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光光在医院是备受优待的,所有的检查结果在下午就由医生全送了过来。无论是抽血化验,还是脑部ct,都没有问题。医生最后总结为大概是她的压力太大,才会导致突然的疼痛。让她放轻松,好好休息,作息时间一定要规律。并让再过三个月再来复查。以防万一有什么。
明明是马上就可以出院的,罗宜却不让,让再观察观察,要是真的不疼了,明天再出院。
江光光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了下来。但坚持不让她再留下,罗宜让周来留下来陪她,她同样也拒绝了。说自己原本就没事儿,就算是有事儿,医院里有医生和护士。
罗宜最终没有坚持,只让她要是有哪儿不舒服就给她打电话。江光光乖巧的应了下来,她才和钟馨一起离开。
钟馨离开前是想说点儿什么的,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温柔的叮嘱江光光要好好休息。
从她离开江家之后,那么多年母女俩呆在一起的时间,怕是还没有这几天呆在一起的时间多。
江光光是疲惫不已的,病房的门关上,她就闭上了眼睛。昨晚她几乎没怎么睡,她的身体原本还虚着,今天又打着精神的陪着她们,这会儿闭上眼睛,竟然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隐隐约约的光,窗外早已是灯火通明。她侧头看了一会儿窗外,刚起身想要开灯。灯就被打开来。
她刚才没注意,周来竟然是在病房里的。他说了句醒了,然后将放一旁的保温盒拿了出来,柔声说:“买了你最喜欢的小馄饨,还热乎着,你试试。”
他说着拿了小碗将馄饨盛了出来,然后递给江光光。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了句我去洗把脸。然后下床,朝着洗手间走去。水是温的,她随便的洗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头发乱糟糟的,眼下一片青紫,脸上更是苍白得没有血色。
她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过了好会儿,才打开门出去。
一碗馄饨江光光吃得味同爵蜡,明明是以前爱吃的,现在吃起来,竟然没有任何感觉。
等着吃完,她才开口说道:“明天我会自己办出院手续,不用再来了。”顿了顿。她接着又说道:“霍叔叔那边,也请你转告他,别再让人跟着我。我想静静。”
周来收拾碗筷的动作就顿了顿,低低的说:“你身体……”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江光光给打断。她看着地上的影子,淡淡的笑了笑,说:“我早已习惯一个人。现在,我还真是挺不习惯,真的。”
是啊,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些适宜的话。
她是平静的,略乱的秀发下一张小脸是恬静的。周来的却是各种滋味杂陈着,过了许久,才点点头,应了一句好。
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事儿,两人呆在一起更是无话可说。周来将保温盒收好,看了看时间,说:“我先走了,你早点儿休息。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赵晓晓那张妩媚的脸来。她的心脏莫名的一紧,怔了怔,低低的说:“周来,你不必觉得愧疚。更不必背上什么包袱。都走到今天了,好好的……对她。”
女人的第六感都是敏锐的,她自然是察觉到了赵晓晓的不安的。不然,她不可能一直的打着电话。甚至不请自来的上门。
周来的背影顿了顿,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江光光轻轻的吁了口气儿,这样的闲事,她不想管的。大抵是,吃错了药。
她呆坐了会儿,伸手关了灯。病房里陷入了黑暗中,她侧过头去,看着窗外的万千灯火。
第二天一早江光光就去办了出院手续,不知道周来是怎么和罗宜他们说的,他们都并没有过来,只是打了电话。
江光光不由得松了口气,她在医院是没什么东西的,洗漱用品加在一起,一小纸袋就能装好。
临走时有小护士红着脸向她打听周来的电话号码。江光光是有些惊讶的,随即告诉那小姑娘,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这其实是正常得很,周来有家世,本人完全是一有为青年。这种类型,的确是很受欢迎的。
