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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莫邪谦虚道:“我也只是偶尔知道这么一句罢了,要全背下来,就不太行了……”

“不打紧不打紧,所谓诗词歌赋啊,记住其中精髓就行了啊……那么这句的意思白莫邪应该有所见解的吧?不然怎么就跟老头子我一样,就中意了这么一句呢?不妨跟老头子我印证印证?”

看老大爷一幅遇到知音的模样,不跟他聊聊这句诗,那是不可能的了……那么问题就来了,是用各种模拟试卷、老师上课教的标答来回答呢,还是……最后白莫邪觉得就直接用自己的感受回答得了,这个古代考试制度已经消失了的未来世界,要是拿应试的那套出来就太官腔了。

“……凄凉感吧,有时候在战舰里面,获取外面光线景象后,就莫名感觉渺小、遥远,人类的战斗在这片漆黑的空宇之中,根本无所谓啊。”

“是、是……‘五十里’在上古那个时代里,跟我们现在‘光年’一样,虽然并非无法抵达,但那也是在有合适交通工具的情况下,要不然啊,这个距离就让人绝望,不如就是‘春’啊‘秋’的时间,自己去走得了!”

“时间啊,也挺让人绝望的……这一诗里面,有距离又有时间,真是凄惨啊……”

“当代‘列秋’文学奖里也有不少这样跨越时空的诗词……比如那首《焱与淼》,冰封公主与火焰王子的故事,里面其实在跨着一个时间段,时代,人们意识啊,社会的变更让冰与火啊的相处也不断变化,然后空间上火焰王子跨越了他们的那个诗中世界来着,是首好诗啊好诗,可惜作者已经不在了啊……”

白莫邪直接了当开问:“说满天、千难体的事?”

“啊……要不要喝茶?忘记给客人上茶了,哎,老头子我啊真是的……这可是西湖龙井噢。”老爷子绕了两句,然后不等白莫邪搭话也直接了当,道,“白铃铃她选《焱与淼》做她计划的行动代号,其中的深意,老头子我也是最近才悟清白……永生不过时间,永存不过形象,何不如过程,永恒当下?”

白莫邪一愣,他可从来没有去思考白铃铃当初做千难体这事时的方方面面,或者,应该说在当他面对、处理千难体危机的那个时间段,他是有去考虑方方面面的,然而解决完毕了,他就没有早去多想过去的事情——白铃铃已经被收服在身边了,有什么疑问直接开口不就得了,干嘛还要自己去分析思考,还不一定准……

然而确实正如老大爷所说,现在白铃铃给自己的感觉,与其是喜欢自己,不如说确实是在享受跟自己相处的这个过程本身,她的存在……永恒的当下……

波波球给白莫邪送来了一套茶具,然后他身旁变出了一个藤编小茶台,波波球把茶具放到上面后,就从小壶煮水、涮洗茶杯开始,为白莫邪从头泡制茶水。

老大爷抿了一口自己的:“……这茶啊,也是个过程个,最后结果不外乎茶水入肚,但没有之前的泡制过程,那也就只是茶水入肚而已了啊,哎——”

白莫邪:“人是万物的尺度,价值由人赋予……”

“没错,所以我一直在思考那‘三问’,当初你回答的啊,还真是中庸那边都不得罪,只能说慎重,好,没错,初出茅庐,就该慎之又慎……那么现在,这里就只老头子我在,跟我说说你的真实想法吧,当时的、现在的,过程有无也无所谓了……”

白莫邪隐隐明白他说的是那“三问”,然而还是开口确认:“‘三问’?”

“同为我族,同为人类,如若毁灭,一支拯救文明,一支自我救赎,一支拯救人存,是非对错,春秋功过,弦一翻城外听声,波及延绵五十里,直至万代。”

老大爷每说“一支”,就从茶叶罐里挑出一根粗长的茶叶,摆在茶几台上,最后语毕,扇子一扇,三根茶叶飘落开去……然后被波波球收取了过去……

这就是当初解决牵涉蜜莉多菈、龙女观月的毕利安事件时,包括皇帝本人在内,三大领袖当面问话自己的选择题,考察能不能托付重任——当银河系人类文明无法逃离,不可避免的要毁灭了的时候,你会选择优先拯救什么……

伍德黎安·方叶,当年旧共和国联盟保守派系中的代表人物之一,曾一度统治大奥霍兰共和国,蜜莉多菈、毕利安的族中尊长……他的观点跟历来奥霍兰精灵政治、理念一脉相承——如果世界注定毁灭,那么他选择拯救文明,文明才是人类的核心,其它一切的一切都是表象,就如同他们先祖基因调整成为精灵种星薙娅。

旧共和国联盟激进派系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无外乎寇瑟,他的选择是拯救自己——你自己就不是人了吗?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就去关心他人,关心天下?如果人人都照顾好自己,那么也就没让他人去拯救的必要了吧——尊重个体差异,每个人的个体意志,不要一句话,就把他人全绑架上自己的车……个体也是整体。

