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许多天以后,谭放依然那么消沉,差不多是在悔恨之中度日。正如柏寒之前所猜测的,嘴上明明说过要放弃了,谭放最终还是没能放弃战棋,只是他不再和别人下了,一次又一次地,输给那些简单的机械。战棋小子们不再找他了,而是热衷于寻找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甘天。奈何甘天请了假,那些战棋小子拿他没办法。
日子总是这么过去,某些人却是着了急。尤其是柏寒,他得到了甘天的保证,但甘天迟迟不归,他的心里也在打鼓。到头来还是甘若安慰他以及其他的一些人:“放心吧,我的哥哥虽然笨了一点,但无论他想要做什么,无论怎样都会设法做到的。”
终于,这一天,甘天出现了。
柏寒激动地冲过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甘天冲他点头,然后打了个呵欠,自语:“感觉从来就没有这么努力过啊,嘛,总算是完成了,一切都准备好了,柏寒,接下来,你就按照我之前制定的计划行动吧。”
柏寒大惊失色,喃喃道:“真的吗?你把那些要素都凑齐了……可是……奇莉亚前辈她……”
甘天扫了一眼手机,对柏寒说:“时间不多了,与其让我废话,不如自己亲眼去确认,不是吗?”
柏寒更加震撼了,但他理解甘天的意思,当下也只能按捺心中山崩地裂外加海啸世界毁灭程度的震惊,飞奔而去,完成一些必要的审批手续,另外,还有一些人需要他的督促。
怀州的黄昏绝对是一大胜景,不同于其他污染严重的天空,如同现在,时针转动间,岁月更迭的痕迹明晰可见,天空逐渐开始泛黄,终于是完全化成了一片橘黄的颜色。
但这不过是一个开始,随着云彩的变化,可能会出现其他颜色的彩霞。不过在最开始的时候却是纯净的黄色,这在明洲都是极为罕见的景象。
夕阳下的北川中学,岁月静好,偌大的校园里看不到多少人影。自从发生了那样的事件后,学生们都不太愿意在这里逗留了。
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天,对时间的流逝没有多少实感的谭放,慢慢地从阴影之中走出来。
这时候,从对面的阴影里,仿佛映照出自身的影子来,走出了一个身材相差不大的人。
谭放还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的影子。但很快他就发现,那是一个人,只是浑身漆黑,连脸上都带着一层黑色的面罩,看着就很奇怪。
突然见到这样的一个人,只有少部分人能够无视,谭放属于那多数。
谭放尚未反应过来,黑衣人出声了:“哇哈哈哈哈!此路是我开,此树,额,此砖是我铺,要想从此过,战棋社走一遭。”
听到战棋社,谭放惊醒了,摆摆手,就想要绕过黑衣人。“又是战棋小子吗?我现在可没兴趣陪你玩,要下棋的话去找甘天吧。”
黑衣人伸手拦住谭放,重复道:“战棋社走一遭。”
谭放一把推开黑衣人,怒道:“我说了不去!”
黑衣人苦恼地摸摸下巴,问谭放:“真的不去?”
谭放面孔近乎扭曲:“没错,就是不去。”
“你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
“不后悔?”
“你到底想怎样?”
“那就别怪我了。”
“无聊。”谭放绕过黑衣人,就想离开。
啪!
谭放的面孔不仅是彻底扭曲,更是歪斜着,那对眼珠子瞪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这一掌干净利落,这一掌掌出如雷,这一掌痛彻心扉,几乎把他给打蒙了。完全没有看到对方是怎样出手的,虽然有疏忽的原因在,但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就已经这个样子了。
甚至,谭放这样觉得,痛楚比声音来得更快,而理解更是姗姗来迟。
两秒之后,他发现自己被打了。
“你……”
谭放的怒火燃烧,就要对黑衣人怒目而视。
啪!
又是一掌,谭放的脸上和心里都火辣辣的。
黑衣人说:“哇哈哈哈!怎么样?给你点勇气,去啊!”
谭放震惊地转过头来。
啪!
还是一巴掌,这下把他的头打得转了七十度有余,彻底地震惊了。
黑衣人叫嚣着:“再给你点勇气,好不好?”
谭放怒吼:“你以为我不敢打你……”
啪!
谭放的眼泪都要飞出来了,脑袋不由自主地旋转过去。
谭放:“我跟你拼了……”
啪!
黑衣人:“错了,去战棋社,有好东西等着你!”
谭放惨嚎着,挥动拳头。
啪!
拳头还没举起来,谭放就被打得转了一圈。他终于明白了,只要他一动,只要他反抗,就会被打,而且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
“够了吧!”
