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是不知道,那明日淑被鹤儿追着咬的时候有多狼狈可笑,连绣鞋都跑掉了一只呢!”
“是啊是啊,那明日淑是什么身份,怎么敢和娘娘作对呢?庶女就是上不得台面。”
“说起明日淑,她好像入了西宫那位的青眼,近日来一直都住在闲福宫呢......”
一屋子的莺声燕语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昭华宫中一片寂静。
众妃们眼观鼻、鼻观心,纷纷看向坐在最上首,风华绝代,宛若娥皇女英的貌美女人。
心里,都不禁犯起了嘀咕:
虽说贵妃盛宠不衰,但纯太后毕竟是太后,大魏向来注重孝道,要是两人撕起来,她们站谁?
......但是皇上对太后也不算尊敬,还是贵妃更重要些吧?
朱珠眼睛一扫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她细长妩媚的眼眸眯起:“怎么,看来诸位姐妹最近太忙,忙得都开始怀念之前清闲的日子了么?”
众妃嫔脸色一变:这话是在暗示她们没有宠爱的日子是多么难熬吗?
要知道皇上治国只凭拳头硬,她们虽然被娘家费尽千辛万苦塞进了后宫,但皇上却不像先帝那般,用后宫平衡前朝的势力。
前朝不稳,群臣有小心思?
——杀!
后妃干政,挟世家逼宠?
——杀!
久而久之,她们这些宫妃非但没能成为家族的助力,反而成了皇帝拿捏家族的人质。
在付出了血的代价后,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没人敢走“吹枕头风”这条路了。
是贵妃娘娘改变了这一切,皇上为了讨娘娘欢心,居然甘愿牺牲自己的龙体来宠幸她们!
——皇上居然是个恋爱脑!
这段日子简直像梦一样,她们这些通过了娘娘“考验”的妃子们获得了宠爱,在宫内的待遇也直线上升。
若说让她们回到之前的待遇,那是断断不肯的。
最先受到恩惠的安嫔率先发言:“娘娘说的这是哪儿话,臣妾喜爱娘娘这昭华宫还来不及,区区明日淑,哪能动摇臣妾对娘娘的情谊呢?”
在她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妃子们拍马屁。
“只要皇上的心一日还在娘娘身上牵着,管她什么明日淑还是今日淑,连给娘娘提鞋都不配。”
朱珠捏着扇子扇了两下,将众妃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
在昭华宫中的人都是她精心挑选的,没有站队魏子恒的人,透过这几日用魏子君“交易”,她早已不动声色地将这些世家的底摸了个遍。
哪些是清流、哪些是老狐狸、哪些是墙头草、哪些是包藏祸心......
朱珠并非什么大善人,对于大魏朝也没什么归属心,她虽然明白将这些贤臣斩了,能更快地完成任务,但这与她的美学不符。
她渴望混乱、厮杀、牺牲、痛苦,这些负面的情绪比所谓的善良、守序、和平、幸福能给她带来更大的刺激和快感。
——她若要做这祸国妖妃,就要让愤怒的情绪滋生在每个子民的心底。
让战火,焚烧每个藏污纳垢的角落。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她要挑动这片土地、这国之根本,亲自覆了这国!
她要颠倒这纲常秩序,敢叫日月换新章!
——不知女子为帝,可否担得起这一声“祸国”?!
众妃嫔只觉得眼睛一花,榻上贵妃的笑颜倾国倾城,黄鹂般婉转妙曼的嗓音犹如一汪清泉,流转在每个人的心底。
“算我没白疼你们。”
安嫔不知为何,双颊一红。
她捂着胸口偷偷看去,发现其余姐妹也纷纷眨动双眼,神情飘忽,一副小鹿乱撞的神情。
安嫔:???
另一头,玉堂殿。
不大的寝宫内,夏常在正焦灼地来回走动。
“小姐,这事真的能成吗?若是贵妃背叛我们......”
她猛地回头,发钗上的流苏打到侧脸,一双眸子浸满寒冰:“说了多少次了,在宫内,不要叫我小姐!”
婢女立刻讷讷低头:“是。”
夏常在扶着桌沿坐下,喝了口茶平复心情,没滋没味地说道:
“我在这宫中,比失了翅膀的鸟儿还要痛苦。本就是背水一战,如果贵妃真要害我,我也认了。”
“小主,”婢女心中酸楚,上前轻轻扶住夏常在的肩膀,“青儿陪着您!”
都怪老爷,非要把小姐送进宫,害得小姐与姑爷一对有情人被迫分开,还差点......
“皇上驾到——!”
主仆俩心中一跳,相互搀扶着起身,到宫门前迎接皇上。
除了贵妃能见了皇上不拜,她们这些妃子们哪个见了皇上不是战战兢兢?更别提算计皇上......
夏常在在心里惨然一笑。
或许,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分别吧。
“臣、——”
她刚要拜倒,口中念了一个字,就被一双铁钳般的大掌掐住喉咙,硬生生拖到了屋内!
夏常在头发散乱、衣衫也在挣扎着被“呲啦”划破,原本小产后就不怎么健康的身子瞬间失去血色,从喉头挤出嗬嗬的声响。
“皇、皇上......”
“小主!”
青儿揪心不已,想要立刻替她向皇帝求饶,却被身后的太监抓住,狠狠甩在门外的大柱上!
额头火辣辣的,视线一片模糊,满眼血色。
乌木房门在她眼前被重重关上,她伸着手,眼皮却沉重地往下垂。
小姐......
要是小姐没有入宫,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该有多好......
“贱人!”
屋内,魏子君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任夏常在瘫倒在地上、捂着喉咙咳嗽不止,眼底像是凝着两块寒冰:“你联合明日淑诬陷贵妃,可有此事?”
“咳咳、咳、臣妾......”夏常在喘了口气,“臣妾何曾污蔑,只是皇上宁愿蒙上眼睛、捂住耳朵、不肯看,不肯听罢了。”
“大胆!”
魏子君的双眼瞬间变得赤红!
他用力甩袖,夏常在就捂着脸倒在地上,桌上的瓶瓶罐罐也当啷一声,碎了一地。
“......这么说,你认罪了?”
魏子君阴森森地看着她,双手合十轻拍,屋门推开,一个小太监捧着漆盒走上前来。
男人缓慢转动着指根的扳指,手指轻轻一推,盖子落地,露出里面的物件。
“白绫、鹤顶红、匕首。”他嘴角漾起一抹轻松的笑容,脸上的怒色瞬间消失不见,修长润白的指尖一一拂过那些东西,示意太监呈到夏常在面前。
“你既是宫妃,就不好死得太血腥。爱妃——”他那带着轻叹的笑意,仿佛饱含爱意的笑容令夏常在毛骨悚然,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你选一样,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