江光光下了楼,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拎着纸袋慢悠悠的在附近的巷子晃荡。见有卖灌汤包的,她就走了进去,点了一份。见有豆腐脑卖,她又要了一碗。
医院附近的东西都是不怎么好吃的,这家店倒是例外。豆腐脑上浇的是特制的酱汁,让人欲罢不能。灌汤包味儿鲜美,她倒是很多年没有吃过那么地道的味儿了。
吃过了东西,江光光这才坐了公交车回家。到了巷口下了车,她也没急着往回走,而是去了超市里,买了菜。她已不打算再去周来家里,独自一人在家,怎么都是要开火的。
既然都已经回来了,怎么的也是要住几天才走的。顺便把爷爷奶奶的遗物都整理一下。也不知道书房里的书有没有生虫。
她当时走得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弄。这次。怎么都要整理好了再走。江光光就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还有一件事儿,她差点儿忘了。这玉佩,是周来赎回来的,那笔钱,她是得给他的。
这些,还是该算得清清楚楚的。她松了口气儿,站到冷柜前认真的挑选了一小块五花肉。见有小虾卖,她又挑选了些。
正是梅雨季节,她出去的时候又飘起了毛毛细雨来。反正离得也不远,她也没回去拿把伞。拎着东西进了雨里。
她离开这些年,周围的好些邻居都已经搬走。那么一条小巷里,来来往往的都是陌生的面孔。她生出了几分物是人非之感来,也不去打量四周了,闷头走着。
离院子还有那么远,她就伸手去掏钥匙。门锁同样是换了的,这钥匙是周来给她的。
手有些凉,钥匙掏出来还没拿稳就掉在了地上。江光光将菜都腾在一只手拿着,蹲下身子去将钥匙捡起来。
钥匙上沾了些泥泞,她胡乱的擦了擦。不经意的抬起头,就见程容简站在不远处,一手抄在裤袋里,正抽着烟。
江光光像是呆了似的微微的愣了愣,程容简睨了她一眼,掐灭了烟头,淡淡的说:“怎么,不认识我了?”
他是挺平静的,说着就走向了江光光。将她手中的菜都接了过去。
江光光这会儿才回过了神来,抽了抽鼻子,说:“您怎么来了?”
程容简却没回答她的话,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虾猪肉以及一堆乱七八糟的菜,说:“还挺丰富的。”
江光光没吭声儿,上前打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这才说:“进来吧。”
院子里是简洁而干净的,程容简扫了一眼,就跟着江光光往里走。进了屋子,江光光打开鞋柜拿了鞋递给程容简。
程容简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倒是没说什么。换上了拖鞋。
屋子远比沿河的那小院子要雅致许多。江光光要接过程容简手中的菜,程容简却没让,问道:“冰箱在哪儿?”
江光光带了他过去,然后开始烧开水泡茶。屋子里静静的,有雨滴时不时落下发出清脆的啪啪声响。
程容简的动作倒是挺麻利的,很快就将菜全都放进了冰箱里。鱼则是被他丢到了一旁的盆子里。
江光光将热气腾腾的茶放到木质的小几上,这才开口问道:“您什么时候来的?”
程容简没去看她,慢腾腾的说:“今儿早上。”他说着睨了江光光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你倒是挺能的呀。走也不打个招呼?怎么,怕我不放人?”
江光光没吭声儿,沉默了片刻,说:“本来是想告诉您一声的。手机丢了。”她并不打算在这问题上继续下去,顿了顿,接着说:“您才下飞机,先休息一下,我去给您做饭。”
程容简不置可否,看着她走进厨房,端起了茶杯来。
已经这时候了,程容简不可能还没吃早餐。江光光没再煮面,将买的食材拿了出来,然后做了起来。
厨房是比小院子里的厨房用着好用的。刀和碗碟都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丝毫没有因为人不在而敷衍了什么。
江光光刚将鱼剖好,程容简就端着茶杯走了过来,靠在门框上,四处的打量了一下,问道:“你一个人住?”
江光光就嗯了一声。原本以为程容简还会再问点儿什么的,他却什么都没有问。就靠在门框上看着江光光。时不时的发表点儿他对菜的意见,就跟什么事儿也没有似的。
江光光的身体是有些虚的,弄完了菜早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有些难受。她就将围裙摘了下来,对程容简说:“您先吃,我去换身衣服。”
她说着就要往她的房间走去。谁知道刚转身,程容简就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逼退抵着墙壁,这才慢腾腾的说:“怎么,分开那么几天,就一点儿也不想我?”
