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个疑问,吴漾去了饶聿家。
吴漾在门口等了没一会儿,就见饶聿牵着阳阳回来了,他手里提着点小菜和阳阳的小书包,三人碰面,除了阳阳都心事重重。
阳阳一个飞扑进吴漾怀里,跟她说起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
“漾漾姐姐,用你教我的简笔画我已经赚了12块了。”
饶聿把门打开,站在门口让两人先进去,吴漾看了眼饶聿,见他坦然一笑,抱着阳阳往屋里走,捏捏他的笑脸,失笑道:“真有你的,给人画画还带收钱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原来这句话是这么用的。
“有商业头脑,不错。”
饶聿牵着阳阳进去洗手,出来时把他交给吴漾,进厨房洗了点车厘子,坐在一旁道:“他赚钱的路子多,学了两个街舞动作,中午吃饭的时候把空碗放在面前,跳完就伸手要钢镚。”
吴漾听得直乐呵,“阳阳以后找工作的时候就可以介绍说,我阳阳,今年22岁,工龄19年。”
对于吴漾调侃的话,阳阳一本正经地说:“谁说我要找工作的,我以后要自己创业当老板。”
“这么厉害呀。”
吴漾不吝夸奖。
饶聿把他手上的车厘子拍掉,不允许他吃太多,然后道:“那未来的大老板,现在是不是该去练会儿算数了?”
把阳阳打发走了,客厅便陷入了沉寂。
最近云市的天阴得很,自从那场初雪过后便没有看见过几次艳阳天。
黑沉沉的天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正值下午三点,从窗户望出去,竟看不到一丝光线。
吴漾静静地坐在原处看向饶聿,饶聿用同样的眼神看向她。
就这么一眼,吴漾就知道,对于她此行来的目的,饶聿心知肚明。
吴漾循着自己所看到的线索,遵从自己的内心,终于开门见山。
“杨少阳是你什么人?”
或许这个问题也在饶聿的心中憋了太久,听到‘杨少阳’三个字的时候,饶聿的瞳孔微缩,睫毛轻颤,虽然都是很不易察觉的微表情,但吴漾依旧尽收眼底。
她看见饶聿握了握手,又缓缓松开,双手交叠放在腹前。
他缓缓吐出几个字,“在生物学上,她是我的母亲。”
果然是如此。
饶聿本来就没想隐瞒,况且这个人是吴漾,杨少阳的学生,光凭这一个身份,她也不会向着韩家助纣为虐,况且大势已去,韩家再无翻身之地,告诉她又何妨。
事情当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任凭韩岂川手眼通天,也不会再让韩家重返辉煌。
他的目的达成了,把一切都说出来,好让活着的人都明白。
吴漾看着眼前的人才发现,一旦将二人的母子关系代入,原来两人的眉眼是这么的相似。
吴漾透过饶聿眼中的忧伤,想起了杨少阳,她突然感觉喉头划过一丝血腥味,她紧紧握住了拳头,待那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平复后才又看向饶聿。
“仅仅是生物学上吗?情感上呢,不然你为什么收养阳阳?”
饶聿喉结滚动,故作轻松:“收养就收养了,没有什么原因。”
嘴能骗人,微表情不会。
吴漾不准备揭穿,有些事她没必要知道,饶聿知道,泉下有知的杨少阳知道就好。
“你生物学上的父亲...是姜允夺吗?”
几乎是在看到那篇揭发赵映月种种的博文后,吴漾便感觉到那些不起眼的线索都在她心里汇成了一条条完整的线索链。
那篇博文是罗达发的。
罗达对于姜允夺显然不止是两人在吴漾面前表现的那般只是上下级的关系,当时在墓园相遇时,罗达的神色就值得考究。
她显然不惊诧姜允夺会出现在那里,而她嘴上又说着惊奇的话。
同样抱着一束百合花的姜允夺在她们从拐角分别时神色就明显不对,他的视线似乎落在了实处,而不是像他说的,他早就忘记了那个人葬在了何处。
杨少阳喜欢海,一向属于抽象派的她在那一幅幅海域中所呈现的场景在中国的版图上都能找到。
但国土辽阔,她无从下手。
她抱着那种女人的直觉,查找了姜允夺家乡的岛屿。
时过境迁,潮涨潮落,许多东西都变了,但吴漾就是坚定地认为,姜允夺,与杨少阳关系匪浅。
既然跟吴漾坦白,饶聿就没想过隐瞒。
他思虑再三,道:“是。”
吴漾眼睁睁地看着饶聿交握的手越来越颤抖,他掩饰般地揣进衣兜里,对上吴漾的眼神时,只是苦涩一笑,“终于说出来了,轻松了。”
吴漾笑不出来,她不准备从饶聿这里知道整件事的全貌,因为这对于饶聿来说太残忍了,或许只有有直接关系的当事人姜允夺,才能把这件事说清楚。
但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在这整件事情中,你扮演了什么角色?”
“扮演饶家失而复得的饶聿,顶替了早就尸骨无存的饶聿,还有深挖了杨少阳事件中韩昭和赵映月的全部手笔...以及...”
他的停顿让吴漾胆寒。
她几乎是逼问饶聿:“赵岂越的车祸呢,与你有关吗?”
饶聿以为她会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可她还是问出了赵岂越的事是否与他有关,多么的搞笑,饶聿嗤笑道:“整个过程中我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
“那你口中的以及是什么?”
“以及推波助澜,让韩氏再无翻身的可能。”
吴漾压下心中的震颤,慢慢垂下眼角,缓缓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良久,她再次睁开眼时,对上了饶聿深沉的目光。
他怎么又不无辜呢?
吴漾不能坦然地与他对视,承受不了他眼中的痛苦。
吴漾撑着站起身来,越过饶聿的时候被他握住了手腕,他的手冰得吓人。
“我叫姜安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