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场证明?
宗政澈怪异地看向了左芸萱,她想做什么?难道想让大家看守宫砂么?
想到她如玉的肌肤会让这些下贱流民看到,他不由地生起一股怒意,似乎所有物被侵犯般。
手,如钢铁般坚硬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抓得她生生的疼,声音低沉带着怒意:“你疯了么?”
“……”左芸萱先是一愣,随后羞恼道:“太子,你这是做什么?大厅广众之下你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快松开我!”
“松开你?”宗政澈讥道:“难道松开你,任你赤身露体在这些流民面前么?左芸萱,不要忘了你可是左家堡的继承人,更是父皇亲封的一品郡主,你可是拿着皇家的供俸的!就算你不顾及左家堡的脸面,也得顾及皇家的尊严吧!”
“谁说我要赤身露体了?你有病吧!”肩上传来一阵阵的痛,左芸萱又痛又恼,妙目恶狠狠的瞪着宗政澈,怒道:“我至于为了一个败坏我名誉的人出此下招么?如果我真这么做的,我还有什么清白可言?那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生生的落入了那设计者的圈套?!太子请你动动脑子再教训人好不好?!”
说罢,狠狠地一甩手,离宗政澈数步之远,仿佛他是瘟疫般的可怕。
虽然被骂了,被甩了,宗政澈倒是没来由的一阵高兴,只要她不露出肌肤来,怎么着都行!
不过看左芸萱离他远远的他又失落起来。
忽然宗政澈一阵懊恼,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而患得患失起来?而且还丧失了判断力,甚至还心浮气燥了!
再说了,她左芸萱别说是露胳膊了,就算是露出全身了又与他有半个铜板的关系?!他这是生哪门子气?!
这是第几次失态了?
脑子不够用了么?
他心思复杂的看向了兀在那生气的左芸萱,看到她气鼓鼓的样子,可爱如小白兔。突然间他笑了,有种想宠溺她的感觉浮上心头,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的,他本以为他是没有心的,不会对任何人有感觉,可是现在才发现心头悸动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即使以后会有各种的滋味,他却有种愿意探险的冲动。
“那你到底有什么办法?”他挨向了她,轻柔地问。
她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保持着戒备,这人有毛病么?一会生气一会笑的?
见左芸萱防备的眼神,宗政澈轻咳了声掩饰住尴尬,讪然道“对不起,刚才本宫有些急燥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本宫的表妹,本宫不能不为你考虑不是么?”
左芸萱俏脸一板冷道:“错,太子可不是本郡主的表兄,太子是大姐姐的表兄呢,听说太子与大姐姐一向交好,为免大姐姐误会,太子还是不要跟本郡主走得太近才是。”
面对左芸萱的拒绝,宗政澈不怒反喜道:“四小姐可是怪本宫与左千鸾太亲近了?那好,以后本宫会适当保持距离,这样四小姐不会拒绝本宫当你的表哥了吧?”
“……”
左芸萱小嘴微张,目瞪口呆的看着宗政澈,这人的脑子突然抽抽了么?怎么对她说出这般暖昧的话来?
他难道以为她是在吃他与左千鸾的醋么?
不会吧?他不会是看上她了吧?她低下头看了眼自己小平板的身材,那种怪异感顿时消散。
她一定是多想了,这具小身子才这么点大,任她长得国色天姿,也不能吸引人的。
这宗政澈无利不起早,定然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她呢,她一定要防备。
看着左芸萱这么神情万变的样子,宗政澈心情更加愉悦了,尤其是看到她张着嘴吃惊的样子时,那鲜艳欲滴的红唇如玫瑰花般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勾起他一亲芳泽的冲动。
突然间,他俊脸通红,他竟然光想想亲她的场景就有了反应!
“咳咳!”他尴尬不已的轻咳数声,退后几步,免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再次引发他的*。
离她数步后,他闭上眼静了静心,直到心情平复下去,才敢再看向左芸萱。
心里却暗骂自己禽兽,不过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他竟然对她有了*。
宗政澈的表情都被左芸萱尽收于眼中,看着他莫名其妙的发怒,到亲近,到害羞,到尴尬,到现在温柔注视,看得她毛骨耸然,最后左芸萱对他只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那就是:喜怒无常!
众民众见两人之间气氛怪异,不敢稍有异动,开玩笑,这太子的想法不是他们小老百姓能猜的。
待两人正常后,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四小姐,不知道您如何证明?”
