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觉得这点距离不至于丢的三个人,听秀容姐姐说了这个事情后,也不怕麻烦人了,乖乖跟着走了。
今天是周一,国营理发店里只有个老先生在理发。
店里只有四个座位,对应四面大镜子,墙壁像是刚粉刷过,边角泛黄,又新又旧的感觉,镜子上面刷着为人民服务的红字,对面墙上还贴着各种发型的真人照片图。
靠窗的位置有两台造型奇怪的装置,一个铁环垂下十来根电线夹,是烫头发用的机器。
理发师是个胖胖的大叔,笑眯眯的,还有个年纪不大,瘦高小伙子,像是助手,招呼她们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为人民服务,几位是要理发吗?”
“你好这位同志,我想剪个这样的短发。”
沈思晴指指墙上一个齐耳短发说。
“好嘞,您稍等,王姐,王姐……”
瘦高小伙冲着挂门帘的里屋喊道,一名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年轻姑娘走了出来。
“王姐,这位同志想剪个这样的。”指了下沈思晴选的那张照片,小伙子对着叫做王姐的姑娘说。
“好的,您这边坐一下。”
招呼沈思晴坐下,她一头黑亮的秀发,留到了大腿根位置,王姐一边拆她的大辫子一边惋惜道:“你这头发可真好,剪掉可惜了。”
“我也不想剪的,可是留着太麻烦,干活不方便,对了同志,你们这里收头发吗?”
沈思晴满脸不舍的问道。
“收的收的,你要剪多少?”
“剪到这里吧。”沈思晴比量个到耳朵下面一点的距离。
王姐照着她比量的地方,再稍微往下些,用把锋利的小刀一缕一缕的往下裁。
沈思晴不舍的掉了两滴眼泪,在镜子里看见付江盯着她,又不好意思的憋回去。
付江看她剪头发,自己也有点想剪了,她这头发又稀又黄,还不爱长,每天早上梳辫子也费劲的很,多剪几次应该会改善些吧。
沈思晴正剪头发时,外面又进来个穿白衬衫,蓝工装裤,三十几岁的青年人。
一米七出头的个子,样子不出挑,扎人堆里找不见那么个人。
他与剪头的胖大叔相互认识,进门就熟稔的与他打招呼,“崔师傅,忙着呢,等下帮我修剪下头发。”
胖大叔刚好给老先生剪好头发,他抖落抖落手里的围布,一边用毛巾给人掸后脖子上的头发茬,一边回答道:“来了啊,马师傅,这位老先生已经理好了,您这边坐吧。”
老先生整下衣领子,又照照镜子,很满意,交了七分钱给那个瘦高小伙子,走出理发店。
那个叫马师傅的坐到这个位置上,隔壁就是沈思晴。
“还给您剪之前的样式吗?”崔师傅问道。
“对,您看着剪,我相信崔师傅手艺。”
马师傅说完很放松的靠在椅背,笑着与崔师傅聊了会儿天。
突然间注意到镜子里的沈思晴几人,盯着看了会,主动搭话道,“这几位同志是知青吧?”
沈思晴还沉浸在失去长发的悲伤中,没有回话,魏莹莹倒是礼貌的回答道:“是的,我们是知青,能看出来吗?”
“哈哈,那当然能了,你们知青看着就和镇子上的人不一样。”
马师傅面相随和,人也开朗,与年轻的姑娘们这样搭讪说话,也并不惹人反感。
“我们怎么个不一样?”魏莹莹追问道。
“哎呦,这怎么说,你们呀,就是瞅着特别的有文化气,人也大大方方,这大城市来的知识青年,见识广,不像俺们小地方的人,土里土气的,你说是不,崔师傅。”
马师傅转转脑袋,寻求理发师的认同,崔师傅将他脑袋掰正,笑呵呵的应着“是是是。”
魏莹莹笑笑,刚想再客气两句,被梁秀兰扯了扯衣角,她们女同志出门在外,还是少与不认识的男人搭话好。
魏莹莹可能也想到了这个,含蓄的点了下头,笑着不再说话了。
马师傅好像没有看见两个姑娘的小动作,继续道,“对了,七月份时,我们运输队在火车站拉了几车知青送到公社去,我记得是去宝山公社的,是不是里面就有你们。”
他这样一说,正在剪头发的沈思晴也从镜子里看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有我们?”魏莹莹忍不住又问道。
“一般人倒是很难记得住,但是咱们长兴镇鲜少来这么漂亮的姑娘……”
马师傅用眼神在镜子里扫了沈思晴与魏莹莹一眼,又意识到什么一样,迅速垂下眼帘,快速转移话题,“我是很钦佩你们这些年轻的知青同志,背井离乡,千里迢迢的去那个穷山沟沟里,支援生产建设,无私奉献为人民,思想觉悟高,咱们得向你们学习啊,你说是不是崔师傅。”
马师傅又往后转脑袋,再次被崔师傅扭正,“得学习,得学习。”
“原来您是载我们来的司机师傅,这真是巧呢。”
魏莹莹不觉得马师傅能记住她有什么,反而是有些得意的,她从小漂亮到大,能让人记忆深刻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马师傅说话虽说有些轻浮的嫌疑,但他态度坦坦荡荡,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付江和沈思晴也没往其他方面想。
魏莹莹又与马师傅相互客气的寒暄几句,沈思晴这边头发剪好了。
王姐的手艺相当不错,给沈思晴又厚又多的头发打薄,还给剪了个漂亮的刘海,衬的她眉眼俏丽许多。
等她抖落完肩膀上的碎发,付江也举手:“同志我也要剪一个这样的。”
她指着沈思晴选的那个照片。
“可以,这位小同志,过来坐。”
付江这头发好剪的很,不像沈思晴头发多,还要分层打薄,她这个唰唰几剪子就好。
剪短后,没有头绳束缚的头毛更加自由,全部飘起来,让付江脑袋像个毛绒绒的蒲公英。
本来沈思晴还在伤感悼念自己的长发,看到她这个样子,啥难过的情绪都扔到西伯利亚,和魏莹莹一起,笑的直不起腰。
梁秀兰也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