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二十二年,改朝换代。
妖妃横空出世,不仅害死了原本的暴君魏子君,还趁乱挟持了魏子恒,硬生生将这枚胜利的果实给夺了过去。
不仅如此,她还做出了无数颠覆祖法、令人目瞪口呆的事:
以女子之身为帝,以姓氏立国、上朝第一日就将不少反对的大臣们去了势、囚禁先太后和先皇,将其纳入后宫作为禁脔!
非但如此,她还立了不少女子为官!真是荒唐至极!
人们愤怒地高呼,哪怕是完全不懂国政的农民也纷纷起义,誓要将妖妃赶下台,拨正阴阳、归正人伦。
可她手握着拥有枪械的警卫队和神出鬼没的黑影卫,凡是试图谋反的大臣,轻者欺男霸女的丑事被揭穿、被迫抄家;
重者全家被发现吊死在房梁上,死后还面向皇宫的方向,似是在忏悔。
在付出不知多少血的代价后,人们终于消停了,他们悲哀地想着,国运怕是到头了,气数全被一个女子给糟蹋了!
然而就在此时,朱朝成立的第一年,新帝又雷厉风行地甩出一系列像模像样的治国措施——
小到新的作物种子的发现和普及、所谓“规模化、产业化”的商业街、女学的兴起。
大到与外邦通商、结盟、制造出了能瞬间炸开城门的“炸弹”、改进官僚的选拔制度......
唱衰的人依然抱有悲观态度,但不少人慢慢发现,生活居然变得好了起来。
毕竟广大老百姓才不管这个帝位是否名不正、言不顺,他们只关心税收几何、是否征兵、当地父母官是否清廉。
朱珠这个女帝身上的桃色新闻比她作为皇帝的表现如何,对于百姓的吸引力反而更大些。
“陛下若是再这样莽撞,恐怕外面的人又要传行之恃宠而骄了。”
夏日酷暑,知了在树上疯狂地鸣叫着,令人心烦。
昭华宫内早早运来了冰,每个殿里都镇着,一踏入宫门便有丝丝凉意入怀,令人心胸舒畅。
魏子恒穿着半透明的羽织纱衣,宽袖上绣着仙鹤踏云,他就这么坐在轮椅上,手中提着一枝葡萄,伸长了手臂送到那躺在榻上的帝王口中。
朱珠启唇含了一颗,晶莹凉滑的果肉在口中爆开,滋滋汁水渗入口中。
她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看着魏子恒:“谁让行之秀色可餐呢。”
魏子恒羞恼的脸红了一瞬,手指无意间捻爆了一颗葡萄,浅紫色的水渍沾在指尖,被朱珠伸手捉住,像是着急舔舐即将融化的冰激凌一般,用唇舌替他“擦”了个干净。
从指尖到手腕,再到心脏都被那股酥痒的感觉所麻痹,大袖之下悄悄溜上来一只柔软的手,指腹缓缓摩挲着他的腕子。
朱珠为了折辱他,强迫他穿上这种最下等的女支子才会穿的裸露衣裳,命他学着取悦她,还美其名曰便于赏玩。
最初魏子恒被气得想要自尽了事,甚至绝食抗议过,但久而久之,他竟然也习惯了这样伤风败俗的穿着了。
魏子恒盯着女子作乱的手指,想,习惯还真是可怕的东西。
就像他用了十年习惯坐在轮椅上生活,没等获得片刻喘息,又被硬生生折断双腿锁在了轮椅上。
原本令他觉得不可接受的残疾在她无时无刻的操控、甚至带着羞辱意味的摆弄下,也渐渐习惯了。
他习惯的事还有许多。
比如明日淑的离开、母后的凄惨、下属的背叛。
比如被当作以色侍人的嫔妃一般满足她,接受她的触碰和指令,习惯她每日和他同塌而眠。
比如他日复一日的软化,复仇之火的熄灭和想要压抑却无法自控的,对她的在意。
魏子恒仍然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他不能接受她还是原来的她,却又不再是原来的她。
——这一点,也是他最近从观察中得出来的。
她还像以前一样,贪恋他的身体和容貌,对他分外纵容,绝口不提曾经的恨意。
除了打断了他的腿外,她几乎像曾经的魏子君一样,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他。
世间名画、前朝古迹、万金难求的墨宝、独一无二的青石纸镇......
魏子恒不想被这些蝇头小利收买,但他不可抑制地会对这些行为产生思考:
她那日的绝情之语是否是口是心非,她是否还爱着他?
魏子恒放纵了那只在心口抚摸的手,只待对方准备享用他的时候开口提醒道:
“今天是十五,陛下。”
那只手离开收回,热衷于美色和享受的女人抽身抽得干脆利落、走得毫不迟疑:“朕明日再来看你。”
不用侍寝,不用拖着一双残腿在龙床上任人摆弄,魏子恒应当是高兴的。
但不知为何,看到女人绝情的背影,心里又有些发堵。
每月的十五日,无论朱珠在谁的寝宫、有多么紧急的政务要处理,她都会去往飞燕阁,呆一整晚。
他想不出那里有什么特殊的,值得她每月都流连忘返。
......或许唯一特殊的,是他的皇兄,魏子君曾经在那里下过一盘棋。
手指紧了又紧,他终究是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请求咽了下去。
不要求她留下。
那样也太难看了。
魏子恒低着头,冰封般俊雅的脸上没什么情绪,让小德子推他回了寝宫。
或许他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了,筹谋多月的计划,不允许他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你心软了?”
凤栖宫内,漂亮得不似凡人的男人端坐着,他的睫毛是淡淡的蜜金色,双眸像是流淌的蜂蜜,嵌在那张犹如玉石般清冷妖冶的脸上。
魏子君掀起睫毛,满意地注意到朱珠的眼神又在自己脸上停留了很久,低声咳了咳。
朱珠立刻紧张地递上锦帕,又是拍背又是倒水,甚是熟练。
“怎么会?我恨他还来不及,如果他的心能让你好起来,我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剖开他的胸膛。”
朱珠笑着,眼底只有对他浓浓的情谊和迷恋,和对魏子恒的厌恶。
魏子君盯着帕子上的鲜血,极轻地“嗯”了一声,被血涂得殷红的唇勾起一缕的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