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望怒声戴口道:“难道是老夫的错?”
司南誉将头一摇,道:“不!山主也没有错。”
梅若望微微一怔,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在拖廷时光,等待后援?”
司南誉微微一笑,道:“十二门派的掌门人与派中精英都在此,再无后援之人了,晚生所以提起此事,乃是因为山主深知义理,是位明辨是非的长者,故此想与山主讲几句话。”
梅若望浓眉一蹙,道:“你的废话真多,须知老夫虽然讲理,却不是耳软之人,要想在老夫面前卖弄口舌,那是白卖气力。”
司南誉笑意不减,道:“以晚生推测,山主怕是因令郎身负重伤,心中怨恨,所以不愿多谈,要想凭一身武技,解决双方恩怨吧?”
梅若望微微一怔,道:“阁下倒是善测人意,难道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七八中文天才 司南誉先进不答,迳在怀内取出一只油碧玉瓶,倾出一粒“小还丹”,抖腕朝梅若望掷去,方道:“医仙的”小还丹“被称为道家至宝,想来对令郎的伤势必有帮助,山主先将此丹予令郎服下,咱们再谈。”
司南誉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那是有意化干戈为玉帛。
梅若望接丹在手,不由一怔,继而皱眉抗声道:“这算什么?你是笼络老夫吗?”
司南誉摇头微笑道:“晚生无意笼络山主,只望山主平心静气,彼此研讨一下恩怨的由来……”
这话一出,安洁忽然黛眉一蹙,急声道:“司南誉,你……”
司南誉情意深切的望了安洁一眼,道:“安姊放心,小弟自有分寸,不会为家师毁信背诺的。”
安洁号称慈心仙子,她那方寸之间,想的都是正直仁义之事,司南誉要与梅若望研讨“恩怨的由来”,势必涉及天杀星承许旁人的诺言,如此,便是弃信背诺,所以她急急招呼司南誉,意思是叫司南誉坚守信义,讵料司南誉似乎成竹在胸,竟然反过来叫她“放心”,这样一来,她虽然再不放心,也是无话可说了。
梅若望所以能被绿林同道尊为盟主,自然有他过人之处,他本无意善了,但见安洁着急之争,以及司南誉前后所讲的话,心中动了疑念,不觉忖道:恩怨有什么由来?黑白两道的恩怨与他师父的信诺又有什么关系?
他这念头转得极快,继而想到“小还丹”得来不易,自己儿子的伤势毕竟要紧,于是就将“小还丹”递给身边一名劲装骠悍大汉,说道:“去,将此丹交给主母,侍候少主服下。”
那壮汉接过丹丸,应了声“是”,转身如飞奔去。
梅若望这才面对司南誉,肃容道:“白大侠以小还丹见赐,老朽私心感激,但老朽必须声明在先,这事与双方恩怨无关,蟠龙寨等各处绿林同道遭难之事,白大侠仍须还老朽一个公道。”
司南誉含笑道:“公道自在人心,山主放心就是。”
梅若望道:“那很好,白大侠请随老朽花厅一叙。”
司南誉道:“三言两语便可解决的事,我看不必叨扰了。”
梅若望道:“老朽只备一杯清茶,算是略尽地主之谊,说不上叨扰两字,白大侠请!”
他说着作了一个肃客姿势,状颇诚恳,司南誉想了一下,倒也不便坚拒,于是转过身来,道:“各位掌门人,梅山主盛情难却,咱们同往一叙如何?”
目下的情势,梅若望已于无形中落了下乘,这一点,少林无妄大师、武当无尘道长、昆仑水先生等一千功夫较深之人都已看出,因之他们对司南誉的软敬之心不觉又进了一层,故此同声齐应道:“但凭白大侠决定便了。”
司南誉含笑将头一点正要转身而行,忽见终南白石道长闪身而出,道:“且慢!”
司南誉一愣,道:“真人有话吩咐晚生么?”
白石道长道:“梅老头不怀好意,他那花厅去不得。”
司南誉眼珠一转,尚未来得及答话,梅若望已经怒吼道:“浑蛋!”
白石道长飞快接口道:“山主不必口舌伤人,你那花厅去不去得相信你自己明白,依我看,不如干脆在此作个了断。”
梅若望口张目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却是全身发抖,一句话不出来。
无妄大师合十当胸,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白石道友何不静待事实发展。”
白石道长目光一瞥,冷冷的道:“贫道正是依据事实,梅老头既在总寨大厅预埋炸药,何至于吝啬一座花厅?他若是早在花厅设下类似埋伏,你我应邀前去,敢不是自投罗网?”
