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话语如耳语呢喃,让人不受控制的沉入聆听,随后沉醉其中,危承业不知不觉就沉浸在了对方描述的世界里,忘了对外界的感知,忘了自己是谁……
……
“喂蛮子,你走不走啊,李光棍家的田里的红薯听二狗子他们说已经又大又甜了,熟透了,趁着李光棍跑去城里相亲没那么快回来,咱们赶紧去挖几颗!再慢点,二狗子和胖溜子可都把好的给造完了!”小平头,黑脸皮,穿得发黄的映着已经干裂的看不清印花图案的汗衫,张口就是一口缺牙的小子推了他一把,冲愣神的他焦急的喊道,见对方还在发呆,只能啧的一声,先跑一步,追着在前面鬼哭狼嚎的村头小伙伴集结的大部队而去。
危承业神情恍惚的看向对方,眼中充斥困惑不解,想问对方是谁,可张口却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哎!瘦狗,你等等我,就你那狗运气能挖出个什么红薯,我帮你挖出个大的!”
声音喊出的那一刻,危承业感觉记忆如潮水涌来,仿佛回到了那过去的时空,全身都被过去的自己顶替了下来。
他长得高,腿又长,村里出了名的刀郎腿,健步如飞,没一会儿就跟上了,一巴掌拍在了小平头的后背上。
小平头顿时一个趔趄,好悬没摔着,他埋怨的看着危承业,“你特么虎啊。”
“嘿嘿嘿,谁叫你瘦的跟猴似的,不禁造。”危承业一脸憨笑。
“那不废话,你城里来的,吃得好用得好,比咱可壮实得多,咱村最壮的二虎都被你几个飞腿给干了,我这小身板哪够你祸害的。”小平头不满的大叫道,满脸郁闷,“我爹还说城里的孩子细皮嫩肉的,养尊处优惯了,体格子没咱农村孩子好,早就养废了,我也一直这么认为的,直到看见你这个家伙。”
“卧槽,业哥可是正儿八经练过的,瘦狗你拿他和一般城里小孩比?”
“就是就是,凡事都有例外,咱农村孩子也有不厉害的,比如你!”
“艹,愣子你再说一遍,看我不打死!”
队伍里其他几个小孩忙站出来对小平头一阵反驳和调侃,惹得小平头面红耳赤,气急败坏的喊打喊杀。
一路嬉闹,来到了李光棍的红薯地里,一伙人刚到,就看到另一波人已经在刨土挖红薯了,那伙人个头比他们高,年龄平均比他们要大几岁,也就是之前提到的二狗子和胖溜子他们。
两伙人互相瞧了眼,没打招呼,也没说话,危承业和几个小伙伴纵身一跃,跳进地里就开始挑地方挖。
他们刚挖没几个,他们就突然一哆嗦,满脸惊恐,因为听见不远处传来惊呼。
“卧槽,光棍回来了!”
此言一出,两个偷红薯的小屁孩顿时吓得落荒而逃,挖出的几颗红薯都抛出去不要了。
危承业和瘦狗也吓到了,可环顾四周,哪有李光棍那精瘦猥琐的身影,有的只有二狗子和胖溜子那几个渣子边跑边讥讽嘲笑他们的身影。
“艹,被耍了!”瘦狗立即明白是咋回事,气的朝那群人离开的方向扔了颗石头,他很理智的没把衣服里卷的红薯当石头扔出去,这可都是他的战利品。
看到瘦狗朝他们扔石头,二狗子把自己刚好穿破的一只鞋给扔了出去,反过来挑衅回去,对方力气可比瘦狗大得多,他扔的鞋差点没把瘦狗砸到,看到那伙人嚣张的嘴脸,瘦狗气得脸更黑了。
“得了,咱也别挖了,大宝和二宝的红薯刚好吓跑也给扔了,咱正好拿走回去吃。”危承业拦住了冲动的瘦狗,虽也满脸不悦,却还是比较冷静,他看着地上的破鞋,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
他让小伙伴们拿着红薯先上岸去,他拿了根棍子把地上的鞋印全扫了,然后穿上二狗子扔的那只鞋,单脚在地里跳来跳去,然后跳回地上,再把鞋子往案发现场一扔。
众人也回味过来是咋回事,全都坏兮兮的怪笑起来,卷着一怀里的红薯回跑。
“去哪烤?”危承业问众小孩,他是趁暑假回乡下看外公外婆才来的,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待的时间也没多久,虽然和这里的小孩很快打成一片,但对村里的一切都并不熟悉。
“去瘦狗家!”他们现在五个人中一个叫三毛的孩子这样提议道,另外的叫锁头和玉米的都赞成。
但对此,瘦狗却提议道:“不行,这回去北边的老鸦屋!”
