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法狱中,望着茫茫而落的大雪,林荒眉头微皱。自这大雪纷飞的空间中,他感受到了一股悲凉的气息。
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悲恸。
“雪飘人间!”
林荒低声呢喃,自然明白了过来。这看似凄美绝艳的大雪,正是飘雪宫的镇宫武法——雪飘人间。
“不是说领悟一门武法,便可以破开武法狱么?”
林荒望着空荡的武法狱开口道。
“此武法狱由本侯掌控,本侯想让它开便开,不想让它开,便能将你囚禁在此!”
武法狱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吓了林荒一跳。没想到自己的牢骚之语,居然能够得到回应。
而且这回应还很嚣张,也不知道是飘雪宫的哪一位祖师。
飘雪禁地之外,林苍雪则是皱起了眉头,扭头望向南云烈,道:“小荒他学不会雪飘人间的!”
“为何学不会?”
南云烈笑道。
“领悟雪飘人间,根本不需要悟性,需要的是人生经历”,林苍雪接着说道。
即便是当初的她,面对雪飘人间也是毫无头绪,若非那一日跌落境界,更遭到云菲菲的背叛。她林苍雪就算再过一百年,也休想学会雪飘人间。
南云烈却是摇了摇头,“武法狱由师尊掌控,他既然不愿意打开武法狱,那便是他相信林荒可以做到”。
“我要见藏锋祖师!”
林苍雪道。
南云烈未曾回话,禁地外的空间中,却是响起了一道沉稳的声音,“小妮子,好好看着便是,老夫执掌雪飘人间武法七十余年,总归是有些原因的!”
“藏锋祖师?”
林苍雪皱眉呼道,却再无回音。
而后,林苍雪玉指紧捏,扭头望着光幕中的武法狱,漆黑的眸子中闪烁着忧虑。
一旁君倾城未曾说话,目光却是紧紧的落在漫天雪花之上,心中有诸多疑惑,还有诸多猜测。
与众人不同,君倾城知道秦长生的存在……
那个横推千古天骄无人敌的人物!
秦长生自创武法雄霸天下,第一式便是杀神一刀斩,君倾城曾在东灵酒楼中,见林荒使出过。
第二式,是这雪飘人间!
当初她独上飘雪宫,其一是为了挑战林苍雪。其二便是一睹这雪飘人间,看看那个千古天骄创出来的武法是何等威力。
只不过,结果让君倾城有些失望。
所谓的杀神一刀斩和雪飘人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点最为关心,秦长生乃是千年前纵横天下的魔头,那么他的武法传承者……
是否会肩负着秦长生的使命?
君倾城一双目光落在林荒身上,眸中跳跃着清冷之色,这段时间沉寂的杀意,似乎又在缓缓复苏。
武法狱中,林荒伸手接着片片飘落的雪花,刺骨寒意瞬间刺痛手掌,让林荒手臂一缩。
林荒行走在茫茫大雪之中,心中略有明悟,或许当初萧义山让他进入飘雪宫,最大的目的,便是这雪飘人间。
嗡。
嗡嗡。
林荒正在感悟雪飘人间的意境时,手中的戒指忽然颤动了两下,发出一道灼热的光芒。
嗯?
林荒眉头微皱,疑惑的嗯了一声。不等他有动作,戒指中便是飞掠出一幅画卷,悬浮在虚空中。
缓缓展开……
那是一幅林荒视为糟粕的画卷,因为画的实在是惨不忍睹。
画卷中,一个身披麻衣的落魄青年,脚下踩着一头秃头大鸟,在空中奋力的飞翔,青年腰间挂着一柄生锈的铁刀,看上去更是糟粕。
而画面下方的山河万里,更像是几个土丘!
“秦长生师兄么……”
林荒望着突然出现的画卷,心中颇为好奇。他自然知道雪飘人间出自秦长生,只是不知道此时画卷出现,寓意何为?