无妄大师又喧了一声佛号,垂首无语。
白石道长目光扫过众人脸上,神色稍霁,续道:“梅若望绿林枭雄,白道英雄伤在他的手下,不知凡几,这种人若能理喻,迩来各派门下,也不致遭受阻击了,我们结盟赶到太行山来,目的本是索还血债,前此白大侠已经失算,中了他的诡计,如今于若不知警惕万一陷入他的牢笼,你我丧命事小,各门各派,便将一蹶不振。”
这话道理充足,俗语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如果当真中了圈套,后果确是不堪设想。
癞头陀性如烈火,未等白石道长将话说完,已自怪叫道:“照啊!依道长之见呢?”
白石道长接口说道:“以不变应万变,我们仍照原来的议定。”
昆仑水先生皱眉说道:“白大侠纵有打算,也不过是书生之见。”
武当无尘道长不以为然,道:“白大侠的打算虽然迁腐一点,若能兵不刃血,解决双方积年的怨仇,未尝不是可行之策。”
白石道长目光转厉,沉声道:“你我门下的血仇,难道就此作罢了?”
无尘道长微微一怔,嗫嚅道:“这个……”
白石道长激忿地道:“血债血还,有什么好犹豫?贫道执掌终南一门,可有愿门下弟子时遭阻击,白白被人杀害。”
话声一落,随即身躯一转,大步向梅若望面前逼去。
他的举动自然冒失一点,但因理直气壮,众人虽然觉得有欠妥当,却也无人出声阻止,场中的气氛也因此突然紧张起来。
忽听峨嵋掌门时鉴珊冷冷喝道:“白石,我们这一行,究竟谁是盟主?”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冷漠得有若寒天的冰雪,令人心智顿时一清,白石道长闻言之下,不觉止步道:“盟主当然是白大侠……”
时鉴珊的声音更冷,接道:“那你为何擅自行动?”
白石道长毫不慌张,道:“贫道主张血债血还,手底下见真章,这本是我们议定的行动,何必多费唇舌,再去上梅老头的圈套。”
华山优昙大师接口道:“我们十二派掌门既然公推白大侠为盟主,是战是和,理该听从白大侠的抉择,道友何不暂耐一时,贫衲相信白大侠必是另有见地。”
自从白石道长出声喝阻,司南誉一直含笑不语,静静的注视着白石道长,这时忽然微微颔首道:“晚生并无超人的见解,只是觉得以杀止杀,不是彻底解决恩怨的办法,白石真人既然认为必须以武技分个高下,那也未尝不可一试。” 他突然说出这话,双方之人俱有“出尔反尔”的感觉,一时惊“噫”之声四起,按着便是一片岑寂。
安洁听了这话,一颗心几乎脱腔而出,凛然颤声道:“司南誉,你要疑心……”
司南誉不容她说下去,接口笑道:“安姊,你平日教我求真求实,我们还是静待发展吧!”
这时,梅若望再也忍耐不住,只听他声发厉笑,笑声中气愤多于不屑,好像肚子就要炸开了,笑声一落,双目已赤,蓦地翻腕取出一根黑色巨棒,凄厉无伦的喝道:“小子你言词反覆,十足是个小人,十二派掌门推你为白道盟主,那是他们瞎了狗眼,你若有种,就与老夫见个高下。”
司南誉的措施更出人意料之外,他非但不答,反而神色自若的微微一笑,责问白石道长道:“真人主张血债血还,晚生就请真人先接这一阵。”
白石真人冷冷一哼,转身一扬手中拂尘,朗声道:“终南仙子随我出战。”
终南四仙齐齐一怔,尚未有所行动,司南誉忽然脸色陡沉,厉声喝道:“不许!以众搏寡,岂是侠义行径?真人若是畏首畏尾,那就退下。”
司南誉的声色突然转厉,说话时变目神光迸射,气势威凌慑人,俨然一方天神,深得“盟主”的威仪,双方之人见了,不约而同的心头一震,对他突然发怒之事,泛起了一层既惊且疑的感觉,一时也猜不透他的心意。
白石道长更是气为之结,愣了半晌,方始一声冷哼,扬起拂尘,也不答话,闪电般便向梅若望面门扫去。
说得也是,名门正派讲究光明磊落,以众搏寡,为侠义之士所不为,单打独战,纵有不敌,也只怨自己技不如人,所谓伤亡事小,荣辱事大,这就是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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