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洛身体有些僵,抬目去看李安德,他已经目不斜视往外走,并且,带上了殿门。
慕风焰给她上好了药,又细细看了看,这才安下心来道:“你再歇息几天,伤好了再来,日后,再遇着这样的事,可千万别这么冒险往上冲了,皇兄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
殷洛别开头来,退离了几分,这才道:“放心吧,我没事,我有分寸。”
慕风焰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总算是安下心来,拉起殷洛的手道:“走,我送你回去休息。”
殷洛抽出手来,打了他一下道:“怎么刚刚晋王才闹过,你一会儿又没记性了?我一个宫女而已,这又不是什么大伤,还没有到要休息的地步,更何况,我在你殿前服侍,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三天两头的休息,像样子吗?”
“我这几日去哪儿,都能听到别人的议论,你就别给我添不是,不然,落人话柄,吃苦的又是我了!”
听她这么说,慕风焰不好说什么,只能将药瓶往她手里一塞道:“那行,你若是难受了,就自己回去,这个药好得很,保证明早起来,你就不疼了!”
殷洛接过药瓶,点了点头,慕风焰这才没有多说,让她下去了。
吩咐李安德来伺候他梳洗,留殷洛在寝殿这边,自己则出去了。
殷洛候在殿中,等宫人将寝殿收拾干净,她的任务才算是完成。
安排人去打听了一下慕风焰的去处,得知他是去太后那里,她旋即折身去了自己住处,通知人他若是回来了,立刻通知她。
一份书信放在她内室的书桌上,被一颗竹签压住。
殷洛顿了一下,快步上前,将那书信拿起。门外这时分明有动静传来,殷洛抬目看了一眼,有人在窗外给她一个示意旋即消失,殷洛看向手里的信,直接撕开。
是秦流鸢的笔迹。
殷洛一目十行,看完之后,便吹燃火折子,直接将信烧了。
她的担心是多余,慕长情并没有发现她的身份。
殷洛安下心来,这几天压在心头的一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去。
慕风焰没有立刻回来,听闻是去了御花园,与几位妃子在御花园聊天谈笑。
殷洛听到回禀,无声叹了口气。
慕风焰到底是孩子,玩性大,或者说,他对扳倒慕长情从来不曾抱过什么希望,不过坚持了两三个月,如今又松懈下来,成日扎在女人堆里,把*天子的名义坐得实实的!
她曾以为,她能扭转乾坤,现在看来,根本没那么容易,一个人的秉性,没那么容易改变,她如果一直勒令着慕风焰,反倒会让他厌烦!
看来,是时候得想想别的法子了!
宫人来通知她,外头下了些小雨,李公公安排她前去接驾,并安排人将一众娘娘送回。
殷洛不敢耽搁,急忙起了身,吩咐宫人撑了伞与自己一路。
“前方是静好静宫女吗?”
有人在凉亭唤自己,密雨蒙蒙,殷洛抬头看去,只见凉亭中坐着太后,而出声唤自己的,正是她的宫人。
她脚步一顿,躬身应道:“奴婢正是。”
那人回头看了太后一眼,不知说了什么,便只听得她道:“太后让静宫女上前来回话!”
殷洛不敢怠慢,应了一句是,回头看向身后的人道:“你们先去,一会儿李公公自会安排你们。”
宫人们应了一声,急忙离开,殷洛定了定神,缓步朝凉亭走来。
雨势下得渐渐大了起来,雨点砸在伞上噼啪作响。
殷洛走到凉亭中,合上雨伞放到一旁便上前行礼。
太后正平着宫人给她煮的茶,殷洛请礼的时候,她也不抬头,好半响功夫才出声让她免了礼。
她抬起眸光,上下打量着殷洛,中肯评价道:“姿色很是普通,宫中比你资质好的,数不胜数,哀家就是想不明白,皇上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殷洛一听,急忙改行礼为跪,她低下头道:“皇上对奴婢疼爱,奴婢受*若惊,日夜惶恐,唯存一颗感念之心,当牛做马,报答皇上!”
