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毕,辞别司南誉,五人一齐走去,这雪氏姊妹,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笑得时候也一般左颊上一个酒涡,一隐一现的直旋,司南誉看了半天了分别不出谁是雪明,谁是雪亮,内心上事情甚多,虽然天性欢喜研究这些闲理,也只得作罢,叹道:“真想不到,天下有如此相像的人。”
雪氏姊妹一笑不语,生似已经习惯了别人的讶异似的,司南誉道:“我陪你们去见内子吴安洁,请她为你们安排宿处,以后借重之处甚多,我也不客气了。”
他带雪明、雪亮进松鹤园,拜见医仙与安洁,安洁一手揽了一个,笑道:“你们姓得好,名字也取得好,雪明、雪亮比外子的姓‘白’还要白一点。”
这原是几句取笑人的话,然而她说得如斯恳执,使雪明、雪亮只觉得她的亲密却丝毫不感到她的笑谑。
司南誉说了去请各位掌门人的事情,便欲回身去看白石道长,安洁追出来道:“司南誉!”
司南誉笑着回身握了她的手道:“安姊放心,我虽然淘气,不是自小不很聪明的吗?”
他说得又自负,又神气,安洁气得笑道:“总之,做事之前也想想我,我便放心了。”
司南誉知道安洁是对自己和白石的事情,悬念不宁,所以如此。遂道:“安姊,我答应你,你放心。”
说时松手笑着走去。
司南誉走近集贤山庄的正厅,白石已经迎了出来,司南誉知道自己作了盟主,行动大家注目,朝此走来,沿途一定有人预先通报了。
两人才入厅落坐,玲珑手许铭先也进来了,口中连道:“幸会,幸会,小兄来看掌门师兄,不想盟主白大侠兄弟也在这里。”
司南誉一笑,玲珑手也眯起眼睛,捻着颔下的短髭一笑,好似了解甚深的样子,司南誉不由暗赞玲珑手果然玲珑剔透,不过自己此来,并无争执起雾的意思,这却是他的误会了。
昆仑派水先生宿处离集贤山庄最近,与司南誉的关系又不同,所以司南誉与白石和许铭先寒喧未毕,已经有人通报,他率了师弟矮昆仑祁昂武,师妹薛英神,和师兄九宫剑谢玉印来了。
白石和许铭先不解,看着司南誉,司南誉笑道:“是我去请得来的,因为有点事情要商量一下。”
掌门人的拜访是何等郑重的一件事情,司南誉与白石许铭先一齐迎出庄门,水先生老远便叫道:“盟主白大侠莫非有什么拚斗么?”
司南誉笑道:“许久不见君子,想念为劳,所以特意前去相请。”
说关眇要方丈在师无妄也带了少林寺的临院无明,达摩堂的首座三僧广祥、广慧、广智前来。
一会武当派是清一色的星冠羽衣,道装打扮也来了,听无尘引见,他身后是师弟无意、无知,与飞霞、飞霜、飞雪。
华山神尼优昙轻行缓步,走得极快,身后三个人影翻飞,司南誉认得一个灰布僧袍打扮的是今天早上见过的知非,还有一个六旬左右的老者,与四旬年纪的中年女子,优昙道:“这是老尼的师弟袁乐与师妹方兰。”
这些人在江湖上都是久享盛名的,彼此虽不一定有交往,认却一定认识的,因此掌门人引见之时也只以司南誉不认识的为主。
青城姜进思,昨天是第一鞭,不曾得意,今天同来的四人却都是派中最好的高手,那是青城山金鞭崖的四老。
点苍弹指金丸樊少少的是单人只剑上山的。
一会儿五台派的唐弥陀与师父掌门人宏法大师,阴山派的应如龙与他掌门师姊碧磷箭石默然,和形意门的余道南和他掌门师尊巧夺天工华大化都各自带了派中好手与携了兵刃前来。
司南誉心中默念:“终南白石、昆仑水先生、少林无妄、武当派的无尘,华山神尼优昙、青城姜进思、点苍樊少少、还有五台宏怯、阴山石默然、形意门的华大化都来了,只差峨眉一派,时临珊不在,那也无法。”
遂道:“承蒙各位掌门不以愚鲁见弃,嘱我虚就盟主之位,实是平生最大的荣幸,然而第一天就令七派的门下受如此重损,晚生虽然厚颜也有无脸见江东父老之感。”
武当、昆仑、华山等七位掌门人,一齐道:“白大侠何必引咎自责,此事发生在大侠就盟主之前,可以说与盟主无关,所以我们已经自行斟酌处置了。”