“很简单!”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从左芸萱的嘴里出来自信张扬,凝脂小脸浮起珠玉光泽,她向他走来……
宗政澈一阵目眩,仿佛间,她融入光晕之中,袅袅而来,笑面如花:澈哥哥……澈哥哥……
目色迷离,唇微动了动,他,伸出了手……
她,擦身而过,走向了百姓,指尖划过她身边的空气,拂起微凉的寒意,又沁梅兰淡香。
他嗖了收回了手,指尖放于鼻尖之下,轻揉了揉,指上,似乎还有属于她的味道。
轻咳了咳,掩饰住心底的尴尬与懊恼,他又失态了!
这时只听左芸萱道:“既然冒充我的人是在同济堂里看病的,而这些拿钱散布谣言的人又是从同济堂里出来的,那么这个同济堂必然与幕后之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人群中一人愤怒的叫了起来:“砸了同济堂!”
“对,砸了这狗日的同济堂!”
“开了个药堂竟然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丑事,还留着做什么!”
“兄弟们,走,我们砸了它去!”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义愤填膺,拿起了扁担木棍就要砸同济堂,同济堂的小二一看吓得一滋溜的跑进去了,连门也不敢关。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左芸萱象征的叫了几句,但哪敌得住这群气坏的人?
只眨眼间就窜进去了十几个人,还有之前左芸萱叫姐姐的几个妇人,见进了二十个人,左芸萱就急了,对着宗政澈道:“太子,快拦住他们,他们虽然是为了我好,可是这无缘无故砸了同济堂的罪名却不是他们能承受的,我不能让他们为了我而受罪!”
宗政澈眉头一皱,这帮子流民要是真是借机暴动确实不好,当下手一挥,就有数百名侍卫从天而降,拦住了这些愤慨的民众。
而晴儿却仿佛慌了神般冲到了同济堂门口,将门一下合上,人挡在了门口大叫:“大家静一下静啊,别冲动啊!”
众民众看着如铁塔般拦在门口的侍卫,再看看紧紧闭上的房门,终于燥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
这时同济堂里传来噼噼叭叭的砸东西声。
“哎呦别砸了,别砸了,求求你们别砸了!这可是一百年前的黄花梨座椅啊!”
“啊呸,砸的就是你们这丧尽天良的东西,黄花梨是么?我让你黄花梨!”
随着妇人恶狠狠的骂声,只是轰得一声,随后是木头四散的声音,掌柜心疼的哀号。
“奶奶的,你还黄花梨么?让你敢设计陷害四小姐?生个儿子没屁眼的东西!”
“没有,姑奶奶,手下留情,真的没有,老朽真的没有设计四小姐啊,那女子只是来看病,老朽哪知道她是不是四小姐?哎呦,那是宣德年间的花瓶,不能砸啊,那可值一千两银了呦!”
“咣啷!”
花瓶粉碎的声音骤得响起,妇人阴恻恻道:“碎片子也还是宣德年间的,给,还你!”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想笑不敢笑,碎片子是还是宣德年间的,不过不值钱啊!想到里面砸得面目全非,他们不禁有些手痒。
宗政澈脸色铁青,这帮子刁民,竟然敢当着他的面砸了同济堂,他还有威信可言么?
他对侍卫使了个眼色,正要让侍卫将门撞开将里面的人揪出来,这时传来一人惊呼声:“天啊,大家快看,那是什么?这么亮?是什么宝贝?”
宗政澈心头一沉,不自觉地看向了左芸萱,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道惊呼的内容里必然有左芸萱的手笔。
他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
左芸萱轻勾了勾唇,对着宗政澈笑道:“太子不好奇她们为什么惊叫么?”
听了这话,宗政澈的心更是沉到了底,果然,她不会只有一招对待二姨娘,还留了后手,而且她根本不避讳于他,想来是极为自信这招让人根本无法反驳。
眉微皱了皱道:“四小姐,古人云得饶人处且饶人!”
“是么?这是太子处事的方式么?”
左芸萱明亮的大眼瞬间对上了他,还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那眸间清澈干净的让他自惭形秽,他不自在的挪开了眼,不忍与她对视,中气不足道:“当然。”
“噢!”左芸萱点了点头,眼却不再看向他。
虽然她没有反驳,可是他却无端的狼狈不堪,有种无以遁形的颓败感。
这话骗谁?身为皇子哪个能有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自觉?
