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爷,我们不想搬走。”石向明维持着蹲姿,脑袋转向小爷爷那边冲他猛男撒娇。
“那就不搬走。”小爷爷慢悠悠的说话。他坐在地桌边,手里摩挲着把光滑的木拐杖,像个被设定成慈祥老人的Npc。
周文是很喜欢住在家里这俩后生的,他们年轻健康有活力,也特别的勤劳。
打水,做饭,侍弄后院菜地,将他乱了十几年的家,弄的干干净净,齐齐整整。
为他枯燥无味的晚年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活着都有了盼头的样子。
“要是大队长一定让我们搬怎么办。”石向明干脆把土豆小筐搬到小爷爷脚边去刮。
“呵呵呵呵,不能的,放心吧,到时候我去和红武说,就说我现在可离不开你们喽,指望你俩帮着我干活呢。”
小爷爷粗糙如老树皮的大手,摸了摸石向明的一头卷毛,看儿子一样看他。
付江搂着大黄也移动过去,眯缝着被蚊子咬肿,涂了满眼皮红药水的眼睛说:“小爷爷我也不想搬走。”
“嗯,也给你说,咱们都不搬走。”也摸了下凑到身边的大黄狗,小爷爷哄这仨小孩。
石向明朝付江挑挑眉毛,“好了,我们都不用搬走了,这下放心了吧,小炸毛。”
付江冲他点点头,继续教大黄握手坐下。
其实她早知道,大队长不会让已经安定下来的知青,再搬去知青点了,沈思晴之前已经和她说过这个事。
石向明也知道,刚刚他俩就是故意那样说,表达一种离不开老人家的意思,故意逗他高兴呢。
院门口的石铁川给杜姐夫递了根烟,被摆手推拒了。
“杜二哥,好久不见了。”石铁川自己点了烟,抿抿嘴唇,也不知要如何与这位老邻居叙旧。
“嗯!有个七八年了吧,我走的时候,你就很结实,猜你能长成个高个小伙子,只是没想到你居然长了这么高。”
杜姐夫毫不意外的样子,倒是让石铁川很意外。
“你……”他想说你认出我来了?
“其实你第一次来我家时,我就认出你和向明了,都还是小时候模样,你眉骨这里的断口,也还没长出眉毛来。”
杜姐夫好像想到什么,会心一笑,“那个时候你还怪臭美,整天找慧慧拿眉笔给你补眉毛……”
他口中的慧慧,是杜成业小妹杜秋慧。
石铁川摸摸眉尾那处缺口,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她现在改名叫陈秋慧了吧,真是薄情寡义,像我母亲一样……”
笑容凝固在脸上,杜姐夫的瞳孔温度骤降,随后又迅速恢复,与石铁川问起家里的老人们。
两家住的近,从爷爷那辈开始交好,孩子们也常常玩在一处,石铁川去杜成业家找他父亲请教物理知识,杜成业三兄妹也在石家学过些防身武术。
“杜二哥,你现在这样,真的很好。”
石铁川还记得杜成业离开洛城前,那种满身无法遏制的愤恨,宛如即将喷发的火山,想找个出口宣泄,却无处可去。
而现在的杜姐夫,摒除了戾气,豁达从容,淡泊宁静,洋溢着幸福。
“嗯!是很好的,我在这里又找到了家人,我的妻子,儿子,娘……”
这时,孟美英在院里喊他去炒菜,杜姐夫嘴上应着,拍拍石铁川肩膀,“小川,年纪轻轻少抽些烟,不然牙黄不好找媳妇儿。”
说完进了院子,留下一脸呆滞的高壮少年,不由自主的拿舌头舔了一圈牙,还很想找个镜子照一下。
知青点扩建,全村壮劳力下工后都帮着盖房子,石家兄弟也去了,估计一周左右就能起四间新屋。
梁秀兰这几天都是喜气洋洋,大队长答应,建好新房后,老知青也能搬过去几个,大家终于能住的宽松些了。
付江整天和小孩们上山下河,就一直没能见到新来的两个男知青。
那个新来的女知青倒是见了一回,她叫车小兰,是个热情活泼的姑娘。
五官并不出众,皮肤糙黄,齐耳短发,发质不是很好,干枯毛躁,但是发量挺多,也是乱蓬蓬的顶在脑袋上面,不过和付江那种轻飘飘几颗小杂毛不是一个乱法。
这姑娘今年16,是除了付江外,知青点第二小的,来了没几天,就哥哥姐姐的刷了一圈好感度,大家也都挺喜欢这个开朗的小姑娘。
这天中午,刚下工的车小兰,想着吃饭前,把头天忘记洗的衣服洗了,正好与她同批的两个男知青也一起去河边打水,三人就一块走了。
一般洗衣服啥的都在河下游,打水要去上游,于是来到河边,车小兰就和两个男知青分开行动。
这个点河边没人,只在不远处有一群小孩,每人拿个小棍,好像在戳什么玩。
孩子堆里还围着个小知青,她叫付江,车小兰认识,是知青点里年纪最小的,不用和他们一起上工,苦哈哈的刨地,整天和村里小孩一起打猪草,就挣两三个工分。
不过据说人家里条件好,不在乎这仨瓜俩枣,而且知青里那个最高壮的大石哥是她亲戚,平时帮衬照顾她,所以即便是在乡下,也没有过的很辛苦。
车小兰家里很穷,两男六女八个小孩,自己排老七,下面是小弟。
这么多孩子,爹妈根本养不起,除了两个男孩和长相漂亮,早早就给自己找户殷实人家嫁掉的三姐外,剩下的姐妹刚满十六就都被送下乡去。
家里一分没给不说,补给知青买生活用品的钱也被拿走,只给她留了两块,还嘱咐她想办法弄粮食邮寄回家,补贴哥哥和弟弟。
她真的很羡慕那个整天无忧无虑,自由玩耍的付江。
付江今天和小孩们打完猪草,在小河这边,发现上游过来了好几条鱼。
这帮孩子已经被警告过好多次不许脱衣服下河摸鱼,有的还挨了打,就一人找根小棍去戳。
别说还真让个男孩戳中一条,这下可打鸡血了,全都在这里戳个没完,都不想着回家吃饭。
最后不知谁没了耐性,索性捡河边的鹅卵石去扔鱼,然后发展成打水漂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