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是官家指定的客栈,灵士扎堆,生意极好。万朗和马骄阳到的时候,店家告诉他们只有一间房了,二人只好将就。
不过对万朗来说,倒是好事,可以省下一笔房费,进了房便很自觉地打了地铺。
马骄阳看着打地铺的万朗,心里涌起一丝怪异,“你干嘛睡地上?”
万朗脱口而出,“不然呢?一起睡?”
总觉得哪不对,但是马骄阳也不想选择一起睡这个选项,“哈?谁要跟你一起睡!”
万朗奇怪道,“那你问什么!怪哉!”
马骄阳说不上这种怪异感觉的由来,摸着下巴沉思,半晌后才总结出来,“我想说,为什么不是我睡地上,你睡床上。”
万朗不解,“那还用说吗?你是王公贵族,我就一贱民,还能让你睡了地上?”,话音刚落,万朗就心里也觉说不出的难受。
马骄阳的脑子,想不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鞋子一脱,直溜溜的躺下,“睡!”
二人都怀揣着心事,沉默着。
万朗睡不着,只是躺着,放空自己,呼吸均匀绵长。
马骄阳听到万朗均匀地呼吸声,以为他睡了,轻声问道:“万朗,睡了吗?”
万朗不知怎回答,遂不答话,继续装睡。
见万朗不答话,心想应是睡着了,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沉沉说道:“万朗,我从来没把你当过贱民。”
万朗何尝不知,只是不管马骄阳怎么想,他们始终天差地别。只觉自己好笑,便轻笑一声,从鼻腔发出一个闷闷的声音,“嗯,我知。”。
马骄阳:“……”
马骄阳此刻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有病!装什么睡!”
能见马骄阳难堪的样子,属实有趣,万朗在被窝里笑出了声,半晌才停下。
“骄阳兄,你说我能成为灵士,把我们纷城变成月港城这样繁华吗?”
马骄阳闻言笑出了声,“我小时候也问过我爹,我能成为向他一样的大将军吗?”
万朗听着马骄阳讲起他爹,心里莫名一暖,“你爹怎么说?”
“他问我,一桌子饭菜摆在你面前,你就看着,会饱吗?”
“我说不会。”
“我爹又说,所以你问我我也不能回答你这问题,你只有自己去吃,吃了才知道这一顿饭好不好吃,合不合你胃口,能不能吃饱。”
万朗释然,“也是,现在想这个没用,做了才知行不行。你爹,我是说马将军,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呀?”
还好现在是黑夜,不然万朗看到他现在一脸生无可恋,一定又会嘲笑他,“是个十分恐怖的人!你若以后去了天阳,千万不要去惹他,否则你就等死吧!还有我母亲!我们全家你都不要惹!简直就是一窝子土匪,比土匪还土匪!”
万朗就算看不见他的表情,也能想象他的生无可恋了,“所有人提到马将军,脸上都是写满了崇拜,你倒好,说你家是土匪窝。”
马骄阳听这话,也觉得好笑,“嗯,他是个好将军,别人都这样说。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不给我饭吃!我家吃饭得用抢的!想不到吧!哈哈哈哈!”
万朗噗地笑出了声,一想起马骄阳吃饭那熊样,也算能想象他家吃饭的样子了。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窗外也是月明星稀,两人拉家常,说了很久,谈天说地,说家人,说梦想。好像此时,没有王公贵族,也没有贱民。
翌日,官府来报,由于近些日子海上有风浪,最近一趟渡船,只能安排在腊月二十八了。掐指一算,只能刚巧赶上除夕,时间竟然是刚刚好。
距离腊月二十八还有好几天时间,二人在月港休憩,看书,采买,练剑。
每日,闲来无事,就在客栈听人谈天说地,对马骄阳来说,不过是酒肆闲谈,但对于万朗来说,就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比如,月港最近在求执伞士,就是在雨天控制阵法,为人撑伞的灵士。要成为执伞士要经历多层考核,首先要身家清白,其次要能控制阵法与雨共情,最好还要是本地人。
比如,每个执伞士的俸禄可不低,但月港官府宁愿花费巨额财富,也要给执伞士极高的待遇。每年月港有数以万计的船只停靠,各国商人络绎不绝,这样的市场若是停摆一天,那损失可比执伞士的俸禄多多了。
再比如,南凕岛是世界上灵气最为充沛的地界之一,若能去岛上修灵,那可是事半功倍。可这海外之地,各国都认为不该是武国独吞,遂年年打,月月打,打得武国不堪其扰。这才立下盟约,以后天下灵士者皆可免费入南溟岛修灵。
这才有了万朗能来此的机会,不过一般情况都是名额有限,别的国家都是派王宫贵族,特殊灵力的人,还有些利害相关的人来。像万朗这样铁着头跑来的,真是凤毛麟角。就算来了,也待不了多久,就会因为自己与其他人格格不入,而选择退学。
万朗听完这条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早知道就去找个活计,凑点钱去一个近一点的灵阁修灵了。惨兮兮地对马骄阳哀嚎:“早知道是这样,我又何必来跑这样一趟呢?”
马骄阳一脸不屑,“这就怕了?没出息!再说了,有我在你怕什么!”
万朗反驳道:“哼,什么叫有你我怕什么!我又不靠你,我混得好不好,都与你无关!”
马骄阳竖起大拇指,一脸坏笑,“好,有出息!”
马骄阳离去后,万朗独自吹着海风,思考着未来。嘴硬掩饰不了他对未来的不安、惶恐和沮丧,自己真的能在这满是权贵的地方立足吗?
捧了一把海水浇在脸上,有腥又咸,瞬间清醒。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男子汉,说做便做了,可没有后悔药可吃!这是爹爹交给他的道理。
收起了沮丧,写了一篇长长的书信给平安。信上写了出了杏花村所遇到的奇怪的灵,各式各样的人,稀奇古怪的玩意,振兴纷城的志向,以及强调自己对平安立下的誓言。独独隐去了秋娘,霏平,定安的离去。
终于在腊月二十八,二人等来了那来接他们的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