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那么啊……蜜多……”
危承业嘴巴里不住念叨着奇怪的低语,猛然惊醒后发现自己的嘴巴和声腔仿佛不是自己一般,又呢喃了好几句,在找回对嘴巴的控制权后才停住。
他直起身子环顾四周,粗喘不止,眼前的一切都恍惚不清,脑袋非常痛,他吸了口凉气,手不禁摸向脑后,隔着绑在头上的纱布都能摸到的微微凹陷的伤口时更是痛得当场飙泪。
看了眼刚刚摸到伤口的手,手指上残留着墨绿色的药液和血液的混合黏液,上面散发着古怪的味道。
也许是疼痛刺激了精神,危承业意识稍稍清醒了些,他这会儿才总算看出自己所处的环境。
他竟然回到了外公外婆的家里,他目前暂住的房间。
听到房间动静的老人连忙冲进了屋里,老态龙钟的阿婆看到从昏迷中苏醒的孙子,耷拉下来的松弛眼皮都绽放开来了,一对眼睛湿润了起来,伸手走到窗边,抓住了危承业的手。
感受着老人粗糙的双手带来的温暖,危承业听见自己的外婆说:“乖孙啊,你这是遭了什么麻烦,村里的药农进山后发现你倒在三溪河边的下游,脑袋流血,他把你背回来的时候,你那副模样可差点没把你外婆和外公吓死。”
当听见“河”字的时候,危承业只感觉大脑深处的某个地方受到了刺激,浑身颤抖,只感觉一些恐怖的画面片段,像碎片化的剪辑一样涌入脑海。
“唉哟,我滴孙。”外婆见此一幕,只觉得危承业是害怕极了的表现,心疼的把人拉进自己怀里,不停抚摸他的后背。
就在危承业一边接收消化脑海里的记忆碎片,一边聆听外婆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时,家中的另一外老人也来了,他一瘸一拐的,端着一碗黑乎乎、热腾腾的药汤回来。
那碗一定很烫,危承业看见外公不停左手换右手,右手又换左手的交替拿碗,尽管他走得颠颠倒倒,还总是交替换手端碗,但愣是没撒出一滴出来。
直到把药汤放在危承业床边的床头柜上,外公才不停的对自己肿胀发红的双手吹气,双手的手指还互相搓着。
危承业缓了很久才再次回过神来,逐渐才意识到外公为了自己把手给烫伤的事实,当即对满脸关心的外公满是歉意的说:“对不起外公,您手没事吧。”
“早年干活早把手磨粗糙了,上面都是死皮,不疼不疼。”外公轻描淡写的摆摆手,随后关切的问,“怎么样,现在好点了不?”
“好点了。”危承业离开外婆的怀抱,他眼眶微微发红,欲言又止。
“别怕,有什么想说你就说。”外公拍拍胸脯表示,“你外公我一定帮你。”
危承业最终还是将自己想问的话说出来,他想知道有没有人找到瘦狗、三毛他们。
可谁知道,当危承业提出那几个名字时,外公外婆两人却无一不眼中掠过迷茫色彩,面露古怪之色。
外婆摆出一副担忧的样子,但外公看出了外婆想说的话,及时制止了她,拍拍她的肩头。
外婆和外公搭伙过日子几十来年了,外公的一个举动她都能明白背后的很多深意,她意识到自己的老伴是不想让她对他们的乖外孙说谎,示意她出去,让他来和外孙聊。
等外婆离去后,房间里只剩下沉默的爷孙俩。
危承业一动不动的看着外公,感觉自己的每次心跳都是震耳欲聋,外公则是在沉默。
情绪酝酿许久,外公才开口说:“你说的那些名字,我们都没听说过,村里没有这样的孩子,不过倒是你昏迷的时候没少提这几个名字,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外公的话让危承业大脑五雷轰顶,意识恍惚,心灵震撼的耳鸣让他根本无暇去听外公后面的话。
“什么叫做没有……怎么可能没有……”危承业喃喃低语,他难以置信,难道他从来到这个村子起就一直在做梦吗?
他觉得一定不是梦,他在村里认识的那些伙伴,瘦狗、三毛他们,与他们一起共度的那些时光全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梦幻泡影吗?
危承业不死心,他继续追问:“那大宝和二宝呢?”
“你说的是大宝和二宝两兄弟?”外公倒是对这俩小名有些印象,恍然大悟似的,一捶手掌,说,“你这些日子可不就经常和他们俩兄弟玩吗?”
玩?
说到玩,危承业就想起了那天偷挖光棍家红薯的事情,他顾不得体力不支,从床上下来。
到底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外公一个老人家逮不住危承业,即便他外孙此时脑袋受伤,还昏迷了两天,身手依旧比他一个老病之躯灵活太多。
“乖孙,你要去哪?”看危承业头也不回的冲出房门,外公着急忙慌的追了出来。
房间外的外婆也抓不住危承业,二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危承业顶着脑袋上的伤势,跑出了家门。
他顺着自己对村里路线的印象,找到了大宝二宝的家,在他们家外冲里呼喊他们。
不一会儿,在房间里不知道在玩些什么的两个少年就来到窗户前往外探了眼,很快就看到了面容憔悴的危承业,兄弟俩当即跑出来找他。
“咋回事啊蛮子,你这脑袋被谁黑了?可别是二狗子和胖溜子那几个混蛋黑的吧。”大宝瞪大了双眼,二宝看危承业嘴唇干裂,当即表示回去给他打杯水去,然后就冲回了屋里。
危承业摇摇头,没有理会这些,只是将问过外公的问题又和大宝问了一遍,二宝打水回来时也顺便问了他一遍,可这兄弟二人却都是和外公外婆他们如出一辙的神情,对那些名字没有任何印象。
“我们之前是不是去偷红薯了?”危承业紧咬牙,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大宝点点头:“对啊,那该死的二狗子和胖溜子还吓我们,最后也没吃着,喔对了,你最后吃着了吗?上哪吃的?”
“红薯一定很甜吧。”二宝舔嘴唇,有些羡慕。
危承业低着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声音低沉的回答了大宝最后的一个问题,“我想吃来着,所以去了老鸦屋。”
闻言,大宝二宝两兄弟顿时惊恐万分的瞪住了危承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