他的俊脸一寸寸的逼近,一双眸子里有些儿似笑非笑的。
江光光还没回答,他就俯身,咬住了她的柔软的唇瓣。声音低低沉沉的说:“你难道没感觉到,比起吃饭。我更想吃你么?”
他说着一双大掌就落在了江光光的腰上,隔着布料缓缓的摩挲着。
江光光的身体是有些僵硬的,任由着他咬了会儿唇瓣,才将脸别到一边,低低的说:“二爷,我有点儿累。”
程容简的动作顿了顿,忽的笑了笑,直起了身体,慢条斯理的说:“去换衣服吧。”
他倒是收放自如,江光光松了口气儿,匆匆的往卧室走去。程容简停在原地,看着她那有些慌乱的背影,懒散的伸手将衬衣领口的衬衣扣子解开了些。
江光光出去的时候程容简正抽着烟,桌上的饭菜是动也没动的。她怔了怔。
程容简看到出来,掐灭了烟头,开口说:“吃饭吧。”他倒是跟主人似的,拿了碗,盛了一碗汤,推到了江光光的面前。
江光光就说了句您也吃。她才吃过东西没多大会儿,这会儿还是饱的,就拿起了勺子,慢慢的喝起了汤来。
程容简好像也不饿,将挑了刺的鱼挟到她的碗里。破天荒的还给剥了虾。他一看就是很少做这种事儿的,动作虽是优雅,但剥出来的虾肉并不完整。
江光光看着,沉默了一下,说:“我才刚吃过早餐没多大会儿。”
程容简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他一向都是吃得不多的,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做的菜还剩了大半,江光光全放进冰箱里,然后收拾碗筷洗。两个碗用不了多少时间,她洗完,然后开始收起了厨房来。
“你在躲着我?”程容简点着烟,靠在厨房上。语气带了几分的懒散。
“没有。”江光光几乎是下意识的否认。
程容简的一双眸子漆黑,掸了掸手中的烟灰,淡淡的说:“过来。”
江光光的身体僵了僵,还是擦干净了手,走了过去。程容简的身材高大,有那么些压迫感。离他还有几步远,她就停下了步子。
程容简也不说话儿,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她站都快僵了时。他丢掉了手中的烟,将她拽倒在她的怀里,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俯身咬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和之前那吻是不一样的,是粗暴的。他是毫无任何技巧可言的啃咬着,大手更是肆无忌惮的深入了衣服内。将里边儿的束缚扯开来。
江光光想挣扎,他的力气却是大得可怕。将她禁锢着。
正当他要进行下一步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程容简这才将江光光松开了一些,拿出手机看了看,接起了电话来。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看向了江光光。
她的唇上已是一片红肿,尽管她正在整理,她的衣衫仍是有些凌乱的。程容简的喉咙是有些发紧的,将她困在门边,低头看着她,低低的笑了一声,说:“要不我们到屋里继续?”
他的身上的烟草味是挺浓的,但却并不难闻。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带着点点的笑意。俊脸一寸寸的靠近江光光,呼出的气息就打在她的脸上,暧昧极了。
他说着,手就伸进了江光光的衣服。再自然不过的将里边儿的扣子给扣上。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手掌扫过了那顶端。江光光想说她自己来的,脸上热得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程容简却并没有那么就放过她,直视着她的眼睛,“嗯?”
