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天则继续着,“这位有着长长的名字的先生的疯狂史,就从这里开始了。失去目标的他仍然在收集着这个世界上的财富,这个世界上所谓的王族血统,还有那些神神秘秘的隐藏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的东西。之后的十几年,他都是在红尘之中混迹,钱财来了又散,散了又来,但他一直都没有再娶,也许是他还在想着那位公主吧。这样的日子,在他遇到克丽丝的那一天被打破了。克丽丝是一个邪教的教首之一,那些无知的教众们都叫她大祭司。和许许多多的邪教一样,这个邪教也通过放纵人的欲望来产生凝聚力,可以这么说,克丽丝是从一个受害者渐渐地成长为一个加害者的。或许是因为两个皆是受过伤害的人,他们很自然地就走到了一起。”
“苏星给予了克丽丝很多很多她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东西,而克丽丝则把她的宗教介绍给苏星。我想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也许还是真的彼此喜欢,到后来就是相互利用了。克丽丝利用苏星清理了她的教众,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绝对权威。而苏星则利用克丽丝来放纵自己,追寻自己一直想要完成的梦想。他们和教众一起,开始围绕着一个古老的传说开始努力,而那个古老的传说,就和我们现在的处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疯子叹息道:“终于到重点了!”
“八王八魂八祭礼,神隐神明神救世,”甘天说,“这就是那个邪教代代传承的古老仪式的名字,而这个仪式,就是用来召唤那个所谓的神的。顾名思义,这个仪式若是想完成,就需要八个古老王族的灵魂。在仪式完成之后,就会有一个所谓的神降临,拯救世界。但是所谓的拯救究竟是指的什么,苏星也不清楚,但是他在那封信里提到的应该是毁灭之后的再塑。我想那个邪教在漫长的岁月里一定进行过这个仪式,只是好像失败了。在那封信上苏星提到,现在正是举行仪式的正确的时间,想来这就是那次失败的结果吧。”
疯子问:“那这个异世界,就是那个神的力量吗?”
甘天说:“那封信里提到过,在那个邪教古老的传说中。在神的真身降临这个罪恶的世界之前,神会先用它的无上伟力审判这个世界,虚妄和真实的界限将会模糊,那些被隐藏的东西会得到放大,一切都在神的面前无所遁形。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我们所在的这个空间就是原先的别墅变化而来的,而那些怪物就是原来生活在这里的那些人们。”
疯子惊讶地说:“现在我们也在这个世界里,难道说我们也会被变成那种怪物吗?”
甘天摇摇头,道:“你的疑问根本毫无意义。”
疯子苦笑道:“好吧,我想我真的是不应该插嘴啊。”然后,疯子真的就没有插嘴了。
甘天则接着说:“为了实现共同的愿望,苏星和克丽丝一起努力着,他们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收集古老王族的灵魂。说来既奇怪又合理,他们用王族自己的肉身来囚禁王族的灵魂。有时候那个被囚禁的王族不幸死去了,他们就会使用一种特殊的花来在尸体上栽种,据说这样可以让王族的灵魂暂时和花儿一起生存。当这些花儿凋谢的时候,也是王族的灵魂消散的时候。靠着这种方法,他们收集了一个又一个王族的灵魂。苏星也在寻找自己血统的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如果没有阿鲁昂,也许一切都会就这样下去呢。”
拉维尼亚突然道:“那位先生,其实是非常爱阿鲁昂先生的。”
“我知道,”甘天深深地看了拉维尼亚一眼,继续道:“但是阿鲁昂先生,却一直在恨着那位有着长长的名字的先生,至少在他死之前是这样。因为杀死阿鲁昂真正的双亲的,就是那位有着长长的名字的先生啊。”
“什么!”拉维尼亚顿时瞪圆了双眼,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画面一样。若不是甘天及时开说,恐怕她又要陷入那种大受打击的状态里去。
“苏星估计是觉得寂寞了吧,我能感觉得出来,那种被世界抛弃一样的滋味。”甘天沉重地说,“所以他改变了计划,决定领养这个孩子,并在一段时间里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着。他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和希望世界被净化的祈愿。所以他一直都没能察觉到,在他欺骗着阿鲁昂的同时,他不仅是在欺骗着自己,也在被阿鲁昂欺骗着。为了让他在仪式到来的那一天能够下定决心,克丽丝早就暗中安排,让阿鲁昂得知了真相。到了仪式即将进行的那一天,一切都揭晓了,克丽丝得意地让苏星做出选择,而苏星在心里选择了阿鲁昂。直到将要失去阿鲁昂的时候苏星才猛然发觉,自己早就已经把这孩子当作自己的继承者了,而自己一直在追寻的一切,在眼前的感情面前都毫无意义。于是他运用了自己全部的智慧,一边想法设法地让阿鲁昂离开这里,一边写下了这封信,并让这所别墅里唯一没有被邪教污染的简·玛格丽特女士去把这封信交给阿鲁昂先生。和那封早就拟好的遗嘱一样,这位有着自己强烈的正统宗教信仰的女士是苏星在不知不觉中布下的后手。但是苏星没有料到,克丽丝会来得那么快,他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一直在期望着改变世界的他到了最后,竟然沦为了自己献祭主张的祭品。那个仪式应该早就开始了吧,神的力量也应该早就释放出来了,现在正在进行的,恐怕就是神最后的降临。”
见甘天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疯子这才开口道:“也就是说,从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个神就已经开始活动了吗?那苏星叫我们来,也是为了打破这个迷局,他的这种信任真的让我在感动之余也有点儿……”后面的话,疯子顾忌到死者的尊严没有说出来。
“没错,在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的一切都已经不再真实了,又或者更加准确的说,在真实的世界里夹杂着许多虚假的异度空间。比如说这座别墅里极其不合常理的走道,还有那条腐朽的楼梯,还有,这家人的行为都有点奇怪呀。”
“照你这么说,”拉维尼亚瑟瑟发抖地说:“是不是连我们自己都可能是假的呢?”
