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上辈子的霍言峥给她的印象大多是闷闷的,不多话,一年到头也没在她面前蹦出多少句话来,掰着手指数都数得出来。
自从和她关系进入如胶似漆的状态后,霍言峥说的话多了,纵然在很多时候,都是她在说,他在听,时不时地附和上一两句。
霍言峥没和她说过什么动听的情话,他从不和她搞虚头巴脑的那一套,但不似情话胜似情话、撩人而不自知的喃喃低语,他没少说。
她常常为此而芳心大乱。
也因此,她见到了他不曾袒露在人前的性感而魅惑的一面,要了命似的令她沉迷。
她从前一直觉得自己不会爱上脾性阴晴不定,在商界手段狠戾犹如魔鬼一般存在的霍言峥。
可事实却是,她非霍言峥不可。
冰凉的冷气萦绕在楚婉的周遭,她恍惚回过神来,摆放在厨房里的冰箱有两个,一左一右,同色系,是皓月一般的银白,直直地镶嵌在瓷白的墙壁里。
冰箱同款,但作用不同。
一个冰箱里装着满满的食材,蔬菜、水果、肉类都有,还有一个冰箱装着她从商场淘回来的各式零食、饮料。
楚婉从冰箱里拿出零食,便关上了冰箱的门。
她没急着上楼,而是到客厅打开电视,她惬意地一面看着电视,一面吃着零食。
还在卧室的霍言峥看着推门而出的楚婉背影,他不由得哑然失笑。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俨然蓄势待发,但又倏地停下,只能强行忍着。
虽说不好受,但他能忍得住。
不过,洗个冷水澡还是有必要的。
霍言峥去了浴室一趟,匆匆地洗了个冷水澡。
等他从浴室出来,却见他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在震动。
有电话打来了。
霍言峥接通电话,没吭声。
在手机那一端,同样的,也是沉默,没什么声音传出。
霍言峥拿着手机坐到沙发上,双腿懒散地搭在茶几上,他面上一片寂然,古井无波。
最后,还是许阳沉不住气,率先与霍言峥开了口:“霍总,我家出事了,奶奶受了重伤住院,我这几天没法再去上班,要陪着奶奶,就想跟您请个假。”
许奶奶受伤住院,许阳已经通知了姐姐和弟弟。
可姐姐有事缠身,暂时没能抽出空闲,提前中断旅游行程的弟弟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而今,照顾奶奶的人,只能是他。
“行。”霍言峥没有多余的话,只不冷不热应允道。
“等我回霍氏,我会向人事部补上请假条,也顺带销假。”请假流程手续少不了,许阳会在后续补齐。
但眼下奶奶需要他,他走不了,只能让霍言峥通融通融。
“好。”霍言峥表示自己知道了,他语气寡漠,听不出什么喜怒。
许阳还待在医院走廊,空荡荡的清冷与孤寂将他包围,犹如不断拉伸的弹力带,缓慢地拉紧、缠绕,把他紧紧地裹住。
令他连喘口气都是艰难的。
许阳看向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奶奶还在手术之中,没出来,他高悬着的心脏这么都安落不下来。
除却伤心,还有无法言说的担忧。
请了假,许阳也没有什么需要和霍言峥报备的,按说,他本来是该挂断电话的,可不知怎的,他想起楚婉打来的那一通电话。
要不是有楚婉的提醒,他真不敢想象会发生多严重的后果。
单是想一想,都让他揪心的难受。
在霍言峥准备挂断电话的前一秒,许阳噎着嗓子,喉咙干涩地开口:“霍总,我可以和太太说两句话吗?”
他想问问楚婉,为什么楚婉会急急地让他回家一趟,又为什么会事先知道他奶奶会出事,还有,撇去这两者,楚婉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抑或是说,是他敏感了,奶奶的事情只是个意外而已,没有别的隐情。
许阳的思绪缠成丝,绕成线,一圈圈一层层,繁杂,又乱糟糟的,看不清哪一端是头,也看不清哪一端是尾。
而能帮他把这一些乱绪理清楚,大抵只有楚婉。
而在他问话一说出口,尽管霍言峥不在他跟前,许阳都能明显感觉到空气一下子凝滞下来。
凌厉裹挟着冰冷的破碎冰渣顺着霍言峥几不可闻的浅浅呼吸,迅速而凶猛地坠落下来,在许阳的心上砸出一个深坑。
倏地,他强烈地感知到了一股不知名的危险。
许阳缓了半晌反应过来,以霍言峥对楚婉的在意程度,在不知缘由的情况下,他就这么当着霍言峥的面直接提出与楚婉说两句话,不说不妥当,但的确有些冒失。
“我就是有点事想问问太太,保证不多说什么。”许阳心情无疑是凝重的,奶奶一刻没有转危为安,他就不能放下心来:“要是我冒昧的这一举动打扰到您,我向您说声抱歉。”
他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解答疑惑。
霍言峥颀长高大的身躯稍稍往后靠,漫不经心地轻点着脚尖,他右手搭着左手,环抱在胸前。
“她下楼了,没在我身边。”霍言峥到底没有拒绝,声音依旧紧绷绷的,掩着冷冽:“等婉婉下回来霍氏,你再见到她,你可以亲自去问她。”
“这样也好。”许阳点头应声,是他被奶奶的事砸晕了脑袋,才忘了他这么晚打电话给霍言峥,指不定会打扰到他。
再则,真要感谢楚婉,还是当面说一声才好,如此,也显得更有诚意一些。
至于问话,可以下回见了她再问。
许阳有气无力地挂了电话,眼睛像是粘黏在紧闭的手术室门上,扒拉不下来,都过去一个小时了,但奶奶还没出来。
该不会,许阳七想八想道,奶奶该不会挺不过来吧?
不,不会的!
他隐约想起楚婉说过,只要发现及时,奶奶就不会有事。
楚婉的话不会出错,她没有骗他的必要,否则,早在一开始,原先可以袖手旁观的她,用不着巴巴地好心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