白司南誉微微一笑道:“这是各位的宽容,晚生自己若了如此想法,那便成了无耻之徒,再说日观峰之盟,立意虽在赴会夺宝,也有报仇雪辱的意思,现在总计伤亡已经有两百左右,且不论他们武艺的高低,这些人的性命是没有贵贱的,此仇焉能不报。”
这报仇一事,是大家认出理所当然之事,司南誉说到这里,大家都默默点头。
司南誉遂道:“这种大规模的举动,便是胜了,只怕最少也要再添上两百人的伤亡,若是败,或许同道就要沦入难以形容的惨境了,所以我一直存了和解之心,将赴会的时地都改远,时间在冬至前十天,地点改在关外长白山的白头峰顶,后面这一点也有万一须赴会拚斗性命之时,用以限制赴会人数的意思。”
稍停续道:“因为我自信,在严冬之际,能上长白山白头峰顶的一定不多,赴会的人少,自然伤亡的人数也少。”
他说到这里,心绪极为不宁,背着手绕室外直转圈子,忽道:“梅子豪临去趁我们日同峰之会,现了一手,他是示威,还是卖弄,峨嵋时掌门人看不惯,独自追下去了,追不上那也罢了,追得上的话便怎么办。”
司南誉此言一出,满痤震动,无尘与华山等七派令人追踪下去的齐自大惊,无尘道:“她灭绝神音,敌友同伤的啊,这,这要怎么办才好。”
他此话说毕,随即想起自己赴会是时鉴珊得意弟子,峨眉七女的第一女弟子时翠心去邀请的,遂转,向司南誉道:“不知时掌门人此去,与盟主可有什么默契?”
司南誉看大家的神色,知道是不放心自己派中追下去的好手之故,遂道:“时掌门人追敌,重在一个‘追’字上,准备先至太行,再守在险路口待敌,若各派好手,并不追到太行,便根本毫无关系。”
司南誉见大家似乎微微松了口气,续道:“她带了袋九寒砂去,不到万不得已,或许不会轻用寒铁琵琶取胜。”
司南誉对时鉴珊心怀崇敬,而且觉得她琵琶妙奏,绝技通神,不能说自己不敌,便替别人绝艺,取上那等狠毒的凶名“灭绝”,所以只称神音,或是寒铁琵琶。
崆峒铁指禅师道:“那婆娘冷面冰心,做出事来不留余地,我师弟恨大师追下去了,我不放心。”
司南誉道:“梅子豪若伤,那昨天与他所订长白之约,便等于白订。梅若望只此一子,他一定要胡来的,当此之时,有一句话,叫做:‘先下手的为强。’再说各位先追下去的前辈,也着实令人悬念。”
铁指禅师道:“依盟主怎么办?”
司南誉道:“正要请各位掌门人会商大计。”
少林无妄微微合什道:“阿弥陀佛,盟主白大侠心里一定已有成算,不必客气,说出来大家依计而行吧。”
他这样子一讲,司南誉果然不再客气,说道:“我想用我十二派的精锐,直捣太行山。”
华山神尼优昙道:“白大侠已经与梅子豪订约在先,这样似乎不妥。”
司南誉微微笑道:“他临行时邀我个人九月底以前太行山一会,证明我不应他太行之约,反将地点订在关外,不是心怀畏惧之故。”
司南誉见众人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孤军深入,乃是兵家之大忌晚生既承各家厚望,就了盟主之位,若单身失陷在绿林手内,那可是天下白道豪雄之耻。”
司南誉心知,此时辩别自己不是惧怕一定无人肯信,干脆说得自己确是害怕一点,令他们反而无话可说。
司南誉的修为如此之深不可测,他既坦然说出他自己心中的惧所,令众人反而确信他只是另有用意。
他一路侃侃而谈,此时渐入佳境,都将眼睛看住他,看他究竟又什么新花样。
司南誉一笑道:“诸位若觉得愚计可行,我们现在就走。”
说时走身,便作一副要走的样子。
十一位掌门,情绪上毫无准备,突然而要千里远行,好像有点不对劲似的,然而诚如司南誉所言,直捣太行山制敌机先,只有一个“快”字。
无尘因武当弟子这回受损太重,实是开派以来未有之奇辱,复仇的怒火不息,道:“好,我令飞霞留守,就此动身。”
看来似乎非走不可,各掌门身系一派之众的安危,孤身远去,对派中少不得有一番交待,纷纷嘱咐身边留守之人,欲盼掌门的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