今日饶了对手一命,他日就要命丧他手!
在皇家,与对手笑面相迎,背后却是狠狠一刀!快,狠,准,绝,绝不给对方有丝毫的反击之力,这是规则!
他居然用这种理由来规劝左芸萱,这不是很好笑么?偏生左芸萱不赞同亦不否认的表情,让他更有种被人讥嘲的羞恼。
就在他恼羞成怒欲说话时,左芸萱幽幽道:“对不起,太子,本郡主是个心眼小的,不能如太子这般心胸宽广,对于暗害我之人,我做不到手下留情,恕本郡主不能听从太子所劝,得罪了!”
说罢,转身而去,留给他一抹倔强而高傲的背影。
他先是一愣,随后紧追了上去,这时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妇人拿着一颗硕大的珍珠兴奋不已地冲了出来,献宝一样的给大家看,脸胀得通红:“天啊,大家快来看啊,夜明珠,这么大的夜明珠啊!”
众人顿时眼都直了,全都眼巴巴的看着夜明珠,瞠目结舌,流着口水。
试想他们都是生活在底层的人,哪个见过夜明珠啊?更别说这么大的了。
连宗政澈都有些诧异,这夜明珠竟然比母后那颗还大,想到这里,他看向左芸萱的目光更是复杂了,这左家堡果然是富可敌国啊,连皇宫里的夜明珠都比不上这颗。
这倒也罢了,关键是这颗价值连城的珠子竟然被左芸萱这么随意的对待,仿佛只是一颗石子般的不重要!
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还在天天为着招兵买马的经费而费尽心机,她却把夜明珠当作棋子随意利用。
有人不解道:“听说夜明珠会发光,怎么这颗象石头一样的珠子会是夜明珠呢?”
“你懂什么?没文化真可怕!”拿夜明珠的妇人不屑地看了那人一眼,得意道:“夜明珠夜明珠,当然是要夜间才看得到光的嘛,这大白天能看到个鬼啊!”
“噢,怪不得你们刚才看到了!”
“是啊,真大啊!”
一群人都艳羡地看着那妇人手里的夜明珠,要知道百姓之间素有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谁捡到的东西就归谁。
现在这么大的珠子竟然归了这胖妇了,这些人能不眼红么?
柳姑姑则惊叫道:“咦,这不是大小姐从四小姐手里抢去的夜明珠么?”
宗政澈的心咯噔一下,果然不出所料,这左芸萱要臭了二姨娘的名声是其次,而针对左千鸾才是重中之重!这招以彼之道反彼之身真是发挥的淋漓尽致啊!
这女子真是睚眦必报,不甘吃亏!不过奇怪的是她之前怎么就甘心于被二姨娘欺负,从而让二姨娘一手遮天坐上了夫人之位的?
不过,现在这些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他现在必须制止左芸萱把左千鸾抹黑,从血缘上来讲左千鸾与他是表兄妹关系,他不能任由左千鸾被泼污水。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左千鸾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极有可能成为他的妃子,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妃子担上这么个丑名声。以至于他被人诟病。
他跨上一步,正要喝止柳姑姑,就听左芸萱抢在头里斥道:“柳姑姑莫胡说!这夜明珠天下多的是,怎么就能肯定是大姐姐的?再说了,我与大姐姐是姐妹,她要喜欢拿走便是怎么能说抢呢?”
“小小姐,这夜明珠虽然比比皆是,可是如此大的却不多见,而且珠子老太爷给您后,你喜欢异常,天天在手中把玩,直到大小姐见了后,不小心将其中……呃……不小心磕了下,大家可以看看,如果这珠子有一点磕破的地方一定就是大小姐从小小姐这抢……呃……拿去的。”
这话再次强调了左大小姐一向野蛮,看到嫡小姐的东西都敢抢,可见四小姐在左家堡受得委屈了,更激起了众人保护弱小的怜悯之心。
嘿嘿,宗政澈冷笑数声,果然是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啊,从让人冲进药店,到晴儿关门,到让他找侍卫拦人,到妇人发现夜明珠,这一切全是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四小姐早就算计好的!
