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鸿连一丝反抗都来不及,签下了连一行字都没看完全的未知契约,林凌说是劳动合同,可李佳鸿明明看见了契约书上最上面的一行标题出现了“身”和“契”两个字。
那果然是卖身契吧!
李佳鸿也知道自己没得选择,只能认命。而后,在待人温和的卫江带领下,李佳鸿去到了员工办公室,领取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工作服。
在李佳鸿走后,郁怜云便看了眼海摩芬,只见海摩芬彬彬有礼的谦让道:“女士优先,您有事情的话,您先请。”
郁怜云微微一笑,点点头,也不和这大音乐家客气了,随后鼓起勇气上前,带着恭敬的态度对林凌问到:“老板,我想问一下,姚贞贞和我的父亲他们……他们还好吧?”
“你是想问那两个祝福的化身吧?”林凌脸上流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他们不会死的,只是暂时被打散了身躯,总有一天还是会回来的。”
听到林凌的话后,郁怜云微微松了口气,“这样啊……”
“看来现在你很喜欢他们?”林凌笑问。
郁怜云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说:“已经很习惯他们的存在了,如果他们不在身边,我还挺不习惯,而且……他们能帮助我查案,防范危险。”
“放心,他们也很喜欢你,喜欢到想把你吃掉。”林凌向对方眨了眨眼,看到对方为自己的话不寒而栗,顿时心满意足的笑得更开心了,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道,“嘶,想起来了,差点忘了给新来的小可爱投食了,不然它得饿死……”
林凌舒展了一下臂膀,走向柜台,郁怜云咬牙跟上,她也很好奇说的“新来的小可爱”是什么,听上去倒像是宠物。
可她记得林凌已经养了一只猫了,而且林凌似乎很喜欢那只猫,很多时候猫不离手,所以她觉得林凌是个爱猫之人,于是她第一时间能想到的新宠物应该也是只猫。
然而跟上去以后,郁怜云才发现小店的柜台背后的展示柜已不知何时被清出了一大块,取而代之是一个巨大的鱼缸,四四方方,里面的水清澈干净,鱼缸底下沉着一片黑色的城市废墟模型,一只成人拳头大小的怪形章鱼飘在鱼缸中央。
之所以说那章鱼古怪,是因为那章鱼并非众人所熟知的那些模样,它的触须更加密集,甚至一根触手身上还像泡发的海草一样,密密麻麻的长着更多小型的须子,其中一些触手交缠在一起,仿佛变成了像四足爬行动物一般的肢体结构。
当然,触须只是这只章鱼身上古怪的其中一部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它那颗巨大的脑袋,它的脑袋并非完全像是常见的章鱼那样光滑饱满,而是长着一疙瘩一疙瘩的突起,突起上还有裂缝似的褶皱,光是端详就让人心底发毛。
郁怜云只觉得这只章鱼的模样,还有这鱼缸里布置的生态环境过分熟悉,以至于在还没看清那章鱼完全的样貌就开始有了打退堂鼓的心思,但源于无知者那份无视生死的好奇心让她禁不住强欲,还是跟上了林凌的背后,凑近去看。
只见那只章鱼目露呆板的眼神在水中静静漂浮,当看到有人靠近时,尤其是林凌那张温和阳光的笑脸时,它痴呆的两眼就慢慢释放出了恐惧的情绪,激动的扭动着身躯,不断口吐泡泡,向鱼缸的边缘疯挤,似乎是看到了天敌到来般惊恐。
看清了那只受惊章鱼的模样后,郁怜云也顿时像那只章鱼一样情绪激动起来,惊慌的往后退了一步,一不小心就退到了柜台上,手肘碰到了柜台上的盆栽,又着急忙慌的扶稳了盆栽,而当看到她抱住的盆栽上是那朵带给她无数次噩梦的彼岸花时,她的内心更加崩溃了。
