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出现无疑是一个很糟糕的信号,事实上白煦一直是拿她当做天灾来看待的。
之前那次因为有结弦的存在,所以一场危机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但是现在……白煦根本就连是谁联通了地狱通信这件事情都丝毫没有头绪可言,那么更遑论去从中阻止了。
再者说来,当一个人的怨恨已经积累到了不惜去借助外部力量也要发泄的时候,其他人的劝阻根本没有太多的意义可言,那种精神临近崩溃的状态就算是遇到温柔的劝解,也很可能变成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除非从根本处解决怨恨的根源,否则其他根本没有太好的办法。
而现在对于此刻的遇难者来说,会导致他们怨恨的除了眼下这个困境之外还能是什么呢?可问题就在于,即便是白煦也根本做不到让大家脱困这件事情。
对此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然而这时候既然已经看到了爱那么不上前打个招呼岂不是有些过于失礼,不管怎么说跟她打好关系的话万一日后有一天能够用到呢……就算受到重重禁锢,可阎魔爱依然是白煦到目前为止除了羽川翼之外所遇到的最厉害的存在了。
另外单从位格上来说,就算是翼也很难同她相比就是了。
火光的熄灭除了带来了极大的不便以及恐慌之外,硬要说的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处的,至少现在白煦去做些什么隐蔽的事情时就不用再想着怎么才能隐人耳目,反正大家都看不到干脆离开也就是了。
相比之前,爱今天出现的位置要更靠近人群一点,要不然哪怕她的红色眼眸再怎么显眼,白煦也不可能发现的了。甚至于他都有种感觉,或许爱是特地为了让自己发现她的存在。
“又是工作么?看来地狱少女这个工作也很辛苦啊。”以爱的性格自然是不可能主动搭话,所以为了能够套出点情报白煦只好厚着脸皮上前搭讪,“每天这么跑来跑去的,不会每一个在地狱通信上求助的人大小姐你都会亲自去观察一遍吧。时间上来得及么?”
这也是白煦一直都很在意的一个问题,这个世界那么大哪怕怨恨数值达标并且还凑巧联通上了地狱通信的人少之又少,可在庞大的基数下依然是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数字,这样一来爱真的能像动画里演示的那样对每一个潜在客户都去用心观察么?
还有就是……女孩的手下一共就那么多,同时幻化成稻草人的话也不可能同时满足那么多的需要。所以要么是地狱通信的受众数量较少,要么就是爱与她的手下都有着一种类似于分身术的能力。
前者无疑是一个好消息,而后者则在情理上比较能够说得过去。
“接引就好。”令人欣喜的是面对这个问题女孩没有选择闭口不言,虽然只是说了四个字同时听上去也很有些莫名其妙,但这无疑也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她对于白煦并不排斥不是么。
想到这个白煦心中信心大增,至于说女孩话中的意思他多少也是能够明白一点……作为地狱少女,除了接待这些客户之外女孩平时做的最多的还是作为三途川上的摆渡人而存在,她说的接引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无论是将正常的亡灵接引到冥土,还是将这些被诅咒或者诅咒过他人的家伙送往地狱,对于爱来讲恐怕才是最主要的工作。
“那这么说,观察这些人最后的选择就是大小姐你的爱好咯?”对于这个猜测白煦还是有着足够的信心来着,因为爱是一个很温柔的孩子,她的怨念早已在故乡被大火焚烧殆尽之后便消散了大半,再加上这么多年以来所目睹过的悲剧,使得她对于人类一次又一次重复相似的错误已经厌倦。
可身为地狱少女,她又没办法去对即将上演的悲剧加以阻拦,由此成为一个旁观者几乎就是她所能做的全部。没有人能够通过地狱通信获得幸福,诚如爱一直在重复着的那句话一样“怨恨是一把双刃剑”。
这一次面对白煦的话她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看着远方。似乎这阻拦了一切的黑暗根本阻拦不住她的视线,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
“怨恨,正在积累。”
“正在积累吗,这才正常吧……”白煦苦笑,在这种地方呆久了当希望一点一点的转化为绝望,会有怨恨产生才是理所应当。指望谁都能和结弦那样到死都怀着一颗圣人之心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白煦一点也不意外。
“人类总是在怨恨着愤怒着,但只要不达到一定的阈值就可以了。别人眼中再美好的人生,身处其中都能够感受到外人难以体会压力与苦痛,那么更何况是普通人了。人生不容易十之八.九,可正是背负着这些不如意大家才一步步的走到了现在。这样说的话,怨恨和其他情绪也没什么两样。”
一说到这种话题,总是不由自主的就让人想要多说一点。尤其是正值白煦这个年龄的男孩子,似乎在这种方面将自己的感受与人阐释、辩驳是一件很体面的事情,等到再大一点就会发现……跟其他人辩论这种事情就像期待老板在让你加班之后还支付加班费一样蠢。
而虽然看着年轻,但已经度过了400年的岁月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一个老婆婆了的爱根本懒得理会这些,作为旁观者看了整整400年什么样的悲剧她没有看到过,人类的阴暗面她见得太多以至于已经很难在对人抱有任何期许。
“压抑终会让一切爆发,就如同洪水。”爱再度开口,极富特色的声线在这一片静寂的环境里面显得格外空灵,在说完了这一句之后她收回视线转而盯着白煦的脸。女孩的眼睛直勾勾的,仿佛想要将白煦看穿。
“我会再来的。”看了好一会,爱转又突兀的收回视线,留下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告别之后缓缓消失在了原地,只留白煦一个暗自迟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