让人冲进药店是为了让人发现夜明珠,让晴儿关门也是为了让夜明珠在暗中发光尽早让人发现,而让侍卫拦着人,是为了怕闯进去的人太多了被人顺手牵羊牵走了夜明珠就起不到效果了!
这四小姐从一早走出了左家堡就在算计了,一步一步算得事无遗漏,步步皆计,还把他的反应都算了进去!
这就是传言中的摔傻的四小姐么?如果说左芸萱是傻子的话,那整个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二姨娘这个愚不可及的蠢妇!竟然把野狼当成了宠物猫了!
亏她还好意思对母后信誓旦旦说左家堡尽在她的掌握之中了,母后竟然还想让他娶左千鸾为正妃,将来更成一国之母,真是笑话!
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左千鸾怎么配坐在那个宝座上?如果真要坐,他还不如选这个左四小姐呢!
突然他微愣了愣,他居然有纳左芸萱为正妃的念头了?之前他还只是想让左芸萱成为他后宫女人中的一人的。
就在他愣神之时,一人叫道:“胡婆子,你看看手里的夜明珠是不是有缺口?”
“对,看看,快!”
胡婆子拿起了珠子对着光左看右看,怎么看也看不出来。
有人不耐烦道:“胡婆子,你倒是看出来没?看个缺口看得磨磨蹭蹭的!”
“你这王八羔子,这不是不容易看么?这珠子是白的,光也是白的,一点点的小缺口,又不是大口子,能这么容易看出来么?”
柳姑姑提醒道:“胡姐姐,您不能这么看,您得迎着光,与珠子平视看,这样极为细小的缺口也能看出来了!”
“还是柳姑娘懂礼!”胡婆子被柳姑姑这么漂亮的女子叫了声姐姐,心中高兴不已,遂听了柳姑姑话,细细地看了起来,这一看真被她看出了破损来了。
她大喜道:“看出来了,看出来了!这真是四小姐被大小姐抢去的珠子,这小小的缺口还真不容易看出来!”
左芸萱笑道:“夜明珠本来就是极为硬实的,轻易不能容易损坏,要不是……”说到这停顿了下,但所有的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这时胡婆子倒是有些舍不得了,要知道这珠子如果是左芸萱被左千鸾抢去的,她就算抢到了也不好意思占为已有。
这时左芸萱道:“胡姐姐,按说这珠子是你捡到的就该是你的了,不过这珠子你拿着不合适!”
“为什么?”胡婆子有些不乐意了,她一心一意地帮着左芸萱,左芸萱要是跟她好好说,她虽然心疼也愿意把珠子还给左芸萱,可是这么一说,倒太不客气了。
“胡姐姐莫生气,您且听我说!”左芸萱知道她心里别扭,遂柔声道:“这珠子价值连城,您是知道的,您想想这珠子如果在您的手里,能给您带来富贵么?”
胡婆子听了脸色瞬间变了,如拿了个烫手的山芋般把珠子扔给了左芸萱道:“这珠子是四小姐的,还给你吧。”
左芸萱笑了笑,接过了珠子道:“胡姐姐拾金不昧的品行让我深为敬佩,太子,象这种行为是不是值得表彰?”
后面的话却是对宗政澈说的,宗政澈自然附和道:“当然。虽然说百姓中自有潜规则,捡到的东西谁捡到的归谁,不过朝廷素有法规,捡到东西超过百两需还给失主,失主要拿出相应价值的东西馈赠,表示感谢。”
“对。”左芸萱对胡婆子道:“胡姐姐,您捡了这么个价值连城的珠子还给了我,按法我应该拿着珠子价值的一部分反馈于您,这珠子价值连城,所以我把京城锣古巷的一座三进院的宅子送给您,您会不会嫌轻了?”
胡婆子大喜过望,眼睛都直了,本以为这珠子是白捡了,没想到四小姐还给了她一座宅子!
三进院啊,锣古巷是什么地方?那是寸土寸金的所在啊,她要是把宅子租给了那些短期留在京城的外放官员,她得挣多少钱啊!而且毫无风险!
这四小姐真是个妙人啊,怕珠子给她带来灾难,改了方法补偿她呢!
