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光光出去的时候程容简已经谈完事在卧室里了,不知道谁打的电话,正说着话儿。
江光光出去,他就招手示意她过去。然后拿起了一张毛巾,边说着电话边给江光光擦着头发。
江光光小声的说她自己来,他却不许,对电话那端的人说了句让他自己看着办,边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在了一旁,专心的擦起了头发来。
等着擦得差不多干了,他这才又拿出了吹风,开始替她吹头发。程容简的动作是很温柔的,比江光光自己吹时还细心。遇到打结的,就慢慢的梳开,不会像江光光一样胡乱的扯着。
毕竟那么久,他这是第一次那么温柔。江光光开始还挺别扭的,见他的动作轻柔,也就任由着他吹着,自己则是想起了事儿。
她的头发并不长。没一会儿就吹干了。她想事情想得太入神,程容简叫她她才回过神来,茫然的啊了一声。
程容简拍了拍她的头,说:“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郭数今天走了你知道吗?”
原来是问郭数的事儿,江光光就老老实实的回答:“知道的,他昨天说过。”
程容简就点点头,又问道:“你昨天都带他去哪儿转了?”
“就去黑市绕了一圈,然后喝了茶吃了点心他就回酒店了。”江光光回答着,就看向了程容简,说:“怎么了?”
程容简就慢腾腾的说了句没怎么,扫了她一眼,又说:“他不是难得过来嘛,怎么不去送送他?”
江光光不知道他怎么会关心起了这事儿来,说:“他说不用我送。”
程容简忍不住的有些好笑,他说不送她就真不送了。不过他没吭声儿,谁知道江光光顿了顿,接着又说:“他说以后会经常过来。”
言下之意是我总不能每次都送吧?
程容简那抽动的嘴角一僵,说了句是吗,就没再将这话题继续下去了。
江光光倒是老老实实的又说:“他在黑市的时候买了一镯子送给我,原本是想买点儿特产给他带回去的,也只能下次再买了。”
程容简这下就更不吭声儿了,让江光光早点儿睡,就去卧室洗澡去了。
江光光一头雾水,将头发捆了起来,这才上了床。这会儿虽然已经晚了,她却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见床头有程容简看的杂志,她就拿过翻了起来。
那杂志是一本建筑类的杂志,介绍的是世界最前沿的建筑作品。多数是由着名的设计师亲自撰写的。
江光光微微的诧异,又拿起了一本来。另一本则是财经杂志。江光光多少是有些好奇的,她完全没想到,程容简竟然是看这些杂志。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的有些恍惚。
过了那么两三分钟,她就将杂志放下,摆得整整齐齐的。就跟她没动之前一模一样的。
程容简很快就出来,睡袍系得松松垮垮的。见江光光没睡也不惊讶,嘴角邪魅的一勾,说:“在等我?”
他这脸皮倒是挺厚的,说着对江光光招招手,说:“过来给我吹头发。之前给你吹了,现在轮到你帮忙了。”
江光光倒也没推辞,下床过去拿起了吹风。程容简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将江光光摁在他的腿上坐着,这才示意她开始吹。
他是一点儿也不老实的,一双手最开始是搂住江光光的腰的。慢慢的却移动了起来。
江光光顾此失彼,头发还没吹干就被丢到了床上。一室旖旎荡漾开。
大抵是知道自己昨晚折腾得太狠,这次程容简倒是没再多折腾。没多久便结束。
江光光原本是想问问程谨言的事儿的,但没抵过滚滚袭来的睡意,窝在程容简的怀里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
江光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程容简已经离开了,吃了早餐,她原本是要去赌场的,阿姨却说程容简交代了,说是那边并不忙,让她暂时不用过去。
江光光找不到事儿做,回了自己的小院。想起崔遇来,她打了电话。但依旧是关机的。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的,又跑了一趟医院。但医院那边崔遇同样是没有去过的。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的身体还是虚的,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江光光迟疑了一下,还是去了之前她住的小区。
江光光原本是打算进去看看的,但里边儿现在管理得严,不是本小区的人不得入内。江光光磨了半天也没能进去,那天崔遇那样儿也算是小区里的新闻一桩了,保安倒还记得她。
听说江光光是来找崔遇的,他就说崔遇并没有回去过。不光是崔遇没回去过,陆孜柇也未再过来过。又八卦的问起孩子到底保住了没有。
江光光敷衍了几句,知道崔遇确实没回去就离开了。
还没回到小院,就接到了程容简的电话,问她去哪儿了。江光光就回答说自己回小院这边了。
程容简唔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只让她早点儿回他那边。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
现在还早,她倒也没急着回去,就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着。她到底还是无聊的,稍稍的想了想,还是去了赌场。
明明是大白天的,里边儿却是静悄悄的,并没有客人。难怪程容简会说这边没什么事。
她是疑惑的,正要找人问问,阿凯就从里边儿走了出来。大抵是没想到她会过来,稍稍的愣了愣,随即笑着问道:“江小姐你过来找二爷吗?”