而就在画卷中出现的一刻,武法狱中的雪花开始变化。
没了之前的凄厉绝伦。
也没有之前的鹅毛大片。
飘落的雪花变得凄美,片片雪花飘落如同盛开樱花一般,潇潇洒洒的,犹如人间极致美妙的风景。
大雪中的悲凉之意,却愈发的痛彻心扉,恍若来自灵魂深处的悲伤。
禁地外,君倾城与林苍雪双眸皆是一亮,似乎此刻飘落的大雪,才是真正的雪飘人间。
凄美绝伦。
悲寒刺骨。
随之,虚空中的画卷闪烁着道道玄奥的气息,跃动着复杂的文字。
林荒略作思忖后,神识便是向着画卷而去……
神识融入画卷,林荒仅看见了一卷札记,皱皱巴巴的极为糟粕,札记上的字迹也很是稚嫩。
——秦长生自述!
林荒神色一愣,望着那几个歪斜的大字,迫不及待的翻开了札记。
……
“我叫秦长生”。
“我出生在一个小山村,爹娘希望我能够活上一百岁,所以给我取名叫秦长生”。
“今天是我十岁生日,我很开心。因为娘亲说,今天有红烧肉吃!哈哈,我都已经半年没有吃肉了……”
看到此处,秦长生的第一篇札记结束,林荒随后向后翻去。
“十岁生日那天,一群贼人突然闯进了小山村,杀了爹爹和娘亲,和小山村的所有人!”
“爹爹的脑袋没了,娘亲疯狂的把鲜血抹了我满脸,把我抱在怀中压在了身下,被砍了四十七刀”。
“我看见隔壁家的二柱子,被勾着拖动,半截身子都没了”。
“柳姨娘跪在那群恶人身前,苦苦哀求,最终被脱光了衣服挂在了树上”。
……
“我秦长生发誓,我要报仇!”
“就算是十年、百年、千年,我也要报仇!”
“我要杀死他们!”
“我要把他们挫骨扬灰!”
“可那些人太强大了,他们能飞,我还看见他们一手托起了整座山峰,他们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样……不,他们是恶魔!”
“但就算是恶魔,我也要杀死他们。爹爹和娘亲都没了,我再也吃不到红烧肉了!”
“就在昨天,我看见一位大叔。他手上像是有绳子一样,一下就把在天上飞的恶魔拽了下来,我觉得他一定很厉害,我想拜他为师,让大叔教我神功!”
林荒微微一笑,没想到自己的二师兄,是这样的出身,想来札记中的大叔,就是萧义山了。
而后,林荒接着看了下去。
“我跑了半年,终于找到大叔居住的地方。可是我绝望了……大叔竟然住在崖上,那崖好高好高,我都看不见尽头!我不会飞,根本上不去!”
“我尝试了三天,从崖上跌下来了九十七次,最高的一次我爬了三十丈,我觉得很有希望,只要我再努力一些!”
……
“半年了,我一共爬了三千九百七十二次,终于爬上来了。我不知道崖有多高,但我爬了七天七夜,应该有一百丈高吧?”
武法狱中,林荒茫然一笑,“爬了七天七夜,只有一百丈高?那他么至少有万丈好吧!”
林荒觉得秦长生一定不会算术。
“哈哈……我终于见到那位大叔了,他住在雪庐中,他说他叫萧义山,他说他很厉害……可他还说他不收徒弟,所以我要求他!可我不知道怎么求大叔,我就只能跪在雪庐外”。
“先生说,男儿当顶天立地,跪天地跪父母跪师尊,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配一跪!现在我跪了大叔,那他就一定要做我的师父,哪怕是跪三天,十天,一百天!”
“三天了,雪庐的门一直没开,大叔也没有出现!”
……
“七天了,大叔还是没有出现!”
……
“一个月了,我感觉我只能跪着,再也站不起来了!”
“三个月了,今天雪庐的门终于开了,大叔让我走进去雪庐,然后……我爬了进去,哈哈!”
看到此处,林荒不禁挑眉一笑,被秦长生逗乐了,随后林荒又接着看了下去:
“今天,是苍穹录天机历七百三十二年除夕!”
“晚上吃团圆饭的时候,师父叫我坐在他旁边,看着满桌的红烧肉,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哭了,师父骂我没志气,他还说不喜欢哭的徒弟。但我却哭的更大声了,我发誓要一定要苦练神功,我要报仇,我还要报答师父大恩大德!”
“天机历七百三十三年,大年初一,这个日子我会永远的记在心中。因为今天我在雪中给大叔磕了九个头,正式拜大叔为师,成为第二位入室弟子!”
“从今天起,我有一个师父,他叫萧义山,世称阳间人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