“不嫌轻,不嫌轻,这都重了,重了呢!”她语无伦次,泪湿衣襟,四小姐这是真心真意的为她着想啊,不象有些贵人做事做表面,却忘了后面的隐患。
“那我就占胡姐姐的光了!”左芸萱拍了拍胡婆子的手后,拿着珠子走到了正嫉妒地看着胡婆子的众人面前。
“乡亲们,本来这事关起门来就是我们左家堡姐妹之间的事,我按着家丑不外传的本份也该吃了哑巴亏,可是现在涉及到我的名声,所以我不得不请众位乡亲做个见证了,望乡亲们成全!”
众人虽然羡慕胡婆子的好运,但也为左芸萱漂亮的处理方式而感动,所以当左芸萱这么一说,所有的人都叫道:“四小姐客气了,但有所求必不敢拒!”
“那我就不客套了,现在这珠子请大家传阅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一个不容易看见的小口子!”
说完把夜明珠递给了身边一人手里,那人依着柳姑姑的方法看了看就道:“确实有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小口子!”
随后,这珠子传了数百人,每个人都看出了小口子,看完后,一个个兴奋不已,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夜明珠啊,平时莫说摸了,就算是看也看不到的,现在他们不但看了,还摸了,这手不能洗了。
兴奋之情难以压抑。
宗政澈冷眼看着,现在这种情况,他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左千鸾这回是臭名远扬了!
攻人攻心,左芸萱实在是把人心掌握得太到位了!她抓住了这些人兴奋炫耀的心理,估计这日后许多日子里,这些人会不停的炫耀曾经摸到过真正的夜明珠,而当人追究原因时,那左千鸾抢左芸萱珠子的事就会一遍一遍地被议论着,还有二姨娘是怎么利用这珠子陷害左芸萱的事,更是会被广为流传,甚至编成小曲说书亦有可能!
如果左芸萱只是让珠子的事件停留在这两件事上倒也好,只怕接下来左芸萱的反击,会让这珠子涉及到左千鸾的清白,那时……
众口烁金!他几乎能预见左千鸾今后有一段时间的灰暗人生了。
珠子还在不停的传,左芸萱却不再理这珠子了,而是对宗政澈道:“太子,借您的侍卫一用!”
宗政澈目光深邃地盯了她一会,薄唇轻启:“你确定么?”
她微微一笑:“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太子,欠您一个人情,我必还以大礼!”
他眉头一动,想到她的智谋,遂笑道:“好,拭目以待!”
这一应允便是把左千鸾与二姨娘弃了,左芸萱晒然一笑,皇家,果然亲情是最薄弱的,亏二姨娘还天天得瑟自己有一个当太子的表外甥,只转眼间为了利益就把她给舍弃了。
她款款走到了侍卫面前,道:“麻烦几位将那掌柜给抓出来!”
侍卫看了眼宗政澈,得到了肯首,立刻飞身而入,揪出了战战兢兢的掌柜扔到了地上,腾起了一片尘土。
“不关老朽的事啊,真的不关老朽的事啊!”掌柜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还死不承认。
“不关你?真的不关你么?”
左芸萱慢慢地走到了掌柜的面前,笑得冷漠。
那掌柜一见左芸萱,眼珠一转,扑到了左芸萱的脚边,哭得老泪纵横:“四小姐,误会啊,真是误会啊,老朽怎么知道那个女子不是四小姐?再说了老朽也从来没有告诉这些药商那个看落胎的女子是四小姐啊,都是他们瞎猜的啊,四小姐您是一个善良的人,也是孝顺之人,您怎么忍心看着老朽这么白发苍苍的人被人冤枉啊!四小姐,求求您了,放过老朽吧,老朽错就错在不应该给女子问诊啊!”
听听这话,到现在还不忘抹黑左芸萱,暗示左芸萱仗势欺人,这天下看病的除了男子就是女子,要是不给女子看只能男子看,有人问起原因,掌柜说了,因为看女子得罪了四小姐,所以不看女子了。那左芸萱不得被天下人的唾沫给喷死么?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左芸萱冷笑连连。
掌柜一听心头有些虚了,一骨碌爬了起来,对着民众磕起了头:“大家快帮我劝劝四小姐吧,真的不是我害四小姐的啊,那女子确实是落了胎的,而且我药铺里当时差了一味药,于是我引了她去隔避宝济堂看诊了,宝济堂为了不配错药,还由宝济堂的掌柜亲自诊过了,不信你们问宝济堂的吴掌柜!宝济堂与我们同济堂一直是竞争对手,吴掌柜是不会帮我说谎的啊!”