“报答?”太后笑了一声,声音里蕴含冷意,“报答皇上的人多了去了,你一个小奴婢的报答,皇上都犯不着享用。”
殷洛将身子俯低了些,不敢随意作答。
太后看了她半响,忽然就道:“不若这样吧,哀家身子骨不便,身边的人一个个的,总是不知轻重,不得哀家心意,哀家看你倒是不错,心思灵透,又是个知明理懂轻重的,不若从今往后,你就跟着哀家吧?你放心,哀家不会亏待你,皇上能给你的,哀家也一样能给你。”
“太后娘娘……”殷洛做出惶恐状。
“怎么,你不愿意?”太后看着她,一双眸子都泛了杀意,似乎是她不同意,她立刻就能解决了她一般。
殷洛心中知道,看来是躲不过去了,唯有应道:“奴婢多谢太后娘娘赏识,奴婢愿意跟随太后娘娘,服侍太后娘娘。”
太后这才满意地“恩”了一声道,“来,给哀家跑杯茶,至于皇上那边,哀家一会儿派人去说。”
殷洛应了一句“是”,站起身来,走到太后身侧,接过婢女手里的茶具,开始洗茶泡茶。
她泡出的茶向来清香有余,只可惜,味道却总是不行。
待一杯成品的茶放入太后手中,太后闻着茶香,原本神情是享受的,可是刚喝到嘴里,眉头便忍不住蹙起,一时间,看向殷洛,眸光有些愠怒。
“奴婢惶恐!”殷洛急忙跪下身去解释道,“奴婢入宫还不过半年,对茶道尚不熟悉,奴婢已经尽力在学,只是技艺生疏,这才泡不好茶,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原来是这样。”太后的气消散了几分,让她起来,道,“哀家向来喜茶,日不可缺,这样吧,日后,你就跟着茗香学茶吧,她泡出来的茶,称第一,宫中无人敢称第二,一月之后,哀家希望品到的茶不是这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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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殷洛答应了下来,恭敬退居一旁,太后细细问了一些她的家世,不久之后便有人来禀,她的东西已经全部搬到德宁宫安置妥当。
太后懒懒的应了一声,伸出手来,对着殷洛道:“来,静好,你扶哀家回宫。”
殷洛应了一声,扶起太后的手,虽说太后实际年龄早过了三十,但因为保养得好,反而只如二十多岁的女子。
殷洛垂眸看了她一眼,虽年纪不大,却是个老歼巨猾的,想要将她圈在身边,这如意算盘打得的确好,只不过,未必就起效!
一行人到了德宁宫,太后吩咐人带她去房间。
德宁宫的房间不比慕风焰的清华殿,这里,是一件双人房,同屋的还有另一名丫鬟,这样的待遇本属正常,但却有她从前的待遇在前,如此一来,倒显得太后的动作刻意了!
殷洛不动声色,将自己的行装一一取出收拾,不过,她这头还没收拾完,前殿那头,却已经吵了起来。
慕风焰半点面子也没给太后,直接逼太后交人,不止这样,他甚至直接冲到了她们这些婢女的住处,直接吩咐人踹门找。
殷洛的对面,另一名宫人吓得直接去开门,慕风焰找到这里,拉起殷洛的手道:“随我走!”
他不由分说地将殷洛一路拖回清华殿,一张脸沉得厉害。
殷洛立在殿中,一旁站着李安德,李安德显然也不敢说话,生怕惹怒他,只是一个劲儿的朝殷洛使眼色,示意她上前。
殷洛立了半响,这才缓步上前,在慕风焰身前站定道:“皇上不必生这么大的气,这本不是一件大事,皇上何必大动干戈与太后对着来?”
“你不懂!”慕风焰直接回了这么一句,然后站起身来,起身就走了出去。
殷洛与李安德面面相觑,李安德示意她守在殿中,自己快步跟了山去。
殷洛在殿中等了许久,也不见慕风焰回来,便打算去找一找,行至半路,李安德告诉她慕风焰在独秀宫。
殷洛旋即转向独秀宫而去。
独秀宫外,正见了一人从里头出来,黑衣黑面,竟然是慕长情!
殷洛一怔,脚步也凝滞住。
慕长情分明是看见了她,脚步不停,殷洛踌躇片刻,便退居一旁,以请礼的姿态站在一侧,让他过去。
孰料,慕长情根本没走过,而是在她身前停了下来,细细打量着她。
这样的视线着实让人心里发麻,殷洛立刻露出惶恐的神情来,道:“晋王有事情吩咐奴婢么?”
“一个小小的宫女而已,不止触犯本王,还不惜惹上太后,使得皇上与太后关系剑拔弩张,本王很想知道,静好你,究竟有几条命?”
殷洛一惊抬起头来,脸色发白:“王爷要杀我?”
慕长情嗤笑一声:“杀你倒不至于,本王虽然不看重人命,但总得顾及皇上与本王的关系,本王只是想知道,你进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挑拨本王与皇上的关系?还是太后与皇上的关系?亦或者,你针对的人,从始至终就只是本王?”
殷洛的眸光细微地变化着,她缓慢垂下视线,从原本的站姿变为跪姿道:“我一个小小的宫女,所做一切,无非只是想在宫中立足而已,皇上待我好,我自然忠心效忠皇上,今次的事,纯属意外,我原本也没想到太后会要我去她宫里服侍,事发突然,我也不敢违背,更不敢有不满的情绪,只是皇上再次找来。与我而言,我伺候皇上的时间最久,皇上待我,亦好,我自然是更愿意跟皇上一些,这一切确确实实因我而起,可我从来没有存故意的心思,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
“那就最好是巧合!”慕长情阴冷地看着她,“若是叫本王知道你有别的目的,本王定叫你生不如死!”