江光光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摸摸鼻子还未回话,阿凯就又接着说:“二爷正在见客人,恐怕还有会儿才有空。”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闲着没事,我只是过来看看。”说完不等阿凯说话,她就问道:“怎么没有人?”
阿凯唔了一声,说:“原本最近的生意就不怎么好,二爷打算休整一段时间再开。顺便清理一下身边的人。”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江光光一愣。就想起了昨晚的事儿来。程谨言昨晚那么及时的堵了程容简,这就证明,程容简的身边是有他的眼线的。
江光光没由来的就想起了石头来,她的心里忽的就有些压抑,嗯了一声。
阿凯也看出了她不想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就说:“江小姐你这边坐一下,待会儿二爷出来我就告诉他你过来了。”
江光光就说不用。两人正说着话,里边儿就传来了脚步声。江光光抬头看过去,一个少妇抱着一个孩子从里边儿走了出来。身边是跟了俩大汉的。
那少妇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像是哭过了,眼眶微红。梨花带雨般我见犹怜。
江光光一愣,阿凯已不着痕迹的将她遮住,先一步送那少妇与那俩大汉出去。
那少妇大概是有心事的,并没有注意到江光光。倒是她怀里的婴孩吮着手指头,路过江光光时一双乌黑圆溜溜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着。
江光光就在原地站着,连程容简是什么时候出来的都不知道。知道他拍了她的头一下,她才收回了视线,回过神来。
程容简微微的挑了挑眉,问道:“什么时候来的?”他说着抬腕看了看时间。
“刚来。”江光光老老实实的回答。
程容简低笑了一声,说:“不是告诉你这边没事儿吗,怎么还过来?难道是想我了?”
江光光没回答他,说:“闲着没事儿就想着过来看看。”她说到这儿就朝着出口处看了看,问道:“刚才那几人好像没见过。”
程容简唔了一声,轻描淡写的说:“你当然没见过。甑洪光的小三儿,是最近才露面的。以前见过的也没几人。”
江光光怔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着程容简。那女人挺漂亮也很年轻。她还真是完全没想到她会是甑洪光的三儿。
程容简她茫然的样儿有些好笑,说:“怎么?不敢相信?”
虽然甑洪光的年纪都能当这女人的爹了,不过这也是正常得很的。各取所需,这样儿的还真是不少的。
江光光就摇摇头,说:“比想象的要年轻很多。”
她以前所想象的,怎么的也应该是一三十几的女人。完全没想到会是一小姑娘。她的年纪,甚至未必比甑燃的大。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酒店那次来,这点儿年纪就敢对甑燃下狠手,这女人还真是不简单。难怪甑燃会放下身段的来讨好程容简。
程容简显然并不想继续这话题,说了句是么,就说:“走吧,事情刚刚处理完,带你出去逛逛。”
有了昨晚的教训,江光光就摇摇头,说:“不用,你有事忙你的。”稍稍的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开口问道:“她来找你干什么?”
