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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阿爹,我也想要活着啊,阿爹,你不要把我送给别人吃好不好,我去给你找吃的,我去偷,去抢,去骗,我去给你们找吃的,你不要把我送给别人吃好不好,我怕疼,我真的好怕疼。”

“阿爹,我是丫头啊,我是丫头啊,阿爹。”

一声声的呼唤,没有唤醒阿爹,他怒冲冲的走了过来,她也只得再次举起匕首:“阿爹,我不是你的女儿么?”

阿爹明显的愣了一下,她终于是露出了喜色。

可阿爹接下来的话,却再次让她如至冰窟。

“丫头,人世苦难,死了就解脱了。”

“可是啊阿爹,你说过的,没有人生下来就该死。”小楚宁心底喃喃,曾经你教导我要坚强的活下去。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活着,为什么要活着。

就这样吧,死了,也就解脱了。

她闭上了眼睛,她反抗不了,她真的反抗不了。

唯一举着的匕首,还抱有对生的希望,满身荆棘只为自保,可这样就能自保了么?

阿爹真的很不小心,他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地上那根圆木呢?

阿爹应该是真的饿急了,眼里只有食物了吧?

阿爹摔倒了,踩中圆木失去重心就这么直挺挺的砸了下来。

阿爹真的很沉很沉,差点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温热的液体沾染了手掌,是那么的灼热。

小楚宁缓缓的睁开眼,发现阿爹的眼珠子瞪得滚圆,一脸痛苦。

阿爹艰难的起身,踉踉跄跄,自己手中的匕首沾满了鲜血,阿爹的胸口也被鲜血染红。

“阿,阿爹……”她慌了神。

阿爹没有再看她一眼,只是怔怔的看着不断往外冒血的胸口。

阿爹好像疯了,他突然张大嘴巴朝着他自己的胳膊咬去,表情更是恐怖瘆人,他好像想要从自己胳膊上撕下一块肉吃下去。

死也不当饿死鬼。

阿爹倒下了,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倒下了。

她着急的跑过去摇晃呼唤阿爹,可阿爹再也无法给她回应。

阿爹死了,自己杀了阿爹……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就这么呆呆的跪坐在阿爹的尸体旁。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稍稍回神,看向了阿爹的胳膊。

阿爹的胳膊上有一排浅浅的牙印,他最终也没舍得对他自己下重口啊。

失魂落魄的起身,踉踉跄跄漫无目的朝前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刺目的火光,灼得人眸子发酸。

等回到自家休息的地方时,她发现阿娘正抱着阿弟翘首以盼,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看到阿娘,她再也绷不住了,泪水止不住的滚落,嘶哑开口:“阿娘。”

阿娘看到自己浑身是血的样子明显愣住了,可她开口第一句却是:“你怎么回来了?”

旋即她快速冲到自己跟前,“你阿爹呢?你阿爹怎么没有回来?”

小楚宁已经悲伤得说不出话来了,娘亲似乎也注意到她手里血红的匕首,和她浑身的鲜血。

她突然发疯了一般将阿弟丢在地上,双手就这么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脖子,那眼神她至今不敢去回忆,只有耳边宛若恶魔的低语:“你阿爹呢,你把你阿爹怎么了?你杀了他?”

她想要掐死自己,她真的想要掐死自己。

小楚宁只觉得脑袋越发昏昏沉沉的,她艰难的伸手指着地上哀嚎痛哭的阿弟:“娘,阿弟哭了,你让我哄哄阿弟,这么哭下去,会哭坏嗓子的。”

阿娘松开了手,她依旧没有看自己,只是心疼的抱起了阿弟,温柔的哄着。

娘曾经应该也这么温柔的哄过自己吧?

她突然察觉,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眸子盯上了自家这边,刚才的吵闹,吵醒了其他人。

这眼神,她很熟悉。

最后回首看了眼阿娘和阿爹,她又钻入了树林之中。

没走出去几步,她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有人暗中跟了上来。

“娘,阿弟,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她迈开两条腿开始奋力奔跑。

从这一天开始,她学会了卖命的奔跑,跑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会隐藏自己。

几天后,她从山林中钻了出来,她的小肚子鼓鼓的,里面多是消化不了的泥土。

那些人没能追到她,她也未能找到父亲的尸体,天太黑了,她忘记了父亲死在了什么地方。

流民的队伍已经离去,只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她选了个和流民离去相反的方向,一个人开始了流亡。

她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一个小土包后面有一堆小骨头。

她不知道这是谁的骨头,又是因为什么成了一堆白骨,只是眼睛酸涩,泪水止不住的滑落。

她跪在地上捧起那一堆小骨头,用双手在地上刨了一个坑,将那堆小骨头埋上。

又走了两天,她发现了一个村子。

她鬼鬼祟祟的摸进了村子里,找了一户没人的人家,悄悄的从窗户翻了进去。

冲到厨房搜寻着,终于,她找到了半块已经凉透的饼。

她顾不上其他,抓起饼就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饼,她又趴到水缸跟前,甚至都等不及找个小碗、水瓢来盛水,直接把脑袋塞水缸上就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这户人家家里还有一些没有脱壳的谷物,她就这么抓了一把塞到嘴里。

很硬,嚼得牙齿酸疼。不过此刻她真的很幸福,终于有吃的了。

自己还是太贪吃了,没有注意到主人家已经回来了,明明才吃到第二把带壳的谷物。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她愣愣的回头,粗实的木棒就这么朝着脑门上砸了下来。

她只记得自己被活活打得晕死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小树林里了。

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把头发黏作一团,尝试着动了一下,浑身都是刺骨的疼,撩开衣袖,胳膊上青一片紫一片。

把自己打成这般,那户人家应该也出气了吧?

自己果然命很硬啊,这都没被打死。

她费力的坐起身,随便找了什么东西做依靠,小小的手掌抚摸着鼓鼓囊囊的小肚子,能吃到食物真的太好了。

稍作休息了一下,已经迷失方向的她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迈步离去,好在,那把刀子还在。

日子总是过得很慢很慢,她在挨了一顿又一顿的毒打之后,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抗揍了。

相对的,她偷盗、行骗的技巧也越发熟练,熟能生巧。

当看到有人家张灯结彩,她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又过年了啊,自己已经离开了一年多了啊。

这一年真的过得很慢很慢,明明以前,一眨眼就又是一年了。

新年的当天,她偷偷跑进一个村子,躲在了一户人家的草垛中,她沉沉睡去,口中念叨着:“阿爹,阿娘,阿弟。”

好温暖啊,好似大家都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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