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啦——!”
面具上弹出闪亮的电光。
感觉整个手臂都麻痹了的夏佐两只眉头拧在一起,借着之前用力的惯性强行要掀开这张面具,他的另一只手同时也伸了出去,仅仅被纳米机械草草封住的腕部伤口再一次崩裂,白银色的液体迅速在手指间穿梭,最前端已经反射出锐利的光。
就差一公分——
——落空了。
着急后退的战争狼狈摔倒在地,好死不死躲开了夏佐突然的袭击。
夏佐啧了一声。
失去了突然的效果,再次偷袭就不会有什么用了。
虽然明白这一点,他还是没有放弃最后的努力,已经成型的银色长刀劈开阻碍在刀锋前的空气,破空声宛若女妖的哀嚎。
然而下一秒,面色一沉的夏佐猛地收回长刀。
他的反应不够及时,在他收回之前,组成长刀前三分之一的纳米机械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散成一团团,落进弥漫的黑雾中。
因为摔倒,整个人都被黑雾遮掩地看不见得战争发出低低的咳嗽声。
“夏佐先生……我从不会低估你,虽然米斯特研究所作为诱饵已经被送给了旧世家党当军功,但是研究所中各种项目成果我都已经得到,包括这个……”
穿着灰西装的男人从黑雾中站起,扶正自己的面具。
“……反纳米电磁脉冲,切断你用来操纵纳米机械群的电磁信号,我携带的这个是试用品,从刚才来看,效果很不错。”
战争后退几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
“无论如何,在针对你的公审开始之前,您都可以联系我,那么,夏佐……xd1009,再见了。”
笔直站在铁栅栏后,没有丝毫动摇的夏佐言简意赅回答了他。
“再见。”
战争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再也听不到他人声息的夏佐躺回床上,按揉自己刺痛的眉心。
或许是因为体内纳米机械群少了一部分的原因,夏佐突然感觉非常虚弱,之前聚精会神和战争对峙时没有感觉,现在却发现自己一阵一阵在发虚汗,橘黄色囚服外套下的白棉布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
……真奇怪,,刚才他有这么紧张的吗?
打起精神来,夏佐,还有古尔巴等着你审问呢。
这个战争,一定是他认识的人,而且绝对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说起来,光从中二程度上来看,和九州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应该没有,鄀九州的中二可是安老师老大他老二,其他的在他眼中都和粪土没有区别,而战争的中二,充满了一股故作成熟的虚伪自谦,夏佐听了只想作呕。
哪里有鄀九州的中二那么可爱嘛。
完全不觉得自己使用了一个无比惊悚的形容词,合起双眼的夏佐想要稍稍休憩一下。
闭上眼还没有一分钟,他就睡着了。
大雪覆盖的首都第一监狱,又度过了无比和平和美好的一天。
***
而同一时刻,和首都监狱有着巨大时差的金水星地面总参尚是傍晚。
自从夏佐到来之后,就各种意外频发的的前线迎来了终于平静一点的几个小时,如果不算天网上战舰部队依然的和虫族前锋军之间你来我往的娱乐活动——俗称丢炸弹——的话。
这种持续了三年多的行为,所有战舰士兵做起来都轻车熟路。
也不需要联邦的元帅阁下进行指挥了。
得到少许空闲的的元帅阁下从已经有五个月没有离开的天网上下来,站在真正的地面上,于是他今天表示,想要在地面总参逗留一下。
有人敢反对吗?
地面总参*oss安怀春:“我反对!”
他对着坐在他办公室待客沙发上的维克多·图兰大吼,张牙舞爪地挥舞着一叠计算用草稿纸。
办公室门是紧闭的,虽然外面有无数参谋员怀着八卦之心想要知道仅有一门之隔的统帅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但显然装修合格的墙壁和门阻碍了他们的视线,哨兵强大的听觉听到的也只有少许的异动。
因为无人围观,所以也无需在意面子问题的安怀春简直要哭出来了。
“喂喂……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窑河星买到的地龙肉啊,你不要把它都吃了好吗?”
图兰挑起眉,用筷子夹起一片腌过水煮的肉片,一口吃了。
“你在吃喝上的品味一直不错,我从前都没有听说过地龙身上的肉可以吃。”
安怀春瞪着他:“你知道你刚才吃下了我五分之一的月津贴吗?”
图兰诧异:“竟然这么便宜?”
安怀春:“……”
老好人先生从心底冒出了一股杀意。
在他把这股杀意付诸行动之前,图兰明智地岔开话题,“你的公式演算完毕了?”