甘天握紧了她的手,微笑道:“我想那个所谓的神的力量目前还是相当有限的,你看它所创造的世界基本上都是现实世界的删减版,或者是改编版。更加明显的一点是,在之前的现实里我们见到的那些人,都是真的。或许你不相信你的肉眼,但是疯子可是用他的硬化钛合金鬼瞳照过,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
“真的?”拉维尼亚眼巴巴地看着甘天。
“真的,”肯定地给出答复后,甘天望了一眼前方,继续道:“现在我来给你们说说索菲娅和丽莎的事情吧。”
拉维尼亚立刻刚刚才想起来一样惊叫道:“对了,丽莎她,不会也是……”
“放心吧,”甘天带一点安慰的口吻道,“丽莎还这么小,怎么会是邪教的教徒呢。事实上,在苏星的信里提到了,她真的是索菲娅和阿鲁昂的孩子,但是她的姓氏和苏星的一样是从很久远的历史里挖掘出来的。虽然苏星不把他们当作献祭的对象,可是克丽丝却是早有打算。苏星也是直到那最后的时刻才明白,原来索菲娅早就加入了邪教,并且是一个非常虔诚的教徒。”
“这真是太可怕了!”拉维尼亚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面露担忧之色,“但这和丽莎有什么关系?他们既然是想要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应该是让自己的孩子去在那样的世界里生存的啊。”
甘天面色凝重地说:“本来在苏星的信里是没有提到这方面的信息的,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索菲娅女士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爱丽莎。”
“这真是太疯狂了,”拉维尼亚的声音渐渐地低落,“他们准备用丽莎来作为祭品吗?”
“恐怕是这样。”
得到答复的拉维尼亚沉默了一阵,然后轻轻地问:“那,甘天,你准备怎么做?”
‘难道我的意见就一点儿也不重要了吗?’疯子腹诽。
甘天果断地说:“我当然是去找到仪式的进行地点,然后阻止这帮疯子了。”
疯子干咳一声,道:“甘天,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阻止他们呢?”
拉维尼亚紧张地说:“对方可是神啊!”
“我管它是什么,反正不打倒那混蛋的话,我们也不能从这里出去吧。”甘天的口气是那么的自然,好像他们不是走在一条随时都可能掉下去的危路上。
“等等,”拉维尼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叫道:“我们这是在那条路上走吗?”
疯子无奈地反问:“老师你真的是到现在才发现吗?”
“当……当然不是了,”拉维尼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老师早就知道老师已经踏上了那条松松垮垮的,怪异的……啊!”说到这里,拉维尼亚只觉脚底一空,一阵十二级的世界语,本能地从她的嘴里疯狂涌出。偏偏就在这时候,甘天放开了她的手。
瞬间,拉维尼亚的世界语里又多了一种甘天他们根本就听不懂的语言,只见她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一样挥舞着自己的双手,企图抓住什么东西来阻止自己的下落。然而转瞬之间,她踏空的那只脚,就落在了坚实的土地上。那种厚实的感觉让她想起了现实里的石质地板,也让她迅速地反应过来,自己是离开了那条威胁的道路,来到了位于尽头的一个类似于台阶的地方。
疯子神色古怪的站在距离拉维尼亚不到一米远的地方,他没有说话,但这种沉默对于此时的拉维尼亚来说反倒有更强的嘲讽意味。
拉维尼亚怔了一下,慢慢地放下了自己的双手,她正欲说些什么来缓解此时的尴尬,就看见疯子快步跑向了那道闪光的出口。
‘那道门里怎么会有光!’拉维尼亚心中在惊讶地同时又有些兴奋,她已经受够了这世界里的黑暗和血腥了,连忙跟上了疯子的脚步。
与这道木制的门连接着的,对拉维尼亚来说是一个梦幻般的美丽世界。
皎洁的月光洒满庭院,静谧的夜色笼罩花园。最是那轮明月,仿佛伸手就可以触及,又让人害怕那种天涯般的寒冷。微风轻抚,一些花瓣情不自禁地离开了自己的枝条,跟着这微风在空中翩翩起舞,好像是要到那轮明月上去游玩一番。但是它们还是没能摆脱大地的引力,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落在草上,落在两个和这风景格格不入的搜寻者的身上。
“这里是现实世界吗?”拉维尼亚缓步走进了这花园之中,这里和她记忆中的别墅的花园很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她回头再看时,那别墅好像也是十分正常,除了那扇没有门板的黑洞洞的门之外,一切都和现实一模一样!