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人,殷洛垂下视线,安静跪在那里,慕长情看她一眼,拂袖离去。
殷洛深吸口气,站起身来,收拾好心情打算进去找慕风焰,一回头却发觉慕风焰正站在那里,脸色诡异,眸光也泛着异样的色泽,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好似那只是她的错觉,顷刻之间,他已恢复如常,快步走过来看她道:“皇兄没有为难你吧?”
殷洛看了看他,刚刚那一瞬,她分明是瞧得清清楚楚的,可是转瞬之间,他却又似什么都没有,她暗暗压下心中不解,摇头道:“我没事,倒是你,气焰可散了?”
慕风焰轻叹口气道:“我原本就只是气母后自作主张,也是一时火气罢了!”
“那就好。”殷洛见他如此说,放下心来,“天冷,我们回去吧!”
慕风焰点了点头,和她一路,回了清华殿。
李安德见慕风焰回来,提着的一口气这才算是松了下来,他安排人煮了姜汤,又好生伺候慕风焰就寝,末了,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对着一旁的殷洛道:“行了,你下去休息吧,这里,也不需要你再候着了,只希望,这小祖宗今日能睡个安稳觉,可把杂家折腾得!”
殷洛领命应下,她的东西,德宁宫那边已经派人都送了来,她躺在*上,折腾了一天,本该累极,早早睡下,可是,偏生今晚却睡不着,她心里隐隐有某种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辗转反侧许久,这才算是有了点儿困意,刚要入睡,却忽然听得“啪”的一声,分明是窗户被撬动的声音。
“有人!”
她一惊,顿时回过神来,眯起眸子朝窗口看去。
有人鬼鬼祟祟撬开窗户进来,是一个一身黑衣的黑衣人,不过,与上回那次不同,这一回,这个黑衣人分明就是来取她性命的,因为他手里,此刻正拿着一把匕首!
殷洛眯起眸光,待那人轻手轻脚走到*前,待他举刀欲刺的时候,她迅速一翻身,伸手捏住那人手腕,而与此同时,脚一踢,身子一番,直接便将那人撂倒在*上,而她更是二话不说,捏着他人拿匕首的手,直接抵住他的脖子追问:“说,谁派你来的?”
她话音刚落,只见得那人眼睛一翻,身子一抖,竟然已经死了,她急忙去掀开他脸上的布,这才发觉,他嘴角有黑血,显然是服毒自尽!
有人想让她死!可是,这个人绝对不是慕长情,她了解慕长情的行事作风,他太自负,从来不会暗中下手,做这偷偷摸摸的事,如果他真对她起了杀心,早在之前,独秀宫外,他就能将她杀了,可是,他当时说过不会杀她!
那会是谁?太后?因为她导致他们母子情产生变化,更加反目成仇,所以她要杀了自己?
还是别的想她死的人在这样敏感时期,借刀杀人?
她坐在尸体旁边整夜没有睡着,最后决定,先按兵不动。
她去找了李安德,李安德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惊得不行,但他还是答应了帮殷洛一回,连夜安排了人将尸体运去掩埋,默不作声。
这边没有动静,别的地方也没有动静!
殷洛索性打算来一场引蛇出洞!
年关将至,李安德安排她代表宫中去走访京城各大商行,为宫中采集物资,她只带了一名宫人作陪,并且这一忙活,直到晚上也没有忙完!
两人只好寻了一家客栈就寝,打算明日一早,走完剩下几家便再回宫。
没有皇宫的庇护,在这家简陋的客栈里,如果她身死异处,知道的人,查不出原因,不知道的人,只以为是谋财害命,可谓是绝佳的好时机!
殷洛换了装,安然沉睡在房中,夜深至子时,丝毫不出意外的时,隔壁间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而她趁机换了一张脸,直接从房间出来,对面房间里,假扮殷洛之人将所有人用绳子捆住,绑成一团,为防止他们故技重施,刻意点住了他们的穴道,并且取出他们口中的毒药。
殷洛在门外敲门,那人前来开门,见着她,急忙躬身道:“尊主,该如何处置?”
“问出来了吗?”
殷洛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那女子凑上前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殷洛遮着面纱的脸看不真切,一双眸子却格外清冷如水:“既然问出来了,那他们背叛了主子,回去也是个死,那就收下来,废了武功!”
“是,尊主!”
题外话:
今天两千字加昨天的一千字,欠你们三千字,总共!!泪明天争取换一点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