只见那株彼岸花突然由根至花浑身发散开一轮轮细微的肉条,幽暗的花芯之中忽然打开了一颗明晃晃的黑色眼睛,郁怜云霎时忘记了呼吸,捂住哽咽住的喉咙,颠颠倒倒,还好海摩芬上前扶住了她。
“你还好吧。”海摩芬微笑问到,冰冷的刀锋手套映射寒光,森森刀背温柔的为她拂去眼角的泪珠。
郁怜云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一番对比下来,仿佛优雅杀人狂般形象的海摩芬更加让人心安。
看,为受惊的姑娘拭去眼泪时他都知道使用刀背,怕伤着人,他实在是太温柔太绅士了,他真的……郁怜云想哭死。
“库苏恩……”李佳鸿从员工办公室里出来后,看到了众人围在一个鱼缸前,当他注意到鱼缸中的活动之物时,他也是脸色一变。
尽管当时增将军神兵天降般“降妖伏魔”的画面令人印象深刻,但这并不代表库苏恩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惨重的心理阴影。
“唉,都别害怕,就当这就是一个从东洋核废水区里捞出来的变异章鱼,没什么的。”林凌大大咧咧的宽慰道,他还用镊子从鱼缸旁边的一个收集框里取出了一堆黑色的规则片状物,说,“我连它翅膀都取下来了,它是飞不出鱼缸地。”
“……老板你真贴心”李佳鸿僵笑道。
林凌自然的说:“以前我的邻居老刘也说我是个温柔阳光的大男孩,你能看出来,说明你也是和老刘一样,慧眼识人。”
众人:“……”
说完,林凌就把那对翅膀丢进了鱼缸里,然后又拿起收集框,将里面散发出不明恶臭的粒粒分明的球状物倒进了鱼缸之中。
看到一颗接着一颗狰狞的眼球沉进水缸里一段距离后,又马上像气球一样漂浮起来,郁怜云直接精神崩溃,身形倏然消失在原地。
“欸?”海摩芬愣住了,本还以为今晚有机会能与美丽的女法医小姐好好交流一番,却不想人竟然直接不见了。
林凌见状,不禁叹道:“唉,这就被吓跑了吗,看来在玄密组的历练还是不够呢。”
然后他笑眯眯的看向紧皱眉头的李佳鸿,感慨说道:“还是我们店的小李表现不错,不愧是我看中的店员,这份心理素质确实够硬。”
听到林老板的称赞,李佳鸿笑得更加拧巴了,他的目光随即又瞥向鱼缸,发现变成小章鱼的库苏恩正在疯狂撕咬林老板刚刚倒入鱼缸中的东西,不论是眼球,还是翅膀。
如果翅膀是库苏恩自己的,那么眼球饲料,多半也是库苏恩自给自足。
再注意到库苏恩那满是褶皱的脑袋时,他几乎可以确认,那一个个干瘪凹陷的褶皱就是失去一颗颗眼球的眼睛。
一想到那只曾一举摧毁了一个异维文明城市的异维魔兽,如今变成了这样一只丧失神志的低等孽畜,李佳鸿非但不觉得林老板手段残暴,反而还越发觉得林老板的本事通天,心中的敬意更甚。
林凌上下打量了眼此刻的李佳鸿,对方原本的满头白发被特别染黑了,再加上这段时间休养生息,气色红润,天庭也饱满了许多,健康带给了他更多外表上的活力,使得他看起来年轻许多,现在配上这样一套棕色长衫,外配一件深蓝色马夹,倒是还有几分近代时期有为商贾的气质。
“挺好看的,这就是你以后的员工制服了,感觉穿起来如何,满意吗?”林凌笑问。
李佳鸿把目光从鱼缸那里收回,诚挚说道:“很合适,很满意,就像为我量身打造的一样。”他忍不住摸摸衣服,虽看上去是布衣材质,但摸上去的质感却比女子的肌肤还有顺滑,轻盈得仿佛没穿一样。
“这样就好,以后你每天晚上就穿这样,在这里值班看店吧。”林凌笑道。
李佳鸿点头应是。
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海摩芬上前一步说道:“林老板,听您这样说,您以后是有空出来走动了吗?”
