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双手从背后环绕在胸前,修长如玉的指节把玩着前襟的纽扣,下巴虚虚搁在她的头顶,仿佛无比亲昵。
顾青岩身上有一股子沉香味,他像茶,或者什么古朴的常青松,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年长男人的沉稳魅力。
朱珠从前还调侃原身抢了个老头子摆在宫中干什么,当吉祥物镇宅吗?
今日一见,才知道名动都城并非谣传,单论气质,便是君后,顾青岩也当得。
只是她不明白,顾青岩毕竟是帝师,原身冒着天下之大不讳将他留在宫中,就不怕被戳脊梁骨吗?
现在想想,奏折中确实有几篇语焉不详的谏文,请求女帝莫要耽溺于男女情爱,将心思用到正道上。
朱珠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威胁她?当她是被吓大的吗?
“好啊。”
她攥住那看似亲昵,实则半分都没有挨到她的胳膊,用力往下一带。
猝不及防之下,顾青岩整个人往前趴,前胸结结实实地和她的后背贴到一起。
被浸得软透的花香从皮肤和发丝间传出来,顾青岩的脸色顺便变得难看至极。
“朕还当太傅顽固不化,不肯接受朕的心意呢。如今想通了,自是再好不过。”
朱珠态度强势地扯着他的手腕,这具身体由于常年习武,手掌生得比寻常女子更加宽大,竟然也能将顾青岩清瘦的腕骨牢牢包裹住。
她嘴角噙着悠悠冷笑,把这这双手,指节扣入指缝之中,带着他去解自己的纽扣,一边解,一边道:“太傅可要沐浴?”
“朱珠!”
朗润夹杂着恼怒的低斥在耳边炸响,顾青岩挣脱不得,心头慌乱不已,竟然下意识反握住她的手,向后拽着横于她颈前。
可怜的顾太傅,一生醉心于学术,竟然也在贞洁不保之际,无师自通了后世的擒拿技巧。
这个姿势,相当于从身后将她的手臂十字固定,锁于胸前,男人全力爆发之下,一时半会倒也不好脱身。
......当然,也像是将她牢牢按在怀里。
嘴角划过一丝坏笑,朱珠顺势仰头,在顾青岩紧张地不停滚动的喉结上亲了一口。
“啵”的一声,他反应却很大,脖颈居然迅速漫上了一层赤红之色。
“你.......你!”
他又气又急,气急败坏地松开手,飞快跑进卧房内,抖着手将门反锁了。
大逆不道!真是大逆不道!
以往朱珠再怎么样,在他这里还是规规矩矩的,不会强迫于他。
而现在,她俨然是开了荤后食髓知味,再也不肯忍下去了!
“太傅?先生?顾老师——顾青岩?”
朱珠一下下敲着门,游刃有余地笑,“你若再不开门,朕就要踹门而入了......青青。”
这一声叫得顾青岩头皮发麻,从脊柱到手指,瞬间蹿上了一股电流,恶心得他差点连门都没抵住。
——个小混不吝的,尊师重道、四书五经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脸颊烧得厉害,顾青岩用后背抵着门,哑着声音怒喝:“滚!”
形式瞬间逆转,朱珠挑了挑眉,想到他方才的威胁,并不打算轻轻放过:
“滚?滚到哪儿去?若是和青青在床上滚,被翻红浪,朕倒是乐意至极。”
明明声音带着隐忍至极的沙哑,可偏偏语气一本正经,那四个字被她念得字正腔圆。
越是这样,顾青岩就越是羞耻。
指节不自觉在梨木雕花的大门上蹭了蹭,顾青岩咬着牙,正待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外面没了动静。
他谨慎地等了片刻,甚至不放心,拿出了一个白釉瓷瓶防身,小心翼翼地从门缝中偷窥时才发现,朱珠是真的走了。
下人道:“据说是辛公子不慎落了水,陛下听闻后,就急忙赶去了。”
除了君后,后宫的几位大多来得名不正言不顺,陛下也没有给封号,所以下人们只好这么称呼。
顾青岩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落水?”
“谁干的?”
钟秀宫内,面色苍白,黑发湿漉漉的阿辛缩在朱珠怀里,而室内鸦雀无声,元昭立在一旁,看着朱珠安抚的动作,心底像是被什么猛地扎了一下。
他咬了咬嘴唇,跪了下来。
“是臣妾的失职,才害得阿辛落水,请陛下责罚。”
君后带头一跪,其余宫人也颤巍巍地跪成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使得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陛下......”阿辛小心地拽了拽她的袖子,脸色虽然还有些惊恐,但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
“不怪元哥哥,是阿辛自己没站稳。”
他恨不得把头扎进被子里,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是阿辛见河边的花枝开得极好,像摘下来供在陛下案前,没留心脚下,才......”
朱珠漫不经心地捏了捏他的指尖:“陪你出来的宫人是谁?”
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低着头,跪在地上膝行了两步:“回陛下,是奴。”
“抬起头来,”黑色的皂靴行至他眼前,女帝不含感情的声音响起,“叫什么名字?”
“奴......奴唤清蓉。”
他见了天颜,双颊飞上一层红晕,结结巴巴道。
“清芙,清蓉,芙蓉之貌,”朱珠笑了一下,“倒衬你们两个。”
清蓉心头狂喜,想到飞上枝头变凤凰、调到女帝身边伺候的清蓉,声音更加婉转:“谢陛下夸奖。”
“——只可惜,再美的皮囊,也藏不住腌臜的内心!”
“啪”的一声,朱珠扬手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在场的人顿时惊住了。
元昭无所适从地看着她,而阿辛也吓得抖了一下,把身子缩进被窝里。
拿帕子静静擦拭着手心,朱珠满脸厌恶,凤眸好似淬了冰:
“阿辛亦是你的主子,你身为奴婢,当为主子尽心尽力,他去摘花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奴婢、奴婢......”清蓉本就不善言辞,此刻更是被吓了个魂飞魄散,连忙伏在地面上,“奴婢不敢!”
是阿辛公子说摘花是心意,他想亲自动手的啊!
朱珠却没打算听他解释:“究竟是他使唤不动你,还是你个刁奴野心大了,受了旁人的指使?”
她的眼风掠过,打算求情的元昭顿时顿住了,如遭雷劈,嘴唇颤抖着嗫嚅,几欲落泪。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在怀疑......阿辛落水,是他这个主子在指使?!
若是她直说了,他还有解释的余地,可偏偏,对方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并不诘问。
——这样一来,他就是想要澄清也百口莫辩了!
元昭冤屈至极,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委屈,默默地低头流泪。
可他的难受却没有被人放在心里,阿辛受了惊,恨不得黏在陛下身上,而陛下也极为纵容,脸贴着脸儿哄人。
缕缕温声细语传进耳中,锥心地疼。
忽地,朱珠拦腰将阿辛抱了起来,肉乎乎的少年环着她的脖颈,极为依恋地看着她:“陛下,我们去哪儿啊?”
“去朕的乾德宫,”朱珠低头对他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他人照顾你,朕不放心。以后,你就同朕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