。”
【讨伐救世主:60%】
陈戒离开后,朱珠这才有空去看空中那个被灌满一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上面暗色的繁复花纹像是沉淀过后的血,每上涨一分,就意味着一个人对陈戒的恨。
涨得这样快,恐怕是吴姐那边动手了呢。
朱珠弯了弯眼角,在看到陈戒回来的身影后眼神更加愉悦。
——真想看看呀,城主发现自己被偷家后的表情。
而陈戒显然是误会了她的笑,甚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勾,俊脸上也浮现出几分暖意。
而他身上又多了些血迹,显然也经历了一番苦战。
他蹲在朱珠身前,先是用树枝上干净的雪给她擦了擦伤口,又抹了些烫伤膏,这才拿着纱布,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小腿缠起来。
朱珠脚指头动了动,等着男人像是对待什么炸弹一般屏住呼吸给她系了个蝴蝶结后才慢悠悠地开口:
“你,把衣服脱了。”
陈戒挑眉,干脆利落地脱了上衣,像是感觉不到温度一般,冲她裸着麦色泛红的背,上面有一大片焦褐的瘢痕。
朱珠挖了一大坨药膏,平整地涂抹在他的烫伤上。
陈戒疼得抖了一下,后背的肌群收紧,脊柱的弧线流畅性感,朱珠发现他居然还有两个腰窝。
涂完背面后转到正面,陈戒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她绒绒的短发似有似无地抵在下颚,喉结痒痒的,像是鼻尖飞了一捧轻飘飘的柳絮,酥痒难耐。
两个人仿佛共同忘记了陈戒完全可以自己上药,朱珠看到陈戒的脖子越来越红,热意从每一寸毛孔里蒸出来。
在她试图用手指描绘鲨鱼线的形状时,陈戒抓住了她的手。
男人目光沉沉,声音沙哑:“可以了。”
朱珠在他羞赧的神情中哈哈大笑:“怎么了?是不是感觉浑身很热,心跳加快?”
陈戒变了神色,而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因为我在药膏里掺了我的体液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宛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修罗,在四周满是冰晶、璀璨空灵的密林里,传来一声声鬼魅无比的回音,每一个字都渗着毒液:
“陈戒,放弃人类,陪我一起成为丧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