黑衣人又是一巴掌,把谭放的脸都打肿了。看着昏头转向的谭放,他不禁摇头叹息:“还要在我的巴掌地狱里停留吗?”
三秒钟之后,谭放抹着眼泪逃掉了,不过,确实是战棋社的方向。
看着谭放在战棋社的门口犹豫,黑衣人这才摘掉面罩,正是疯子。他揉了揉自己的手掌,自语道:“我也不喜欢打人呐,话说这家伙的脸皮真够厚的,甘天明明说三掌应该就够了,我这是打了多少掌啊。”
战棋社外,谭放咽下全部的眼泪,但脸上的红肿无法消缺了。他走到门前,想要敲门,然后又犹豫起来。就在这时,里面传出一个声音,属于甘天:“那家伙应该到了啊!”
然后,门开了,出现的是一脸震惊的柏寒。
谭放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化解尴尬。
柏寒眨眨眼,欲言又止,回头和甘天对视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柏寒立即会意,为谭放让出一条路。“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反正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你准备的。”
谭放不明所以,还是进来了。一进来,他就意识到事情的异常。以前的这个时间是战棋社的活动时间,毫无疑问应该进行着和战棋社有关的活动,聚集的也都是一些和战棋社有关的人。但今天似乎格外不同,不仅没有看到谁在下战棋,而且进来了很多和战棋完全无关的人。
战棋社原本是由一间比较大的教室改建而来,不同的棋室之间由屏风隔开,而且屏风一般也是不用的,只用来围出一间仓库。现在这些设定被全部取消,桌椅板凳被全部重置了,围绕着一面雪白的墙壁而展开。墙壁的对面显然布置成了观众席,周围的一些椅子像是评委席,而中央的一张桌子上,摆放着投影设备。
这样的光景,谭放很熟悉。
战棋社每年都会举办比赛,最后一场比赛就是这样的布置,由全社的人围观,最后的战斗。战斗的过程则被投影到墙壁上,其他不是战棋社的人因此可以远观。
“为什么……”
看着那些见过的,没见过的人,谭放惊疑不定。
评委席附近,柏寒,甘天,甘若等人他是认识的,都是他的同学。那位有着惊人的美貌和身材的金发美女有些眼熟,应该是学校的老师,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评委席附近,一脸淡漠的成熟男人,拥有着典型的空洲男人的脸型,还是自带吸引力的那种。
不仅仅是这些人而已,还有更多无关的不认识的人。一位长相清纯的女仆,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释放温柔的笑容的威力。一位金色头发的小女孩,被甘天死死地抓着手,让人浮想联翩。一位神色严肃,为明洲男人撑起了门面的成熟男子,从刚才起就注视着自己了。一位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嘴里疑似喷吐着不妙的烟雾的女人,也在注视着自己。
毫不夸张地说,谭放一出场,就吸引全场目光。
当然不只是这些评委席附近的人,观众席上的人更多,不过都是些大众脸了。谭放一眼扫过去,就发现了许多令他想要逃跑的要素,有杨光,有胡飞等,都是当初追着他打的战棋小子们,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估计是那些战棋小子的同学吧。
不知为何,这些战棋小子现在老实得很,全都注视着他。
久违的感受到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谭放不禁有些漂浮,脑海里浮想联翩。若是一场比赛的准备的话,光从颜值上来说,评委席的阵容堪称豪华得过分了。
谭放也立刻明白,自己,没有站立在那里的资格。那么,到底哪里才是自己的容身之处呢?
世界这么大,大的能让那些战棋小子不断前进,世界又这么小,小得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初始的惊愕之后,谭放遭受了重重打击般,脸色和心情一同低落了。
如果他还是曾经的棋王的话,他可以自豪地接受这些目光,可现在,只能让他深深地低头,无地自容。
“抬起头来!”一个声音,震惊了谭放。
谭放抬起头,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
甘天一把推开小女孩,任其被女仆抓住,连同柏寒一起,来到了谭放面前。
谭放仍然惊讶万分,一时无语。
甘天看向柏寒,“之前我问过这个家伙了,你到底需要什么,他到底想要什么,我全都明白了。因此,我为你安排了这一场棋局。”
“棋局?”谭放重复了一遍,脸上仍然写满了震惊。甘天摆下如此大的阵势,怎会是简单的棋局,他再度浮想联翩,然后从幻想之中,被残酷的现实击落了。
甘天没有解释的意思,柏寒自认这是自己发挥作用的时候,站了出来,为谭放解释道:“之前问了你那么多次,为了不让你低沉,也努力了那么多次。说实话,我们都累了。我想,也许你还是放弃战棋比较好呐。”
谭放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张口结舌了,犹如喝了一杯残茶,那股苦涩的感觉在舌尖久久萦绕,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