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这无数箭雨中,还夹杂着些许圆形的黑色实弹。
“凌云——!!”
马骄阳忽然一声大喊,势不可挡的凌云,立即收了势。马骄阳将枪身竖立,只散发出极少灵气,让这些实弹近不了身。遂即,马骄阳运转周身灵力,以逆时针方向围绕着自己旋转,卸了这些实弹的力,实弹纷纷落下。
“这实弹不是迷雾就是毒,切莫破坏!”,马骄阳也是猜测,但若是毒,他恐怕很难脱身,甲阁的毒,非常少见。
杀手头领见地上的实弹,面巾下的脸,微微一笑。任你马骄阳再厉害,只要你踩到一个,就是死!
地上全是毒弹,近身攻击的人全不敢轻举妄动了。只剩下,为了扰乱马骄阳步伐的箭雨来袭。
马骄阳也同样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与凌云散发着强大的灵力,在周围立起一圈屏障。
奇怪的是,这一波攻击没有毒弹。
想到这里,马骄阳明白了。不是不用,而是数量有限。这世上的毒药,越是难解,则原材料越多,价格越贵,同时,解药也是极贵的。反之,他们不敢无限制使用这毒弹,就说明这毒不好解,需得十分小心。
想着接下来的毒弹数量不会很多,稍微放了心。双腿微微弯曲,蓄力一瞬,猛地弹跳而起,同时挥舞着凌云枪,三个转身,直接闪现到那杀手头领面前。
杀手头领本想闪身躲开,但是红玉那血红的藤蔓释放的杀气,让他挪不开脚。下一秒,便被刺身亡。
没有片刻犹豫,又是几步,闪身冲向落雨穿杨弓的使用者——祝彦。
祝彦见之,不躲不闪,凝神瞄准,拉满那把泛着幽幽蓝光的弓,一根水箭迅速凝成。以最近的距离射向马骄阳。
马骄阳轻轻用枪一挑,那只水箭,便被改了方向,朝天空射去,最后消散成水珠,落到祝彦和马骄阳的脸上,如同下起了蒙蒙细雨。
就在箭刚离弦的那一刹那,祝彦便知自己躲不过了。轻握住横在面前的落雨穿杨弓,轻声道:“死亡置于眼前,我也从不颤抖,从未眨眼,落雨,我是最好的弓箭手。”
话毕,落雨穿杨弓逐渐化作透明的水汽,四下飞舞。在死前,祝彦了却了落雨的愿,让他得了道。
祝彦微微仰头,闭着眼,等待那一把传闻中的神兵,刺入自己胸膛。
马骄阳目睹一切,心中敬佩,手上却没有丝毫犹豫,一枪刺进了祝彦胸膛,干净利落。
继续朝下一个目标奔去,红玉哗哗吸干了枪身上的鲜血,凌云枪又是干干净净,闪着寒光。
灵活避过所有毒弹,接连杀了好几个潜伏的人。现在杀手头领已亡,杀手们均按照自己的想法隐蔽,移动。
马骄阳落于一灌木丛背后,准备一枪刺死背后的人。却在下一瞬间,生生收回了枪。
“小孩儿?”
只见一个衣裳褴褛,形似乞丐的小孩躲在灌木丛后,约莫只有六七岁。一张脸污渍遍布,黑得可以。只有流过两行热泪的地方能看到原本的肤色。
莫不是误入乱葬岗的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者是伪装的杀手。一连串的问题接连不断出现在马骄阳的脑子里。
正在犹豫之时,那小孩一边掉着大滴大滴的眼泪,从身后掏出一把满是污渍的唢呐,就要吹响。
马骄阳猜想,莫不是音攻,将灵气瞬间聚于双耳,就要去阻止这小孩。
忽的,从附近的掩体后面传来一句悲怆的呐喊,“别吹啊——”。
那小孩一听到声音,更急了,拿起唢呐就往嘴里塞。腮帮子鼓成了两个球,胡乱奏出几声响,嘶哑,刺耳,不成曲调。
音攻倒不至于,就是有些单纯的难听。这到底是什么路数?
