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庄明盛心中惧意一扫而光。
呵!早就说了,他是皇子!这天下,除了父皇,其他人又能把他如何?
这个王兆,平日在他面前霸道专制,可自己若真要计较,他难道还能违抗自己的命令吗?
想清这一点,庄明盛心中快意更甚。
他逼近两步,脸上满是扬眉吐气的笑,“王兆,今非昔比了,如今念及旧情,我还肯留你一条性命。
你若不识好歹,我便向父皇进言,说你不敬皇室,要他砍了你的脑袋。”
王兆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一言一行都格外陌生的人。
就在庄明盛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却冷冷地转身离去,步履如常,苍劲如松。
庄明盛一时有些提心吊胆,大约是投了一块巨石入湖,胆战心惊准备迎战,却发现湖面没有半点动静那种忐忑之感。
可不多时,他便将这件事全然抛诸脑后。
王兆说是侍卫头领,实则也不过是皇室一个奴才而已,还不值得他这个皇子来费心。
安颖初种植粮食的动作进行得很快。
那玉米收成如何先不说,只说番薯,足以令安重华大喜过望。
她站在那一小亩田地边缘,不可思议地看向安颖初,“方才那几袋番薯,就是靠这一小亩地种出来的?”
安颖初含笑点头。
她第一次见到时,也跟安重华一样不敢置信。
本还以为那小册子里的东西或许有夸大其词,没想到藤蔓一入地,果真跟册子上说的分毫不差。
“这一块田地里头,是一开始用作实验的,其余番薯早都已经种下去,再有十几天也能收成了。只不过,这番薯如何定价呢?”
“定价?”
安重华失神低喃,“他们价值大庄一半百姓的命。”
原来,前世安清和手中攥着这样的宝贝,她却全然将那系统当做争风吃醋的物件。
若早一点将这些粮食拿出来,大庄还会在那次天灾中饿死那么多百姓,继而面临破国之祸吗。
不。
她猛地摇了摇头,将那一切甩出脑海。
幸好,她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而大庄的百姓,也会因为她的重生,过上和前世截然不同的生活。
或许,这就是她的使命。
从未有一刻,让她像此刻这般,庆幸自己的重生。
就在安颖初急着收割番薯之时,桃城水患灾情终于呈到了皇帝面前。
经过庄飞云那件事,他的身体早就大不如前,一见桃城的奏折,便觉胸口一阵急促,眼前更是一片发黑。
“皇上,千万要保重龙体啊,整个大庄,还靠您来撑着呢!”
皇帝就着福公公的手喝了几口水,才觉顺过气,忍不住将奏折重重砸到桌子上。
“他们就是这么办事的!桃城水患发生在一个月之前,竟然无一人上报,直至如今一发不可收拾,才递折子上来!
他们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勤政殿里,大大小小的官员跪了一地,承受着来自皇帝的雷霆之怒!
“你们一个个都傻愣着干什么!”
皇帝越看越气,满朝堂,竟无一个能用的!
堂下,许言满心纠结,忽而咬牙站了出来,“陛下,桃城水患,臣以为该瘟疫防治,和赈济灾民同时进行。”
他如今已升任户部郎中,只是往日不怎么在皇帝面前露脸,此刻陡然进言,有些紧张生疏。
却不想,这句话如一滴油掉进沸水,瞬间引得朝臣们炸开锅。
“荒谬,瘟疫防治花费甚大,如此行事哪还有余钱赈灾。”
“桃城水患,当地官府开仓放粮即可,何必朝廷出面赈灾。”
群情激奋吵吵嚷嚷许久,皇帝只觉双耳一时嗡嗡不止,又觉胸闷气短,忽而脑袋一沉,砸沉沉砸到龙案之上。
身旁的福公公骤然爆发出一阵尖厉的惨叫。
“皇上!皇上!快!宣太医!”
皇上重病的消息一天之内就传遍整个临安。
皇后淑妃和贤妃三人一同侍疾,门外是跪着请罪的许言。
若非他一句话触怒陛下,又怎会让陛下忽然晕厥。
期间,皇帝晕沉沉地醒来,见身边三位妻妾围在一旁,一时感慨万千。
想起被自己贬为庶民的大儿子,又觉心痛难当。
外有天灾以致民不聊生,内有不成器的儿子以致国本无人相传,此可谓内忧外患也。
他心中思索良久,却觉大脑实在昏昏沉沉,胡乱指着淑妃:“让星儿替朕监国……”
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句话,惹得三个女人同时怔愣。
监国?
庄玉星?
淑妃不敢置信地捏着帕子,嘴角极力往下压,却还是微微上扬,让她看起来表情格外怪异扭曲。
“福公公,您听到了?方才是陛下亲口说的!”
皇后骤然厉喝:“大呼小叫什么?方才没听皇上需要静养休息吗?”
此刻皇后心中说是翻江倒海也不为过。
淑妃却懒得搭理她,拎着帕子满脸希冀地盯着福公公,见他缓缓点头,这才有一种被天降大饼砸到头的恍惚感。
是真的,竟然是真的,真的是她的儿子监国!
什么皇后,贤妃,她们的儿子,都不如她!
若不是时机不对,她直想仰天大笑。
此刻被皇后呵斥,她也不恼,反倒顺水推舟:“既然如此,臣妾先和福公公将陛下的旨意发出去,免得人多口杂,扰了陛下清净。”
一旁贤妃忍不住扫了她一眼。
心中亦是猫抓一般难受。
怎么就指了庄玉星呢?
她儿子又差在哪。
这个时候被指派监国,代表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
她的心彻底沉了下来,直将手中锦帕翻来覆去险些扭成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