“艹,为啥这次不给?”三毛听到老鸦屋的名字,面露惊恐,驳斥道。
瘦狗连翻个白眼,“你还好意思问,你们几个狗东西上次把我家厨房给造的,我妈差点没用擀面杖打死我,早就警告好我了,下次再偷偷用家里厨房,必把我扔进三溪河里。”
这里是三溪村,正是以流经村子的水源三溪河命名的。
“可……可那也不能去老鸦屋啊。”三毛支支吾吾,言语间对瘦狗提议的地方十分忌讳。
危承业好奇了:“那老鸦屋是啥地方?”
三毛、锁头和玉米都不说话了,目光看向瘦狗。
瘦狗人挺瘦小胆子却肥,不屑的看了三人一眼,对危承业解释道:“没事,蛮子,就一废弃的老宅,十年前那里住了一户人家,但不知为何五天之内,一家五口全死了,之后那里就被说闹鬼,总能听见老鸦叫唤,像冤魂索命,就一直没什么人敢靠近,我前几天还进去过,逛了几圈,也没啥问题,看这几个孙子的样儿,个子都比我高,还没老子胆子大。”
闻言,三毛他们三个被激将了,脾气一上来,纷纷面红耳赤的喊道:“有啥怕的,你都敢去,我怎么就不敢去了!?”
“去就去!”
“谁怕谁!”
危承业倒不理会他们斗气,已经习惯了这群家伙吵吵闹闹的相处模式,他倒是对“闹鬼”挺感兴趣的,“哎,有啥说法没,闹鬼的事情,说来听听呗。”
跑过一段路,往村北边去了,住在那里的人少,大家也就改跑为走,慢慢走过去了,正好闲聊。
瘦狗确实天不怕地不怕的,毫不忌讳的说:“其实也没啥,就是十年前那里住了王跛子一家三口,就听我爸妈聊闲话时说的啊,那时我也还没出生,王跛子啥样也没见过……嗯,就是有天,王跛子他爸妈给他搞来一个媳妇,听我爸妈说是买来的,从卖人的那里,是城里的姑娘,长得可俊了,具体是不是真的买来的也就不知道了,也有说是娃娃亲,相亲来的啥的。
总而言之,王跛子见到那姑娘就很喜欢,没两天就把人给娶了,然后没一年,那王跛子家的媳妇就怀了,怀了就生呗。
可就在王跛子家媳妇生了孩子没多久,某天王跛子家媳妇就说听到有老鸦叫,然后做梦梦见有什么东西要吃她的孩子,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孩子确实突然生了大病,高烧不止,连着三天过去,那孩子就病死了,据说死状奇惨。
孩子死后,王跛子媳妇就开始疯疯癫癫的,她就指着她婆婆说,她也要死了,接着又指了她公公,还有王跛子,说他们也会死。谁知道接下来三天,他们一家就像王跛子媳妇说的顺序那样死去,死状和那孩子一样。
村里人害怕王跛子媳妇是被啥上身了,就将她关进了屋子里,然后那一整天屋里都是王跛子媳妇的叫声,一会儿惨叫一会儿怪笑的,偶尔还能听见老鸦的叫唤,村里人听了都怕,纷纷远离。
可就在把人关了第二天,村长派来给人送饭的发现,王跛子他媳妇就在屋里,用床被和衣服撕出的布条,卷起来上吊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