像是在等她的答复。
江光光知道她是故意的,正要说什么。门就被推开来。她朝着门口看去,周来站在门口。而她,以一个极暧昧的姿势被程容简困在怀里。
她不知道周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几乎是立即就将程容简推开。
程容简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抬腕看了看时间,有些儿似笑非笑的,不疾不徐的说:“好久不见周警官。”
程容简的语气里多少是带了点儿讥讽的,被撞见,他也自然得很,丝毫不觉得尴尬。
周来进来时两人的姿势是暧昧的,江光光的脸上红红的一片,不用想也知道在做什么。
周来同样平静得很,他的手里是拎了个小袋子的。里边儿装了几个青皮的桃子。他也说了句好久不见,直接走到了小几旁,将桃子放了上去,说:“路过,给你买了几个过来。”
程容简就笑了笑,看了那几个桃子一眼,嘴角勾了勾,捡了一个拿出来抛了抛,慢条斯理的说:“这东西倒是挺难见的。”
可不,青皮桃子确实有点儿难见。尤其是吃桃子的季节已接近尾声。这市面上卖的,哪个不是红通通的。
只是他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儿不对味儿。
江光光倒是很快镇定了下来,给周来倒了一杯茶。程容简懒懒散散的靠在沙发上,解开衬衣袖口的扣子。手指在沙发的扶手上敲了几下,见江光光又往厨房里去了,似笑非笑的看向周来,慢腾腾的说:“周警官这习惯可有点儿不太好,怎么说,这儿也是别人的家。门也不敲就那么直接进来,是不是有点儿那什么?”
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完就端起了杯子,慢慢的啜起了茶来。
周来的脸上一片平静,淡淡的说:“二爷管得是不是有点儿宽了?”
程容简意味深长的一笑,说:“我这也是为了周警官好。”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说着放下了杯子,拿起了一旁的水果刀,捡了桃子慢慢的削了起来。
周来冷冷的看着他,说:“二爷这动作倒是快得很。”可不,那么多人都没能拦住他。那些人竟然全都被他给打发了。
“让周警官见笑。”程容简微微一笑。见江光光端了水果过来,他就将手里削好的桃子切了一小块递给她。说:“试试,味儿应该不错。”
他这样儿,就跟桃子是他买的似的。
周来没去看他,端起了茶杯又喝了一口茶,说:“二爷好不容易过来,我这个东道主怎么也得尽尽地主之谊。二爷赏脸么?”
程容简的唇角勾了勾,一双眼眸看向了周来,慢条斯理的说:“周警官可得想好了,这儿是天子脚下。和我一起吃饭,只怕会给周警官抹黑。”
“清者自清。”周来倒是平静得很。语气淡淡的。
程容简就意味深长的一笑,说:“那可不一定。这人,从来都只会更相信自己看到的。周警官这样的好警察,我自然不能抹黑了。”
他说着将手里的桃子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江光光是不知道周来怎么会过来的,但看着程容简一点儿也不惊讶。就知道周来多半是冲着他来的。她就想起了那时程容简的电话来,估计就是通知他的。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人来,江光光紧绷的神经稍稍的松了松。看着手中的桃子,在厨房里呆了会儿,才走了出去,问周来:“你吃过饭了吗?”
周来点点头,说吃过了。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程容简依旧是一副懒散的样儿,周来则是沉默着的,倒是有些像是对峙。
最后还是周来打破了这沉寂,对江光光说:“你要有事就去忙,我有事要和二爷谈谈。”
他面无表情的。
程容简则是笑了笑,慢腾腾的说:“去吧。我和周警官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两人明显都是不想江光光在场的。江光光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应了句好,就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客厅里是安静的,她到了书房门口,脚步稍稍的顿了顿,才走了进去。
直到书房的门关上,程容简就看向了周来,似笑非笑的说:“周警官有事请说。”
周来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二爷非要这样吗?”
程容简端起茶杯啜着茶,漫不经心的说:“周警官说什么我不太懂。倒是周警官,那么死皮赖脸的呆在这儿,有些不太好吧?”
周来的脸色变了变,他就想起了刚才那刺眼的一幕来。他握紧拳头让自己平静下来。忽的就笑了笑。
江光光关上书房的门,里边儿是干干净净的,并没有灰尘的味儿。她靠在门上没动。
程容简的地盘是在沿河,在这儿,他是不可能斗得过周来的。只是,不知道他是要过来很久,还是……马上就会离开。
周来马上就赶了过来,如果不是还有人跟着她,那就是上边儿还是一直都盯着程容简的。所以他的一举一动,上边的人都是知道的。
江光光就闭了闭眼睛,她很清楚,这两种可能都是有的。也就是,程容简,现在就在危险之中。
她睁开了眼睛,看着窗户外透进来的光,忽然有那么些茫然。程容简一向都是老奸巨猾的,真被人盯上,他不会不知道。他怎么会,以身犯险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