这时宝济堂的吴掌柜走了出来,证明道:“他所说确实是实,那个女子确实是落了胎了,至于别的我可不知道了。”
众人有些迷糊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砸了同济堂还真是砸错了,人家有人来看病,他们就看病,怎么就看出事来了?
他们哪知道那个是冒充四小姐来败坏四小姐名誉的?说到底同济堂也是被人利用罢了。
众人都不说话了,只是看向了左芸萱,希望左芸萱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左芸萱微微一笑,走到了同济堂掌柜面前:“掌柜真是巧言善辩啊,你说你无辜,那么我今天就拿证据给你看!”
“那么我们先从药开始吧!你倒说说那女子缺了什么药你们药铺没有,要让女子去宝济堂看?”
“这……”
“这什么这?难道掌柜的开了半辈子药都不知道治落胎的要什么药么?”
这时宝济堂的吴掌柜道:“四小姐,他说是缺了初血的当归,因为补血最好用八年的当归,他店里只有五年的,所以让那位女子来我店里了!”
“多谢吴掌柜了!”左芸萱谢过后,轻笑道:“当归啊,还是八年的,那么就让人到同济堂里找找吧,有没有八年的当归!姑姑,你带玉洁进去找!”
“好。”柳姑姑应了声,顺手拉过一旁看热闹的一个妇人道:“这位姐姐,随我一起进去做个见证。”
“好,好,没问题,我们多几个进去。”
那妇人又带着几个人一起进去了,不一会,几人捧着五六个药抽屉出来了。
“吴掌柜,麻烦您看一下,这是几年的当归!”
吴掌柜一个个看了过去,指着其中一个道:“这一屉全是八年的当归!”
“吴掌柜没看错么?”
“当然!”吴掌柜知道左芸萱倒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为了让众人信服,也不生气而是理直气壮道:“我要是连这也看错,我就不用开药店而去卖白薯去了!”
“哈哈哈!”
众人大笑了起来。
左芸萱却没有笑,而是拿起了一抽屉的当归往同济堂掌柜的头上哗啦啦的倒了下去。
倒得那是漫不经心啊,动作优雅无比,笑容淡淡道:“掌柜的,好好感觉一下这八年的当归吧。”
一个个当归从掌柜的头上滑落,虽然小但是硬啊,也硌得生生的疼,让掌柜的狼狈不堪。
“怎么了?掌柜的说不出话来了?你说,为什么你明明有八年的当归却说没有?还这么好心的把那女子引到对头宝济堂里去?”
“四小姐,是老朽年纪大了所以忘了铺子里有八年的当归!”
“年纪大了?你年纪大了,但那些小二也年纪大么?他们天天检查会不知道有没有八年的当归?你这话是骗鬼吧?还是以为我小不懂事?”
同济堂的掌柜只是不承认,说自己搞错了。
“搞错了?好,那么我问问你别的!”说罢指着那群药商道:“你说,他们是不是你招来的?”
掌柜眼微闪了闪道“是的,是老朽让他们来的,他们都是药商,老朽是开药店的,跟他们接触有何不对?再说了他们受了别人的钱财败坏四小姐名誉与我何甘?又不是我出钱收买他们的!”
“说得好!”
左芸萱拍手道:“果然是巧舌如簧,那么今天就让你自食其果!”
她走到了药商们面前道:“你们是不是应了同济堂的掌柜之邀而来”
“是的!”
“为了什么事?”
“为了大黄的购买事宜!”
“谈成了么?”
“谈成了!”
“是不是口头协议没有签合约?”
众商人一惊,齐道:“四小姐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左芸萱傲然一笑:“因为他根本不可能买你们的大黄,你们手里的大黄数量巨大,先不说他拿不出这么多钱,就算他能拿出这么多钱,他要这么多大黄做什么用?买来洗澡么?他也不怕把他洗成了肝病之症!”
众人又哈哈的笑了起来,想到要是这掌柜的拿大黄洗澡,岂不是把自己洗成了黄人了?那样子倒真跟肝病重度患者的皮肤一样了。
几个药商互看了眼疑惑道:“那他跟我们订这协议做什么?”
