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然根本不晓得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主动,原来情一发作,如同断肠草毒发,是拼了命也抑制不了的。
林倾然暗中将情愫藏了那么些年,师父走后除却陈长安本人已无人晓得,本以为陈长安拒绝果断之下自己再怎么撑也能撑过去,忘一年不够那就忘十年,十年不够就百年。
已入仙道,她的时日还长着。
可见陈长安一面,听他几句话,道心彻彻底底就乱了。
今日来赴约,林倾然本就没有想过斩断情愫一心迈入剑道的,入道成仙将近,放别人全心全意都要往登仙去靠,至于叨扰的因素全部斩断才行。
林倾然是一点这个念头都没有。
她先强压见了陈长安的悸动,而后想逼陈长安如同先前如出一辙般说些大道,遂洒洒然拜剑赴死,临末了以一死将仙宗送给他。
等陈长安掌权东洲的时候会不会回想他生命中存在过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但凡有一点,林倾然就已满足。
至于陈长安回心转意的可能,她只敢想,不敢信。
自陈长安背后环住她的时候,林倾然尽数卸去心防,坦然等死,但却没有,陈长安气息平稳,反倒是将手紧了紧。
说了句,“倾然又瘦削了些。”
林倾然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那么开心过,自是仙宗得道也好,剑道大成也好,入道成仙也好,是及不上情的。
林倾然所言所行,陈长安能摸透一大半。
自己心里想来,这仙子前半辈子坎坷,多半是自己的锅,方才她毫无防备之意已经不是在卖破绽,完全在送命。
陈长安当然不会下手,让人为情所困近千年,如今快要得道了,为了唾手可得的利益把人家命拿了,那还算是个人?
馋人家姿色虽然算的是微末的一点,但还情才是重头。
江南小酒楼里,两人紧紧相拥,唇齿相接,难舍难分。
大名鼎鼎的仙宗林仙师一面相拥一面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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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栏外细细小雨终于停了。
两人才是刚刚分开,其实此情此景下,大家都有更近一步的打算。
天色正暗下来,店家很会读眼色,当然知道孤身一男一女入江南酒楼都是本着什么心思,茶水酒水都是摆在阁门外。
但这两人心里觉得太过于唐突了,其实都知道是怂了。
分开缠绵之后,林倾然不敢抬头看陈长安,陈长安还是大咧咧些,饮一杯浊酒还要啧啧地打趣道:
“浊酒都酿甜了。”
那一头妮子只低着头闷闷地脸红,一言不发。
陈长安一下觉得,这家伙太可爱了,当魔教教主掌权天下哪有天天攻略妹子来的有意思?!
他望着林倾然,差点心念一动就想扑上去了,好在身为魔教教主这个层面的大能,最后关头还是把持住了。
一轮明月正当此时缓缓升起,江面泛起波光粼粼,七月二十,白露时节,是半轮月。
陈长安伸手点起烛火,这小酒楼当然用不上什么灵石催动的灯光,不过就这点点烛火摇摇曳曳,就很宜人。
陈长安两人这个层面,此情此景可能这辈子也只有这一次,已然不是可遇不可求了。
象征性用过晚宴,林倾然才是开口问:“若是我想入陈...你的江南,是能随随便便独善其身的?”
这傻女人一看就是修道修的有些呆,你身为一宗之主,哪能说净身出户就净身出户,说奔投别家就奔投别家的,何况还是天下两对立焦点。
还好这走到了陈长安最熟悉的不过的领域。
“当然不能。”
陈长安摇摇头,才见林倾然眼神又黯淡下去,又故意话锋一转吊起胃口来。
“不过...本座心中自有计谋。”
“什么计谋?”林倾然脱口而出,抚着酒杯的手指已然停落。
“你我虽为正邪,世人现在就怕正邪不过一场大戏,收网时刻将至,那我们正好戏于世间,将天下人把拿于鼓掌之中,而后,独善其身只不过是随随便便罢了。”
“唔...我没听懂...”林倾然双手一摊,面露难色,不好意思地伸手捋捋发丝,“我只晓得怎么修道...计谋一窍不通....”
“笨!”陈长安对视她那无辜的眼神,只能嗔怪一声,
“本座的意思是,他们怕正邪其实一道,那我们就打给他们看,稳住东洲心性,你只消于世人眼中香消玉殒就行。”
“假死一场演天下?那之我怎么露面?”林倾然似乎明白了,问了句。
“放心,你整日轻纱掩面,谁见过你容貌?”陈长安抚慰抚慰这只晓得修炼的笨妮子。
“除却你,还真没有了。”林倾然缓缓点头。
“如此一来,仙宗也入魔教,天下绝大多数都是本座掌权,彼时雪域只要不傻,东洲之大尽入本教。”
陈长安起身,轻声思量,“天下正邪不两立的说法由此而终,本座就很圆满了,但...是不是有利用你的感觉?”
“也没有。”
林倾然看着他,微微一笑,又摇了摇头,“东洲本就该是你的。”
这笑温柔如水,相当甜美。
“那一拍即合了?”陈长安倒有些诧异,这林仙师用情至深他知道,深到这种地步是没曾想的,这也太死心塌地了吧?
“全听陈教主的,什么时候演戏?”
林倾然重重点头,又问。
“等你回了仙宗,正式向我约战,于东洲众目睽睽之下,你我全力开招,自然没人敢近身,再由极致身法模糊了视线,谁也捉摸不透。”
“只要最后的结局是你假装陨落便好,本座亲自交由你魔教顶尖上乘隐匿功法,那个距离,即使是天下所有人也不能辨出你究竟化作糜粉还是遁入虚空。”
陈长安讲的已然非常详细。
“倾然对这戏于天下一事已经了然于心,就是还有一个问题,也是重中之重。”
林倾然蓦地发问。
“说说看?”
“事后入了魔教,倾然是不是首位?是不是长安你那最大的?”
陈长安很认真地扫了她一眼,遂道:
“是首位。”
心里又补了句,但最大的还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