昨晚程谨言堵了他,今天这女人又上门。怎么想也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就和甑洪光原配的那点儿事,希望我保持中立,两不相帮。”程容简的语气淡淡的。
江光光就点了点头,刚才那女人的眼眶红成那样子,她还以为她是过来向程容简求助的。
两人正说着话,阿南就从外边儿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有些凝重,看见程容简就叫了一声二爷。他是想说点儿什么的,看了江光光一眼,没说话。
江光光知道两人是有事要谈的,识趣的说:“我去外面……”
她的话还没说完程容简就握住了她的手,对阿南说:“没事,说吧什么事。”
阿南又看了江光光一眼,才说:“那边得到消息,说是刚进去的赖五没能抗住,招了,并且……”
程容简的面色凝重,阿南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松开了江光光的手,说:“在这儿等着我。”
说完这话,不等江光光回答,他就带着阿南往里边儿走去。
江光光站在原地没动,脑子里嗡嗡的作响着。她的脚下有些无力,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过了好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走到一旁怔怔的坐下。等着程容简出来。
是了,上边儿的人既然抓了沿河这边的人,就肯定是会想方设法的从他们的口中弄出点儿东西的。这并不奇怪。
江光光心绪不宁的坐着。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漫长。不知道程容简……是否有应对之策。
程容简带着阿南进了休息室,将门关好,才说道:“继续说。”
阿南应了一句是,面色凝重的说:“说是赖五供出了好些人,并且有证人证据。具体的名单没有人知道,但据说许多人都在名单上。”
任谁都知道,沿河这地方是怎么对待叛徒的。就算是争取到了从轻处罚,出来,被逮到了也是生不如死。
不光是阿南。就连程容简也是没想到赖五竟然会那么快就开口得。他一时没说话。
阿南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开口问道:“二爷,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我找人将他……”
他的脸上煞气沉沉的,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程容简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说:“先让人再探探消息是否属实。再看看人是关在哪儿的,如果真开了口……”恐怕已经被保护起来了,并不是那么好接近的。
最重要的是,这消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警方故意放出的。不能因为这消息就乱了阵脚。
阿南应了一句是,想说什么,却稍稍的迟疑了一下。
程容简看了他一眼,说:“有什么事就说,什么时候学会那么磨磨蹭蹭的了?”
阿南这下没有再迟疑,说:“据我们的线人说,姓周的回来了。”
程容简唔了一声,唇角勾了勾,说:“他的胆子倒是挺大的。”
他原本以为,他怎么的也会等到这儿乱得差不多了才会过来的。没想到竟然那么快就过来了。
“要不要给他点儿教训?”阿南沉声问道。
在京都那边是他的地盘。在沿河,可就不由他说了算了。他动了二爷竟敢回来,胆子确实很大。
程容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时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开口说:“不用,把他盯好了。”
阿南还想说什么的,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应了一句是退出去了。
程容简并没有马上出去,拿出了一支烟点燃。静静的站了好会儿,才掐灭了烟头往外边儿走去。
出去的时候江光光早已回过神来,听到他的脚步声就抬起头,站了起来。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没事吧?”