“做什么?就是为了破坏我的清誉!他这么做只有一样就是引你们来同济堂,看他给那所谓的四小姐诊病,然后诊出落胎后,让你们传出传言去,这才是他的目的!别忘了你们可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只要你们将所看到的说了出去,那么关于我的流言就会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布四海,到那时我不但会被皇上剥了郡主之位,恐怕左家堡也不能容忍我这一个败坏家族声誉的小姐,而我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选择的就是自尽!这就是这位掌柜与幕后指使人的想法!”
“啊?”
众商人一下愤怒了,本来以为手里大量的大黄能卖出去挣些钱,没想到只是为了设计这个四小姐!
“陈良!你这个王八蛋,你敢阴我们!”其中一个山西的药商冲到了同济堂掌柜的面前,举起拳头就对着他一拳,骂道:“奶了个巴子的,本来想一路过来花了好几百两银了,既然有人送一百两银子说些看到的事实也算是贴补了,没想到你根本就没有想订大黄,而是想利用我们破坏四小姐的名誉,害人性命!我呸,我打死你这王八羔子!”
“不是,不是的,我真是想订大家的大黄的,你们不要听四小姐的挑拨啊!”陈良抱着头躲避着。
“放屁,既然你说要订我们的大黄,为什么谈好的价格又推说没有主子的章?还说都是老客户了,等大黄到了直接拿现银,不用签合约了!奶奶的,原来是骗我们的!我们本想着这店是左家堡二姨娘的店,想着不会蒙我们,没想到却是让我们上当来着,弟兄们打他!”
“对,打死他!”
一群药商拥了上去,疯了似得打着陈良,尤其是被左芸萱他们打得鼻青脸肿的药商打得最是厉害。
废话,要不是陈良耍奸计,他们能被打得这么狼狈么?
“哎呦,我的脸!”
“哎呦,我的头!”
“哎呦,我的腿啊!”
“哎呦,疼死我了!”
“哎呦,你们别打了,我真是真心和你们订大黄的啊,你们不要上了四小姐的当啊,她把你们当枪手啊!”
众药商听了手缓了下来,这时左芸萱走到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二身边,对他笑眯眯道:“你知道你们掌柜与人签合约的印信在哪里么?”
“不……知道!”
“再好好想想!”她笑得灿烂,可是却无端的让人感觉到冷……
那小二却如见鬼般打了个摆了,结结巴巴道:“知……知……知道!”
“知道就去拿来吧,乖!”
好违和的一句话,把小二吓得拔腿就跑,只瞬间又跑了出来,颤巍巍地将印信递给了左芸萱:“四……四……姐,这是印信!”
“你很好!”左芸萱笑了笑道“我是四小姐,不是四姐!”
小二愣愣看着她。
她拿着印信随手递给了一个没参与打架的药商:“看看,是不是这个印信?”
那药商接过一看,脸色一变,对着众药商道:“兄弟们,打这王八羔子的,果然是骗咱们的!”
那群药商听了更气坏了,更是疯了似得揍那陈良。
只一会就将陈良打得奄奄一息。
左芸萱制止住了众人,走到了陈良面前,踢了踢他,感觉没死,遂淡淡道:“居然还没死?设计害一等郡主,该诛九族!”
陈良一听,拼了命地爬了起来,趴在左芸萱的脚边痛哭:“四小姐饶命啊,四小姐饶命啊,真不关我的事啊,我也是听从了二姨娘的命令行事的啊!求求四小姐了,主子有令奴才不得不听啊!实在不是我有心害四小姐的,其实我听到这计策时还劝着二姨娘的,只是我人小言微没有力量,求求四小姐放过我一家老小了,我给您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左芸萱一脚踢翻了他,嫌弃道“受了些皮肉之苦就敢卖主的东西,我要了你还嫌脏呢!”
陈良翻了个身不敢说一句话。
这时左芸萱又道:“我再来问你,你要如实以告,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四小姐请问!”
“那个冒充我的女子是谁?”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她确实是怀了孕掉了胎了。”
“她有多大年纪?”
“她蒙着脸我哪看得出来啊!对了,您回去问二姨娘,是二姨娘找出来的!”
“呸,我问谁要你来分配么?我现在问得是你!”
“是,是!”
“即使是看不出长相,但你总能通过脉息感觉年纪的吧?”
“这……”
“四小姐这事就到此为止……”宗政澈越看越不对,这话明显就是有引导之意,引着众人往左千鸾身上去,他要再不阻止,众人非把这落胎之人当成了左千鸾不可!