没有人回应。
拉维尼亚接住一片花瓣,又说:“呐,我觉得这世界应该还是假的,你们看看这花,太完美了,反而显得有些虚假。”
无人回应的现实让拉维尼亚旋即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快被甘天他们给丢下了。于是她一边叫着他们的名字,一边追了上去。
看着拉维尼亚追上来,疯子严肃地说:“老师你再这么走神下去的话,可是很危险的。”
拉维尼亚正欲反驳,甘天也严肃地说:“我也觉得另外拉维尼亚老师的行为有些不妥,要知道在这里的某个地方正在进行着恐怖的仪式呢,我们没有时间在这上面浪费了。”
“老师知道的啦,”拉维尼亚哭丧着脸,看起来是非常消沉地说,“老师也一直希望着,丽莎会没事啊。”
疯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刚才我就想问了,为什么是花园呢?”
“你还记得阿鲁昂先生在一开始对那具棺椁的解释吗?”
“不记得了。”
“你的回答还真是出人意料啊,”甘天无奈地说,“因为在这座花园里,有苏星早早地就修建好的墓穴啊。不出我所料的话,那里就是仪式的进行地点了。”
疯子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死亡是一切的归宿,也将成为新世界的开始啊!”但是在疯子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甘天就果断地走了,看那样子是要继续寻找什么。
“你就这么讨厌听我说话吗?”疯子愤愤道。就在这时拉维尼亚走到他的身边说:“刘道成同学,你有没有觉得在读完那封信之后,甘天就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疯子想了想,反问:“老师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呢?”
“老师是觉得,他怎么好像比老师还成熟啊。”
疯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跟着甘天的脚步去了,这直接导致他没有听见拉维尼亚接下来的那句,“这样的甘天同学,意外地感觉很可靠啊。”
在花园的中部,他们发现了那些墓穴,每一个,都是空空荡荡的,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来把它们填满。
他们从右至左,一个个地看下来,在那些墓碑之上,依次写着“阿鲁昂·基亚”“克丽丝·里维斯”“丽莎·约克”……
拉维尼亚战战兢兢地为他们翻译着那些用世界语写成的名字,在看到丽莎的名字的时候,她勉强笑道:“看来那位先生的打算可真长远啊!”
然而很快,拉维尼亚就不说话了。
甘天皱眉道:“怎么了?”
拉维尼亚没有说话,而是快步地走过了接下来的几个墓碑,来回地看了几遍之后,她才告诉甘天,在这些墓碑里,也有属于他们的墓碑。
甘天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本正经地说:“拉维尼亚,其实我觉得长眠在这里也不错啊。”
疯子也配合地说:“甘天,你是认真的吗?”
“够了!”拉维尼亚终于爆发了。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向了最后的一块墓碑。
在最后的一块墓碑上,刻着一串长长的名字,就算拉维尼亚不给他们翻译,他们也知道,这就是那位有着长长的名字的先生的墓碑了。
而在这位先生的墓穴里,则是有着一条倾斜的走道,向下延伸向未知的黑暗远方。
甘天把手电交给疯子,说:“论肉体的力量,你是我们当中最强的,前方的危险就交给你了。”
“好!“疯子毫不犹豫地接过手电,从书包里拿出一截电池换上,然后就下去了。
在疯子下去之后,拉维尼亚就想跟上去,却被甘天叫住。她诧异地问甘天:“难道你是想让我走最后?”
“我不是这个意思,”甘天说,“只是我们这次下去,必然是会遇到许多的艰难险阻的,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一直都希望老师能够给我答案。”
拉维尼亚听得娇躯一颤,连连摆手道:“老师只会教世界语,你可别问我什么不相干的问题啊!”
“这个,应该算是和世界语有关的问题吧,”甘天思索着,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拉维尼亚突然捂住了他的嘴,非常急切地说:“你等一下,让我先做好心理准备。”
‘空洲的女人真是难以理解啊,’甘天腹诽。
一段时间之后,拉维尼亚总算是放开了甘天,放心地说:“老师准备好了,你问吧。”
“老师为什么会在这里给丽莎当家教啊?”
拉维尼亚怔了一下,迟疑道:“你一直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是啊。”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拉维尼亚的笑声此刻透出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息来,完全颠覆了甘天之前的认知。可是在这段有些恐怖的笑声后,拉维尼亚就神色平静地走进了地道,丢给甘天一句“等你成年了再来问我。”就离开了。
“我只是想知道一些关于丽莎的事情啊!”甘天无奈地耸耸肩,也跟着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