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的燕平市相比二十年后要更加有烟火气,百废待兴,每个人都觉得生活有盼头,做什么事眼里都带着光,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姿态。
比三、四十年后的社会风气好多了,至少走在狭窄的小巷、污水乱排的街道上的都是追求生活的人,后世的灯红酒绿、高楼大厦下全是失去灵魂、欲望驱使的行尸走肉。
纵然在方木诡异的视角中,这座城市里的人都是腐烂多变的人,可他觉得,他们都比自己更有生气,这让他觉着喜欢和高兴。
要了解一个地方的文化,越往城市发展的中心去,文化程度的就越“低”,但在这个时代……是反着来的。
方木把开来的车遗弃到郊区的树林里后,徒步进城,一路走到市中心,休整一晚后再动身。
“大爷,请问您知道在哪里能找到王峥老师吗?”方木稍微拾掇了一下自己,把头发输得油亮柔顺,尽管衣服不算漂亮,甚至有些破,但总体看上去却是精神的,他说话时挺胸抬头,声音洪亮,还刻意用了类似播音腔的调调朝在燕平大学大门站岗的门卫大爷喊道。
方木表演的很有这个时代的特色,再加上他的相貌本就不怎么显老,稍稍打扮打扮,就更像是这个时代的积极青年。
大爷只是看了方木一眼,就觉得此人很精神,很安全,但还是出于职业操守问了一句:“干什么的?”
“我对马学有几个不懂之处,听闻王峥老师对这方面极为在行,特来向他请教!”方木两眼炯炯有神。
大爷点点头,显然像方木这样的人挺常见,招招手道:“过来登记一下。”
“好嘞!”方木大声喊道,后面跟上。
登记完后,大爷看了眼方木填的名字,念了出来:“方森……”
“我在!”
“……不用这么大声,我不聋。”大爷终于还是对方木的表演厌倦了,觉得有些蛋疼,赶紧打发了说,“你来的正是时候,今天王老师刚好从外面给工农兄弟授课回来,现在应该在办公室备课,你在路上随便找个学生问问,很容易就找到人了。”
方木这会儿才放下了拙劣的演技,轻笑道:“谢谢。”紧接着就走进了校内。
路上一番打听,方木没打听到具体的路,但碰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学生,有些茫然的被这群热情的学生一起簇拥着,结伴前往王峥的办公室。
王峥的办公室确实很显眼,就在离篮球场最近的那栋教学楼下的一楼最右手边那间。
刚到时,都不用方木他们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迎面而来的是个二十出头、面相敦厚的年轻女性。
方木觉得有些恍忽,盯着这刚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对方看得久了一会儿,女孩大概是没想到有个相貌俊朗的男人竟然这般注意自己,顿时红着脸跑开了,连熟人的招呼都顾不上回应。
“小王又抽空来给你爸爸送饭呢,嘿。”
“小王有空去趟书记那里,她有事找你!”
……
众人看到女孩羞赧慌乱的跑开,一个个都在偷乐打趣。
方木却暗暗摇头,心里有些好笑的想到:二十年多年前的王妈竟然也是这么青涩天真,真不知道后面是怎么能变成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的。
刚才那位面相敦厚的姑娘正是方木第二世定居燕平市时聘请的保姆,只不过是年轻版的,还没完全成长为他熟悉的那个大妈。
而他今天要找的王峥,正是王妈曾在燕平大学任职,主教哲学的父亲。
能成为她父亲的女儿,估计是王妈这辈子最让她觉得光荣和庆幸的事情,她闲暇和安琴聊天时就常说起她父亲的事情,总说的眉飞色舞,可她又总可惜自己父亲死得太早,不然她们家就算她没什么出息,她的子女也能在她父亲的教导下出人头地。
今日,穿越时空的方木,可算是有机会见识见识王妈口中的父亲了。
王峥就坐在办公室的角落位置,和方木的打扮差不多一样,穿得穷,但相貌很精神,带着一副眼镜,外貌瘦瘦的,文质彬彬的,和王妈的气质完全不搭边,甚至没有一分相似的。
和方木同来的学生们争抢着和王峥搭话询问,对学识求知若渴,把满脸无辜的方木挤到墙边。
方木有些无奈,但选择默默站在墙壁,直到上课铃响,学生们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办公室。
等到所有学生和准备要上课的老师都走了,办公室刚好只剩下方木和王峥二人。
王峥也终于注意到了方木,他有些惊疑:“欸,这位……”
对于方木,他似乎有些不确定对方的年龄。
“我不是学生。”方木立马上前,微笑着介绍自己,“我叫方森,我的父亲曾是一名光荣牺牲的战士,我对马学很好奇,一直有些不懂的地方,现在来到燕平,正好听闻别人说您很精通,特意过来请教一下。”
王峥恍然大悟,听完方木的身份后,眼神变得越发温和和善了,耐心的说:“精通不敢当,但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方木立马向对方讨教,王峥对答如流。
王峥慢慢注意到方木提的问题有些深度,很多都不是一般学生会问的表面问题,而是更进一步思考得出的问题,好些问题他都得好好想想才能给出答复,再看方木时,他的眼里已经多了几分异彩。
不过,很快王峥又慢慢发现方木的提问越来越古怪,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反常,渐渐触及到了“雷区”,连他都被吓得慌张连连向方木发出噤声的手势,然后左顾右盼,确认四周有没有人。
王峥不是傻子,他这会儿也看出来方木这人不仅心里有事,而且是来找事的。
他压低声音,沉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找我究竟想问什么?”
“其实也就是几个简单的问题。”方木目光诧异的看着王峥,他眼睛的能力又一次失控了,他看见王峥的死状竟是“非正常死亡”。
这个“非正常”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而是专指死于特殊异常因素。
此刻脸色不善的王峥还不知道,他不久就将死于非命,死时满身毒疮脓包,浑身浮肿,舌头吐的长长的,能一直从口中垂落到地面上,就像一只被人恶意玩弄死的蟾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