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盯着手中自发化作一摊糜粉的玉牌,言语当即中断,脸色稍显惊慌。
陈长安自然发现了她的神情变化,轻声问:
“是涂山出事了?”
“可能...父王说,涂山皇脉玉牌都是数千年前狐族上仙所遗留下来的神物,十分通灵,并不会随意化粉,哪怕是师父您当日伟业神力落下也只是崩碎。”
“现在忽然散成粉末,应该是两种可能,一是涂山祖地开了,二是外敌攻入涂山,总归瑶儿得先回涂山,师父你尽管去往南海为歆璇姐塑肉身,涂山亏欠师父的实在太多,哪怕是...也不好意思再请师父出手。”
若是放在南游镇上那只顾瑶,估计这个时候就会呆立当场不知所措了,跟着陈长安这么些日子以来,心智与心性都有不小提升,还能冷静分析情形。
然后急急忙忙给涂山父王打了个传音过去,无人应答。
陈长安望向她的目光颇有些“乖徒儿出师了”的感觉,陈长安本想制止她独身贸然归涂山的,可顾瑶都这么说了,那是该去。
“让巳巳也一道,起码有个照应,还有九劫步道伞,一并拿去,为师自然用不到那个,最重要的是不可莽撞,若有自己越不过的,记得传音。”
“谨遵师命。”顾瑶点点头,俏脸十分严肃。
陈长安此时也不在生出别的念头,只是点点头,望着那狐仙携着巳巳当空再度化作遁光,身影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三千业界如今怪事连连,仙潭枯竭,涂山解禁...真是那通天老魔惹的祸根?”
歆璇一反常态,细细念叨一二。
“歆璇你是说这通天老魔未必就是祸世如此的由头所在?”
陈长安遁光继续向南急行,不曾停歇,南海并没有太过遥远,况且他如今是入真境圆满,身具歆璇传下来的仙法,合道之下,无人能跟上他的步履。
“我只能说尚不清楚,如今三千业界灵气实在太过稀薄了,仙潭供灵一断,业界修为层面只会慢慢下降,通天老魔虽是上古魔女,但也达不到随意更改业界大层面的高度。”
歆璇顿了顿,回答道。
“就连是登入神道的本座,也不能左右整个三千业界的气候,或者是灵气兴衰与否,这绝不是人为,要么是天道干涉,要么是三千业界出了大动乱,说不好快要寿终就寝了。”
“不过,目前最重要首先处理的还是通天老魔,如今的三千业界,很有可能承受不住那般上仙之力。”
“小狐狸那里你倒是不用太担心,涂山狐妖曾经也是业界顶天一脉,这祖地之中自然有无数机缘,至于被攻的概率并不大,毕竟基业在,没头脑的狼妖被你料理一次哪有这么快有人在上来触霉头?”
陈长安听得头头是道,唯有应声,没办法,自己本身就不是这里的本地人,况且歆璇曾经几乎也是这儿的土皇帝一枚,阅历自然比不上人家。
“所以,赶紧帮歆璇你塑个肉身,才是真能解燃眉之急,这照胆待久了也发闷地很吧?我集气凝神也能当半个洞虚,踏入南海近些应该没问题吧?”
陈长安立刻抱大腿,不过歆璇说不好也有些迫不及待重回仙界当个人。
“没问题是当然没问题,你个把我当苦力的,老娘神魂散落又不是一朝一夕了,差不了这么几天。”
歆璇无奈道,也的的确确是自己出世有些胜算,要说有没有些将出世的悸动么,那自然是有的,但要当面对着陈长安说这个,对不起,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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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边界有不少村落散布,不过如今肯定是没有人留在这是非之地的,村落里全是空房,这日暮时分,步入其中还真有点儿令人胆寒。
“堂堂魔教教主怕什么怕?!此地还不入南海,不过我感觉到本座神道崩颓之地了,就在附近,算你走运,只是现在将入夜,你不是先前拿了一大把那浊幺观里的乱七八糟道符,一步一张的使,足够了。”
歆璇声音里多少带了点催促的含义,看样子先前说的什么本座这么多年等下来了还怕这一天两天的说辞已然破功。
陈长安贼兮兮地道:
“你不会是什么上古魔头的封印吧,出来之后就当场戮世?”
“...爱塑不塑!你欠本座那么多条命,就是顶天魔头,你也得把本座放出来!”
歆璇承认自己有些急了,陈长安这个混球还这时候磨她两下心性,真巴不得一剑上去,虽然他的猜忌也不无道理,但你能不能去问问万千年前的传闻是谁拿着这么些至宝的?
现在还都落在了你这个混球手里?
陈长安嘴上不老实,手上打出道符的动作相当娴熟,近百张道符在他身旁翻飞。
按着歆璇的方位指点,又摸索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能寻到一处周身邪气根本无法散入的地界,照胆之上微光一亮,陈长安很明显能看到些许飘飘渺渺的光点撒出,与不动谕令真座的气息十分相近。
这是歆璇的残魂一道,这般脱身其实是相当危险的举动,若是陈长安但凡有些许图谋不轨,忽然反手一剑上去,歆璇的神魂必然会直接消糜地一干二净。
不过,这同样是十分信任之举。
“跟上...这种样子传音都很难...”歆璇的声音轻到随时都有散入风里的可能。
陈长安脚步紧跟,道符脱体而出,笼罩着那并不好找的神魂化形。
“把丹元拿出来,然后...”歆璇不再飘飞,将步骤原原本本告知了陈长安。
取丹,融灵,埋种,已六根清净瓶浇下琉璃水,陈长安手指连动,每一步都力求完美,这事情应该是蛮简单的,可陈教主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然后这被打空的神道之地上根本没有陈长安所预想的半点神光大亮,甚至连歆璇的那一缕神魂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丹元,琉璃水,那枚埋藏心念的种子,也是一同消散。
失败了?!失败了?!
陈长安有些错愕,“歆璇!你人呢?!”这种关头,失败了?凭什么?心中百味陈杂,他望着那神道之地,久久无言。
直到半晌之后背后响起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喂!你个笨蛋!赏你抱本座一下。”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