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戒顶着周钰像是要吃人一般的目光被抬走了。
当然,朱珠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让他立刻带伤上阵,而是先派人把他洗洗刷刷、又按着吃了顿晚饭、搜过身后,他才被准许一个人进入朱珠的房间。
——更令他讽刺的是,这栋别墅正是他作为“城主”时的所有物,甚至连主卧的位置也一模一样。
不过与此不同的是,她身为丧尸王,重复利用了丧尸不需要休息和睡眠的特性,利用他们为自己大肆敛财,将这栋别墅装饰得美轮美奂,犹如一栋城堡。
三层水晶吊灯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洛可可式的装饰出现在这里的每一处角落,充满少女般的梦幻色彩。
——犹如芭比娃娃之家,是陈戒这种大男人无法欣赏的、琐碎的精致。
他是喜欢给她穿裙子,但他选的大多简洁大方,清新而不失可爱。
——哪像那个姓周的!他给她选的是什么裙子?拖把布吗?
以陈戒独到而专业的目光来看,这里随随便便就有数十个起火点,如果他想要逃走,放一把大火是最好的选择。
他敛下神情,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欧式衬衫,褶皱领堆在喉口,令他呼吸不畅。
这身类似王爵的华丽礼服也让他有些意外朱珠的态度:
......或许,她还对他余情未了。
所以才会在他煽动造反时放他一马、所以才选择让他来到她的房间、并给他准备这样昂贵的衣服。
......这应该就是情侣装吧?
陈戒不合时宜的有些走神,他想到了那条情侣项链,对方总爱用一些令人啼笑皆非、在他看来幼稚异常的行为表达自己的感情。
尽管他们的感情已经断了,但再次重温美好的回忆,饶是他也有些心软起来。
——如果利用得当,这将是个很好的脱困机会。
大丈夫能屈能伸,为此,他倒也不是不能忍耐。
陈戒走进空无一人的房间,摸索着打开壁灯,在那暗紫色暧昧朦胧的光线下端坐。
房间里没有任何利器,连床脚都被用软棉包裹着,他坐在床上,像是沉在一团云朵里,控制不住地往下陷。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陈戒开始变得有些焦躁。
他再度解开一个扣子,扯开丧尸佣人给他系的领口结,又转了几圈,翻出一瓶年份不远的葡糖酒。
他颠了颠酒瓶,思考了一下用玻璃碎片挟持朱珠的可能性,最后遗憾地放弃,咬开软木塞咕咚咕咚灌了小半瓶。
末世后烟酒都是奢侈品,他太久不喝酒,竟然有了点醉意,有些辛辣的酒香顺着舌尖滑到食道,胃里暖融融的,他半睁着眼睛,思绪有些迟缓。
又不知等了多久,清脆的哒哒声响起,陈戒居然还记得自己的计划,在门开的第一时间迎上去。
只见他长臂一推,脚尖一挑把门关上,将来人按在门上,低头就吻了下去。
他动作急迫粗鲁,像是要急着完成任务一般,但动作间,敏感的唇舌又不可避免地感知到对方的一切。
凉滑的舌尖、锐利的犬牙,陈戒的动作越来越轻缓,居然在这截然相反的触感中,找回了一丝刚谈恋爱时的感觉。
他略有些愧疚地想,自己确实是个无药可救的混蛋。
稍微错开唇,滚烫的呼吸扑在女人小巧玲珑的耳侧,这个吻似是在平静的心湖中投了一颗石子,涟漪泛开,心潮起伏。
“......我想你。”
他有些羞赧,却又厚着脸皮理直气壮道。
随即,他像以前那样屈膝下蹲,双手穿过女人的膝弯,想要将她架起来。
朱珠似笑非笑,苍白的肌肤被淡紫色的气氛灯照着,也泛出一点活人的鲜活。
“现在不怕我会感染你了?”
“不怕,”陈戒哑着嗓子,眼神炙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你就去地狱风流吧。”
门后传来一声压抑着情感的冷哼,随后,厚重的房门居然直接被掏出一个洞!
一只苍白修长、青筋暴凸的丧尸手臂直接穿门而过,手臂抽回,门洞里露出一双幼圆而冷冽的灰眸。
周钰冷嘲热讽:“某人装得坚贞不屈,现在倒是来投怀送抱了?”
他隔着门板与陈戒对视,口中无声地吐出两个字:“贱人。”
“你!”
陈戒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邪火,闻言反而故意冷笑道:“年轻男女,久别重逢、干柴烈火,不违法不乱纪,你有什么身份来指责我?”
“是啊,”周钰立刻接道,“那你要问问她,我究竟是什么身份?”
嘴上说得硬气,手指却从门洞里伸出来,悄悄拽了拽朱珠腰间的衣服,放软声音,“姐姐......”
陈戒气得额角青筋直跳:这才是贱人!
朱珠像是夹心饼干里的夹心,被两个男人隔着门板诡异地夹在中间,她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嘴唇,淡定道:“身份,你有什么身份?”
周钰立刻蔫了:“姐姐,我......”
“啊,心肝,我不是在说你,”朱珠语气毫无波澜,戏谑夹杂着嘲弄,明明是仰视着陈戒,他却感觉自己在她的目光中一寸寸矮了下去。
“我是在说你,陈戒。区区一个前男友,有什么资格和我的心肝儿叫嚣?”
朱珠抱着双臂,依靠在门板上:
“现在,立刻,马上,给他道歉。”
“你......”
陈戒错愕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俊朗脸上的笑意一寸寸回落,眼中显露出耻辱与羞愤。
“是你让我来你的房间的!”
他扯着自己的衣服,心脏疼得像是要爆炸,一声声大吼道:“我承认之前是我对不起你,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刻意戏耍我!”
——一层层压力之下,曾经冷静超然、运筹帷幄的救世主的心理防线,崩塌了。
朱珠一脸玩味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她好像很喜欢看天之骄子被一步步摧垮,然后被她拉下神坛的过程。
只不过曾经的她技艺不精,整日玩鹰,反而被鹰啄了眼。
.......那人叫什么来着?
她捂着嘴唇,下一瞬弯了弯眼角:“少自作多情了,我找你过来可不是让你再续前缘的,更不是让你用那掺了催情药的假酒谄媚。睡你,我嫌脏啊。”
她盯着陈戒一脸天崩地裂的表情,脊背缓缓挺直,笑容尽收:“给你五分钟,把你留下的肮脏气息清理干净。”
“——为我和我的心肝儿,重新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