还没想明白,就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
糟了!马骄阳赶紧捂住口鼻。朝地上望去,只见地上的毒弹壳子,布满龟裂的纹路。
周围的埋伏者,一个接一个,纷纷倒地不起。
眼前的小孩,一边哭,一边晕了过去。
马骄阳也吸入了不少。双眼逐渐有些模糊,出现了三两个重影,双腿逐渐使不上力。
“少主!”
“阿阳!”
恍惚听到凌云、红玉和青鸢在喊他。
他晃了晃头,握住凌云枪,想往前走几步。脚却像踩到了云端,身体不听使唤地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
万朗几乎快要晕了过去,霏平和定安在一旁不停呼唤万朗的名字。
尸将军还在面前,脸上挂着瘆人的笑。
嘶哑的声音响起,“我弟弟,果然是个当将军的好苗子,不知他当上大将军了吗?”
“我现在可是个大将军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在此处等着他,等他来见我!”
尸将军一手摸到万朗的胸口,一个手刀,从伤口旁插了进去。
万朗吃痛,猛地吸了一口凉气,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定安从一旁就要刺向尸将军,却被尸将军一记手刀,打断了剑身。
被破了剑身的定安,一瞬像是被撕裂一般,惊呼出声。
目睹一切的霏平,将剑两节拼在一起,撕心裂肺地哭喊,“定安,定安!坚持住啊,坚持住!阿朗,快抓住我,我带你们走,抓紧我,快啊!快……”
声音逐渐变小,断断续续,泣不成声。
万朗迷糊中,恍惚听到了霏平对他的呼唤,缓缓睁开眼。看到定安被折成了两半。两行热泪,滚滚落下。
伸手抓住伞柄,想将伞和剑,统统藏在身后。
“霏……平……”
“定……安……”
尸将军一脚踹飞了伞,霏平猛地被踹断了好几根伞骨,一时灵力不支,吃痛尖叫一声后,便缩回了伞体。
万朗见状,捏紧了拳头,挣扎着向平安爬去。胸口的血滋滋冒着,地上的砂砾摩擦着伤口,一粒一粒嵌入血肉。
爬了几步,万朗全身力竭,手臂再也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重重落入砂砾之中。
“啊!为……什么!为什么……”
万朗用捏紧的拳头,试了很大的力气,锤着地面。可即使他使出了十分力气,却像是落叶一般,轻飘飘地。
尸将军见状,表情似是很满意,“对,就这样问!那么多年,你是第一个理解我的人!留下来,留下来陪我!”
说罢,又朝万朗缓步走去。
见状,霏平和定安齐齐现身,挡在了万朗面前。两人的灵体受了极重的伤,灵力不支,灵身忽明忽灭。
“休想过去!”霏平和定安齐声说道。
“哼!垂死挣扎。”尸将军轻蔑的道。
霏平和定安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淡淡的笑。
万朗此刻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只能看见挡在自己面前的两双脚。
霏平和定安此刻牵起了手,释放灵力,于万朗周围树起了一道灵力屏障。
尸将军见状,就要伸手去破坏屏障。一旁却飞来一把伞,高速旋转起来。将尸将军的攻击弹飞了。
借此空挡,霏平和定安,欠身蹲在万朗面前。
霏平用手轻轻摸着万朗的头发,然后摸到万朗的脸颊,擦干了万朗嘴角的血渍。
霏平绽放笑意,俏皮说道:“阿朗啊,你会活着出去的,不要放弃。”
定安还是一如既往地眯着眼笑道:“嗯,会出去的,等着。”
万朗虽不知他们要做什么,但是他已然明白,这一定又是什么牺牲自身的办法。一双拳头咚咚往地上砸,血肉模糊。
“求求你们,不要这样!我没用,我没用!对不起,对不起……”
定安也轻轻摸了摸万朗的头,笑着说道:“不要说对不起,平安在等你回家……”
万朗只想放声大哭,却不想被敌人看了去。死死咬住手臂,眼泪哗哗往外涌。
霏平和定安,手牵着手,相视一笑。瞬间消失在空气中,连带着伞和剑,一起消失。没有留下一点残骸。
除了那个屏障。
“哦?打不过就自杀了?”,尸将军嘶的一声,摸着下巴,疑惑道。
万朗此刻虽然悲痛,但也不免有些疑惑。他们去了哪里?
