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欺人太甚!”
被捧了这么多年,如今听这尖酸刻薄的话,他几乎是立刻心火上攻,头花眼晕,身子一晃就往旁边栽去。
云娘担忧道:“还是快些将他送出去吧,若是将他气死在家中,实在不吉利。”
平伯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
“这……这可如何是好。”
安重华波澜不惊道:“方才云娘不是说了?抬出去吧,若是死在府上,难免晦气。”
平伯呆呆地看着屋内其他淡定不已的人,仿佛见鬼一般不知所措。
他莫不是在做梦吧?
把三老爷气晕,就这么不值一提吗?真的没事吗?
他呆若木鸡地站在一旁,看着云娘指挥人把安三老爷搬了出去。
凌乱地想,自己应该是老了……
安三老爷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被安重华丢了出去!
甚至他躺在冷冰冰的大街上,将近一盏茶的时间都没人来管他!
这是他生平最大的羞辱!
如今的他并没有想到,一个月后的他会感叹安重华此刻手段的温和。
此刻,三老爷府上的人迅速赶过来,将他抬了回去。
安氏一族,俨然乱成一锅粥。
三夫人坐地哀嚎:“当家的哟哟,在族里费心费力这么多年,如今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羞辱,族里也没一个人替你出头哟!
我早就说了,族里的人都是白眼狼,你忙活一世,谁会真正念你的好!
偏你不听,人家三言两语哄得你一头撞死去,到头来,还不是靠我们孤儿寡母!”
族长夫人被她散发跌足的泼妇模样吵得意乱心烦,听得这指桑骂槐的话,更是内火中烧。
“三嫂子,你把话说清楚!今日一大早是你家的自己上门要去教训大房侄女的,什么叫被人哄了去!”
三夫人不接她的话,如泥鳅一般在地上打着滚,捶足顿胸地耍着无赖。
安四老爷气得两个鼻孔连连喷气,却也拿她无法,只得咬牙道:“别嚎了,一会我包一支上好的山参给三哥补补身子!”
哀嚎声降了些许,却未停下。
四老爷双目恨恨,却不得不继续加码:“老三这次,也是为族里办事才遭此一劫。
族里会出三百两银子慰问。”
三夫人躺在地上,飞快地计算了一番,干净利落地爬了起来。
脸上的悲痛不翼而飞,而是堆满讪笑:“我就知道,族长处事公正,一定不会让我家那口子吃亏的。”
说罢丝毫不顾族长夫妻两几欲爆炸的神色,施施然站在一旁,等着拿东西走人。
待她走后,族长夫人尤氏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一句话:“这个泼妇,三天两头就要上门打秋风,实在气煞我也!”
族长也是头疼抚额,“索性族里家大业大,个把吸血虫也不是供不起。大不了再叫老二多出些钱就是。”
他说的老二,自然就是安国公二房老爷安烁林。
这么些年,安氏一族在桃城,做生意做不赢钱家,置办庄子年年产出有亏空,就连族里的后生,念书也不成气候。
唯一熟练的事情,便是两腿一蹬,要钱要粮!
三夫人耍了一通威风,满载而归回了家。
“娘,你又去找四叔要钱了?”
三房儿子安子材在院子里生着火,细心照料着炉子上的药罐。
“爹没什么大事,歇歇就好了。你整日找四叔,人家嫌我们烦哩。”
三夫人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道:“你爹给族里忙前忙后的,又没本事捞油水,好处都让族长家拿去了。
我问他们要一点有什么好说道的。再说了,我不攒点钱,怎么给你娶媳妇。”
安子材脸上微红,还要再说什么,三夫人先声夺人道:“今日怎的没去书院?
书院中午包一顿饭。你不在,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小子。”
安子材看了看屋子里的父亲,暗道家里人仰马翻了,他娘竟还记着一顿饭?
他敷衍了一句:“让妹妹给我带回来便是了。”
三夫人立即横眉倒竖:“这个没良心的贱丫头,他爹摊在床上,她还窝在书院里干什么。
老娘这就去把她从书院拖回来!一天天的净是不省心!”
安子材手中的扇子一顿,焦急地拉住她,“喊她做什么?我不是在家吗?她一个小姑娘哪伺候得了爹!”
“怎么伺候不了!”
三夫人将儿子推了个屁股蹲,插着肥硕的腰怒道:“小丫头片子贱皮贱肉,就是伺候人的。
你一个大男人哪能做这些事!你去书院读书,将她换回来!”
安子材急得不行,硬生生憋出一头的汗。
叫小闺女伺候老父亲,亏她说得出来这种话!
若不是他亲眼看着妹妹出生,听着这些刻薄话,几乎都要怀疑妹妹不是娘肚子里钻出来的。
可想而知听到这些话的妹妹会如何难过。
“好了,别争了!”
安三老爷撑着腰慢悠悠地挪了出来,倚靠着门框有气无力道:“我没事了,不用人伺候。
二丫不用回来,你也不用在家,赶紧去书院吧!”
安子材连忙将药盛出来,端到父亲面前。
安三老爷接过药碗,嘴上还是催道:“别磨蹭了,赶紧去书院。
念书可不能荒废,最好像你爹一样,早早就考中秀才,给咱们家争光。”
安三夫人在院子里不轻不重地啐了一口,“呸,真会给脸上贴金,早早考中秀才,一辈子都是个秀才。
儿子要像你,老娘一根绳子直接吊死在家门口,没脸活!”
被她讥讽,三老爷闭着嘴不敢出声。
这副窝囊的模样看得三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她嫁过来时,三老爷刚中了秀才,正是风光府时候,带着她也自得了一段时间。
没想到押的这个宝,居然看走了眼,一辈子顶天了也就是个秀才。
真真是悔得她肠子都要青了。
安子材看着不和睦的父母,心中一口气叹得千回百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