程容简唔了一声,说:“没事,一点儿小事,已经处理好了。”
哪里会是一点儿小事。江光光张张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程容简像是知道江光光在想什么似的,伸出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凝视着她,认真的说:“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微微的顿了顿,他继续说:“你说的以后,我也会去想想。”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江光光还未开口说话,他就又拍了拍她的头,微笑着说:“今天不回去了,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他显然是不想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江光光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话题,稍稍的沉默了一下,就说:“吃什么都行。”
她同样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儿。程容简唔了一声,说:“好像你不怎么喜欢吃甜的,我知道一家粤菜点心做得很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他的眼里是带着笑意的,江光光就点头应了一句好。有了昨天的教训,她稍稍的迟疑了一下,低低的说:“带着人一起去吧。”
程容简偏着头看了她一会儿,快把江光光看得发毛时,他才微笑着说了一句好。
江光光见他应下不由得松了口气儿,主动的握住了他修长厚实干燥的手掌。
程容简的眉梢上挑,说:“趁现在没人,要不要亲一个?免费的。”他说着就将脸偏到了江光光那边。
他这脸皮还真是够厚的。江光光没搭理他,嘀咕着认真的说:“自古以来天上都不会掉馅饼,便宜是占不得的。”
程容简将她的手拉得紧紧的,笑了一声,说:“那你看着赏点儿吧。”
江光光更是用力的摇头,程容简伸手稳住了她的后脑勺,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说:“你这歪道理挺多的。”
他说着又在江光光的唇上咬了一下,正想要深入。有脚步声传了过来,吓得江光光一下子跳出去老远。
程容简忍不住的好笑,见她一副鼻观眼眼观心埋头装作往外走的样儿,本是想再逗逗她的,最终只是轻咳了一声,也跟着往外走。
已经快临近中秋,街道上有商家小贩开始卖月饼。吆喝得颇为热烈。江光光看着窗外,忽然就想起了以前的中秋来。
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过中秋虽然并不是很热闹。但却是很温馨的,奶奶会做各种馅儿的月饼,晚上会做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吃过饭后就端了藤椅放在院子里,泡上一壶桂花茶,将瓜子水果零食和月饼摆在石桌上,然后等着月亮出来赏月。
爷爷是有很多的故事的,她常常会听得入迷,讲了一个后又缠着爷爷再讲一个。直到困意袭来。
江光光微微的有些恍惚,从爷爷奶奶过世后,她就没再过过中秋了。老赵头在时也只是凑合着吃一顿饭。至于月饼。她也有很多年没有吃过了。
江光光回过神,见程容简正在看她,她就伸手摸了摸鼻子,说:“二爷要吃月饼吗?”
“你会做?”程容简问道。
“不会可以学。”江光光说着,想了想,又说:“阿姨应该会。”
程容简就伸手拧了拧她的脸,微笑着说:“那做吧。到时候我要是不忙就在家里呆着给你们打下手。”
江光光就应了一句好,说:“那你喜欢什么馅儿的?”
“我不挑食。”程容简说道。
江光光就点点头,程容简凝视着她。开口问道:“你不想回去过中秋吗?他们应该希望你能回去。”
江光光是没想到他会问这话的,身体稍稍的僵了僵,随即淡淡的笑笑,说:“不用,在哪儿都一样。”
气氛微微的有些压抑,程容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你以前的中秋是怎么过的?”
江光光想了想,将奶奶会做月饼的事儿说了。她对程容简的家世几乎是一无所知的,回答了之后看向了他。问道:“那你是怎么过的?”
程容简有些儿懒洋洋的往后靠了靠,说:“就一起吃顿饭,没什么特别的。”
确实是没什么特别的,就能回去的人一起在程家老宅一起吃顿饭。至于赏月那些,那是没有的。有的,都是勾心斗角。
程家老宅里,是没有任何的节日气氛的。就包括过年,都是死气沉沉的。和平常唯一的区别就是饭菜要稍稍的丰盛些。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没有盼望着过节的,应该是在母亲知道父亲在外面有了程谨言之后。
他们俩是联姻的。母亲在家是娇娇小姐,出嫁后性格一样的要强。自从知道有了程谨言,家里有的永远都是吵不完的架。
他甚至不记得,她是从什么时候起不再亲近他和大哥程舒惟的。早出晚归,看着他们的眼神都是冷漠的。
程容简有那么片刻的恍惚,再后来,他想的,都是远远的逃离那个地方。但最终,他还是回来了。
他是很少去想以前的事儿的,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当时的情景却是历历在目。
只是,他已忘了当初,是以什么样的心境一步步的走过来的。
他的一双眼眸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冷了下来,抬手揉了揉眉心。程家,没有任何的血缘亲情。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
如果真有亲情血缘,他的大哥程舒惟,这次就不该让程谨言过来。程谨言韬光养晦得太久,他忘了,他是一只会咬人的畜生。
如果真把所有的一切都交到程谨言的手里,程家,只会任由着他拿捏。他这些年一直没有忘记的,就是报仇。
是了,程舒惟的眼里,有的也同样只是利益。他甚至忘了,他当初在求他过来时,他都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