尸将军感觉被戏耍了,一股暴怒涌上心头。呼呼地朝着万朗攻过去,可惜全被这屏障挡了回来。
尸将军依旧继续攻击,万朗在他有节奏的攻击中,呼吸渐弱,双眼渐阖。
终于,尸将军打破了屏障。
“我还以为有什么诈呢。也不过如此,快断气了。”
尸将军将趴着的万朗,翻了过来。
“你怎么,没有一点怨气?”
“你害你的灵殒了命,为何没有一点怨气?啊?”
尸将军本想待万朗死后,催化他的怨气,让万朗永生陪伴着他。
只闻万朗喃喃道,“我……不会……死的。”
万朗也不知为何,他就是那样相信着,相信着霏平和定安说的每一个字。
尸将军彻底怒了,光剑凝聚于手中,就要向万朗刺去。
刹那之间——
万朗周身,白光乍现,朝四周散去。
一股强大的力量刺过尸将军的周身,将尸将军推出了数丈之远。
万朗被一束白光托起,升上高空,飞鸟无法到达的高空。
高空之上,刺骨寒冷,让几乎失去意识的万朗,悠悠转醒。
周围尽是软软的银白色动物毛,随着风拂过脸颊,微微有些发痒。艰难睁开双眼,才看到眼前的动物。身形似马,银白色的鬃毛飘逸,头颈长满了银灰色鳞片,头顶一独角,四脚如马蹄,只是多了许多柔软飘逸的鬃毛。如梦似幻的幻兽,绝非凡间之物。
好似在哪见过。
幻兽前脚提起,就要踏云而去。
万朗这终于想起,这就是他爹那块玉佩上雕刻的麒麟啊!
麒麟动作较大,万朗就要滑落,于是使劲抓紧了麒麟的鬃毛。
“啊!好痛好痛!不要用你那脏手抓我!我最讨厌血腥味了!”,是一个有些尖锐又高昂的女孩子的声音。
麒麟被抓得生生停了下来。
“对不起。”万朗收回了手在周身擦了擦。
然后抱着麒麟的颈,呜呜哭了起来。
“麒麟姐姐,姐姐,能不能救救我朋友!”
麒麟一听,头上瞬间青筋暴起,“叫我姐姐?你还不够资格呢!我们至少差了几百辈子,你最少也得叫我一声太祖奶奶啊!”
万朗一愣,“太祖奶奶……”
麒麟很是受用,“别哭了,眼泪鼻涕抹我身上了。”
“太祖奶奶,你能不能……”
万朗还未说完,麒麟很不耐烦的抢了话,“行了,行了,真烦人!在哪?”
万朗轻轻抬手,指了过去,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那躺在地上的马骄阳。
马骄阳脑子一片混沌,梦魇不断侵袭。周围好像还有凌云打斗的声音。
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死得真不体面。若是父亲知道,只会骂我没用吧。母亲若知道了,会不会把父亲责骂一顿。还有万朗那小子,走出去了吗?
虚弱之间,好似一道光射了进来,照耀着眼前的黑暗,消散了梦魇。
那一道光里,好像有人骑着银白色的骏马,奔袭而来。使劲眯着眼,看去,竟是万朗。
“骄阳兄——,伸手——”
他来救我了?又被比下去了。
可如果是真的,那该多好啊。
缓缓抬起手,想要去抓万朗于空中伸出的手。
一阵风从脸上呼啸而过,什么也没抓到。
果然是幻觉啊!
万朗一见抓空,无暇顾及身上的伤口,身子使劲往下一探,反手就狠狠抓住了马骄阳的手腕,沉沉发出一声怒吼,使出浑身解数,将马骄阳甩到了麒麟身上。
凌云见状,顺势跟上。
“啊——,救命啊!好多血啊!好脏好臭!”
随着麒麟一阵嫌恶的惊呼,万朗与马骄阳,伴着一束光,消失在了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