“咦?”左芸萱笑眯眯地转过了身:“太子这是急什么?难道这冒充之人与太子有什么关系不成?”
该死!他又上了她的套了!她就等着他这么一问呢!这天下谁不知道左千鸾与他是姨表兄妹?他这么阻止的话,岂不是坐实了那落胎的女子是左千鸾?要不是左千鸾,他拦什么拦?!
宗政澈的脸比墨还黑了几分。
这时,有人惊呼出声:“难道那女子是左大姐么?”
“啊?真的么?”
“真的,听说左大小姐跟几个皇子都不清不楚的,想来是珠胎暗结了!”
“啊,我的天啊,这左大小姐也太不要脸了吧,自己不要脸跟人有了首尾,还把脏水泼在了四小姐的身上!”
“哼,有那不要脸当姨娘的娘,还能有什么要脸的女儿?”
“对啊,刚才的夜明珠不是说是左大小姐抢去的么?本来还以为这珠子是为了让人以为落胎之人是四小姐才戴的,现在看来是左大小姐冒充四小姐来看落胎的病,却把珠子不小心丢了!”
“对,肯定是这样,左大小姐心里慌张所以把珠子不小心丢了!”
“谁说不是呢!这左大小姐真是恶毒,有意戴着抢四小姐的珠子来陷害四小姐,要不是四小姐今天正好在西门施粥,这下贱的罪名岂不就落到四小姐身上了!”
“真是太可恶了,这左大小姐天天装得跟仙女似的,原来这么淫荡啊!”
“就是啊,我就看她不象好东西,跟你们说件事啊,上次我在醉仙楼吃饭,还碰到左大小姐了,当时小倌馆的花魁李大官人也在那里用餐,那左大小姐还有意把衣襟扯了扯,露出锁骨来勾引李大官人呢。”
“啊?真的假的啊!左大小姐这么骚啊!”
“当然,这种表面高傲的女人骨子里最骚了,李五,你长得不错,哪天看到左大小姐来,你去勾引一番,要是能勾到你家,咱们一起玩双龙戏珠……”
“好啊,行啊!”
“……”
这帮人越说越没下限了,把宗政澈听得满脸乌云,眼见着他要暴发,为了这些为她出气的民众不受牵连,左芸萱忍住笑意,走到了宗政澈的身边提醒道:“太子,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堵不如疏!”
宗政澈心头一凛,怒意顿散,看向左芸萱的目光莫测高深。
这时那珠子被人送到了柳姑姑的手里,柳姑姑送到了左芸萱面前:“小小姐,大小姐的夜明珠!”
这声音是那个响亮啊,再次坐实了大家的猜测,于是左大小姐落胎后冒充四小姐看诊,败坏四小姐名誉的事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甚至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全国各地。
左芸萱接过了珠子,递给了宗政澈道:“太子,能否帮一个小忙?”
“请说!”
“将这珠子化了吧!”
“什么?”宗政澈声音陡然拔高,不敢相信左芸萱要将这价值连城的珠子毁了。
所有的人也傻了般看着左芸萱,嘴都合不上了,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啊!四小姐要毁了它?!
太可惜了吧!
就在这时,左芸萱一脸正色,面对众人,朱唇轻启,缓缓道:“明珠有灵不敢蒙尘,请太子全了它的美名!莫让人间污浊毁了它的清白!”
这一刻朗朗清音,如凤鸣九宵,带着尖锐的流响划破了整个京城的上空。
这一日,左芸萱的清高名扬天下!
宗政澈手微一用力,如岩般硬实的夜明珠只倾刻化为了灰烬……
风,轻轻吹过,将珠粉吹散,袅袅于天地之间,落粉于宇宙横空。
“质本洁来还洁去……”
左芸萱痴痴地看着半空,仿佛与珠灵交流,声音飘飘缈缈,若斜风细雨,丝丝凉凉沁入人心。
那一刻,鸦雀无声,所有的人如见神祗,目光崇敬地看着左芸萱。
宗政澈的唇微动了动,目色迷离,那如琥珀流离般的瞳仁中全是她的身影。
马车上,柳姑姑她们兴奋地看着左芸萱,正要说话间,左芸萱抬手制止她们,轻轻道:“不用跟着我,告诉你们太子,一柱香后得意楼望江厅里见,我会帮他解决流民进城的事。”
空气中微风飘过,人影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