“五年前我就有考虑过一旦个人穿梭设备能够投入战争会对人类和虫族之间的战争局势有什么影响,当时就有了一些思路,刚才在路上我已经把大概的构架搭建好了,只差进行实验。”安怀春说。
之前把贫民安怀春嘲讽了一脸的土豪图兰,此刻作为一个学力上的普通人被学神安怀春嘲讽了一脸。
于是他夹起盘子里最后一块肉,一口吃了。
安怀春:“你!”
图兰一脸我什么也没有做的平淡表情,“我怎么了?”
他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放下筷子,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夕阳下,他每一根银发映着恒星的余晖闪闪发亮,同时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表象出优雅的仪态。
慢条斯理做完这一切,他才对安怀春做出了一个邀请坐下的手势。
“安,我们来谈一谈正事吧。”
“……”安怀春被噎住了半晌,回道,“图兰,你还知道这是谁的办公室吗?”
正事前短短的调侃结束了。
在窗外的夕阳下,联邦的两位将军正襟危坐。
安怀春首先说话。
“对于马丁上将的刺杀,你怎么想?”
“愚蠢。”图兰元帅用两个字完成了他的评价。
片刻后他才解释他的评价,“出乎意料的愚蠢,以致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想要刺杀我和你,还是故意把旧世家党的把柄送过来。”
安怀春和他交换了一个有少许不安的表情。
“马丁简直就像被人故意设计好一样撞上来,让我不灭了他都心中难安”图兰继续说,“然而灭了他,我也一样难安。”
“说不定是巧合……”安怀春叹息地说。
“我的大数学家,你这次得出得答案难不成是一组随机数列?”
“……不,”安怀春缓缓说,“……不像。”
他说的并非是完全判断的不是,而是模棱两可的不像。
银发的元帅诧异地挑起了一边眉尖。
他发现安怀春又陷入了视他若无物的钻牛角尖中了。
于是他只能再次换一个话题,“安,你觉得战争到底是谁?”
“我和你都认识的人。”中将阁下马上给出他的答案。
然而这个答案没有什么卵用,图兰确信世界上安怀春认识而他不认识的人十个手指头就能数完。
“他就潜藏在政府中,改革派出身,表面上是个遵纪守法的联邦好公民,私底下是个战争狂热分子,对任何事物都有操纵欲,并且热爱地球中世纪哲学和天主教。”
说到这里安怀春一顿,“这些都是整合了政府和军队的特务情报,从第一次人虫战争到现在的战争神教寻找到的一切蛛丝马迹判断的,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
“……范围呢?”图兰问。
安怀春露出一个苦笑。
“经过了五次排查,名单上依然有一万人,其中包括了我们刚刚下狱的总统先生。”
办公室里再一次安静下来。
直到茶几上的茶水不在冒热气,图兰摩挲自己的下巴,才突然说:“不会是李道林。”
“你确定?他的嫌疑在一万人中也是中等偏上呢。”
“不是他……李道林做事总透着一股蠢劲,就算能够用藏拙来解释,我也不认为是他。”
图兰一口饮尽冰冷的茶水,放下杯子,“李道林支持战争,仅仅出于虫族不灭,人类无宁日这一个理由,所以他虽然是主战派,却从来不是战争狂热分子,当时他能和凯瑟琳相谈甚欢,也是因为他们两人一样期待着和平。”
“虫族不灭,人类无宁日,”安怀春扶着额头,“战争从来不是我想要选择的。”
“……不过,和虫族的战争确实是一个契机,联邦至此衰落的轨道中脱离。”
“我并不觉得如此,如果没有改革派带领着民众亿万人众志成城奋发向上,就不会有今日的联邦,人才是联邦改变的契机,而且……那些徘徊在星河中的亡魂,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那些痛苦和血泪,就应该被忽略过去吗?图兰,我或许永远不能理解你们这些上等人的想法呢。”
安怀春想起那个把他拖进军队,自己却在战争初一爆发时就成为第一批牺牲士兵的朋友,摇摇头。
“最适合我的职业从来不是将军,而是个体户小老板啊。”
“瞎说,”图兰元帅撇嘴,“最适合你的明明是数学家。”
“……也有可能,我十三岁的时候,也拿到过永明青少年数学杯的金奖呢。”
恒星彻底被地平线淹没,两位将军一起看着最后的火烧云。
智能灯在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前绽放开柔和光亮。
图兰勾起嘴角。
“我们在这里谈论也没有什么用,安,期待你的请假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学生,能带来好消息吧。”
***
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鄀九州正从下水道的淤泥中钻出来。
“啊呸!”他恨恨吐出嘴里的泥浆,然后迷茫看着眼前,“我这是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