“是啊,总是窝在一个地方怪难受的,宅男什么的,我已经当够了。”林凌发出一声轻叹,像是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去,“待的地方不是黑的,就是暗的,我偶尔也是会想出来看看的。”
听闻此言,海摩芬眼睛一亮,他左手抚上右肩,弯腰行礼,道:“这样的话,如果您不介意,希望您可以过来听听我的演奏会,拙作可能没有老板您听过的天籁仙乐悦耳,但也是在下呕心沥血之作,还请您在听完之后,给我一些指点。”
“演奏会?”林凌眨了眨眼,随后笑道,“好啊,不过你是要开午夜场的演奏会吗?”
“是的,这将是我专门为您准备的一场演奏会,时间自然也是特别精心挑选。”海摩芬认真说道,“下次我白天光临小屋的时候,我会带着门票过来的,噢对了,我可以问一下老板您打算什么时候出门,我好让我的司机去迎接你到场。”
“不需要麻烦司机了,你也不用特别给我带门票,只要给我留好空位,我自然会如约到场的。”林凌摆摆手,轻笑说。
海摩芬对林凌的话抱有百分百的信任,既然林老板这么说了,他会尊重林老板的意愿。
随后,海摩芬看向了卫江和李佳鸿,笑问:“二位如果有空的话,也欢迎你们来聆听我的演奏会。”
卫江笑着摆手:“我就不用了,店里有很多事情,而且我每次出门都会有限制,不是随便出门的。”
李佳鸿则也苦笑道:“我晚上需要值班,恐怕也没有机会。”
海摩芬对卫江表示理解,然后对李佳鸿笑道:“我的演奏会是全地区巡演,林老板听的是我最终站的演奏会,就在梨台市举行,我可以请你去别的几场演奏会。”
“真的吗?”李佳鸿眼睛一亮,他本来就很喜欢海摩芬的作品,算得上是海摩芬的粉丝,而且他现在收养的女儿也和他兴趣相近,也喜欢听海摩芬的古典乐,现在有机会可以在现场听大师亲自演奏,他自然喜不自禁。
接着,李佳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海老师,我还有个女儿,她也很喜欢听你的音乐,不知道可不可以……”
海摩芬听出了李佳鸿的意思,当即爽快的笑道:“当然没问题,我会给你寄两张门票,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甚至还可以给你寄整个全地区巡演的所有门票。”
“啊这……这就不用了,只听一场就好了,有没有离深州市近一点的演出呢?”
“除了梨台市那场终点演出外,离深州最近的一次演出就是翠竹市的那场了。”
“那就麻烦您给我那场演奏会的门票了。”
“区区小事,欢迎你到时和女儿一起过来品味音乐。”海摩芬笑道,他的眼中流露自信,他发誓,接下来的演奏会,将是他目前为止,也是人类目前为止最伟大的演奏会,他所演奏的乐曲也将是人类最伟大的作品。
尽管他这些年经历了无数不为人知的痛苦,但那段痛苦的经历也让他领略了无数“异域音乐”的“风采”,而天才的他已经剖析解构了不少当时听见的音节符号,并将它们完美的融入了自己的全新作品当中。
“海老师,还没请教您要演奏的新作品的名字,能不能透露一下?”李佳鸿满怀期待的询问道。
对此,海摩芬发挥了他的宠粉心态,笑道:“新作品的名字就叫……《诅咒》。”
……
“该死的玄密组!”男人怒目圆睁,嘶声咆哮,两手怒锤着桌子,手一扫便将桌上的酒杯和名酒都通通扫到了地上。
昏暗的房间中,火焰明晃晃的红烛照亮了圆桌上的三人,那三人相貌出众,身着华丽衣裳,戴珠光宝玉,一看便都是出身富贵之家,俊杰豪门。
“现在我们所供奉的异神又少了一尊。”在捶桌男子旁边的一位女子,容貌秀丽,身穿红色单肩长裙,声音阴冷的说道,用力捏着高脚杯,摇晃着杯中如鲜血般颜色的红酒。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面相如狼,神色冷峻的说,“别忘了我们三大财团的资本都是靠什么发家的,玄密组这是在凿我们的根。”
“那我们也凿他们的根。”捶桌男人恶狠狠的说道,他目光扫过身边两人,只见红裙女子和中年人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