最后就是作为旧共和国联盟对立面的银河帝国,皇帝羲俞昊给出来让自己选的是——拯救人类——字面意义上的拯救人类,整体文明、个人意志什么的统统可以放弃,活着,只要活着就好……这也是羲家的一直以来的理念,以战止战,消除一切人类内战的出发点,同时也贯彻到了现在施政之中。当今社会,帝国统治下的和平啊,人真是躺着都能随随便便活下去啊。

白莫邪回忆着当年的状况,其实也就是一年前左右的事情,只不过解决完毕利安事件后,他就去了坟场那边,坟场星系超引力区域跟银河系这边的时间流速不一样,或者应该说,每块大质量区域,每个文明的行星系的流速都不同,超级黑洞千千万万,这片宇宙中没有一样质量的行星系存在……只有什么费米子不存在的空宇之中,才有着一致的时间流速——换句话说,就是宇宙90%以上的所在,时间是均匀的。

过去的一年时间里,白莫邪宇宙到处奔波着,没有停下来过,所以对于时间的换算已经麻木了,就看自动校准的帝国标准时制得了——跟三大领袖的全息投影,在托尔图加上见面,是72年7月15日,那真是波澜壮阔的一天啊,所以白莫邪印象十分深刻。

面对三人丢出来的三个选项,当时他的想法十分简单,感觉自己选了谁的答案,就相当于是站到谁那一边去了,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阵营选择问题,就如同“通天塔”游戏世界里选择出身一样。

这种明显超纲了高考不会考的内容,对于还没有深入这个时代、这个社会的白莫邪来说,难度有点大,然而给他思考的时间又不多,让三大领袖等着你慢慢考虑个明白,本身就是一个掉分的事情,如果不能三、五秒内开口,就会留下一个犹犹豫豫、优柔寡断的糟糕印象。

对于面试这一块,白莫邪有心得,是因为作为学霸,到了他这种全国知名的层次后,自然会有些需要面试的自主招生找上门来,然后学校的各种教务、老师,自然就会教给他一堆应对方案——

虽然现在回头看看那些方案真是可笑,而选择了其中“中庸”策略,来应对三大领袖选择的自己,更是可笑……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这些套路、策略,作为初出茅庐的纯新人,那可能真是会直接卡壳,呆头鹅一样愣住。

而所谓完全凭本性来回答,如果不是天才,或者运气超好,万一爆出了自己最糟糕的那一面本性了怎么办?你自己可能不觉得是“糟糕”,但却刚好是面试官们所忌讳、反感的呢?而感觉墨菲定律,这种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越会发生。

所以,虽然死亡轮回时间回溯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然而当时刚穿越,真实历史就只经历了15天的白莫邪,本能地使用了当年地球上的面试策略,给出了个中庸的,三个都选了,也可以说三个都没选的答案——

最初的出发点,最终的目标既然都是一样的,那么那条路应该都是可以的,那么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危机解决掉,那不是不用考虑那么多了吗?

是的,没错,他的给出了一个投机取巧、咬文嚼字的答案——不要考虑之后怎么样,全人类同心同德把“世界毁灭”的危机解决了不就行了,就如同没有打起来的“终焉之战”,可能会导致人类灭绝的战争,最后,银河系和平演变成了现在的银河帝国……

所以面前这个老大爷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那么自己当年的这一套回答说辞,他肯定也是知道的了,所以才有现在这么一问,旧题重出,显然是想听听现在自己的看法,当时不好说出口来的真实想法……

那白莫邪就可以花时间来慢慢考虑了……自己到底会怎么做……

老大爷见白莫邪不开口,于是自顾自道:“……就如之前说的那样,这里只有老头子我,白莫邪你可以随便说,随便说。”

白莫邪长叹一声,端过波波球冲泡好的热茶,吹吹茶沫,抿了一口:“那直说了吧,如果不被形势、他人左右,我可以自己做主的话,我会选择拯救自己然后拯救人类……”

“嗯嗯嗯——”老大爷摇摇扇子,往后靠靠,竹木矮椅子嘎吱嘎吱一通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啊,你性格就该如此啊。”

“哈,我都不知道我性格到底怎么样啊!”

“只是看你对满天白铃铃的处理方式,老头子我随便一猜罢了——‘牠’可以说是除了抹杀者之外,全文明的公敌的存在……一旦事情完全暴露,我们帝国可保不了你们……”

“我也没想要谁保……”

“如果你只是一个人的话,说吧,就尽管说这种话吧。”

“我会反过来保护世界……”

“哈哈哈哈……这话啊这话,我多少年没再听人说过了啊……”老大爷抚扇大笑,“有些人啊,一辈子就为了‘保护世界’而努力到现在啊!老头子我就不成咯,不成咯!”

白莫邪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开口道:“所以老人家你是……”

老大爷摆摆手:“我是谁不重要、不重要……你没主设用,看起来到没怎么不习惯啊?”

“哈哈,习惯了习惯了,被信息屏蔽、断网的日子啊,我过多了噢。”

白莫邪说的是当年地球17、18年的少年人生,但老大爷则以为他说的是在橙子少女号上被断网关禁闭的经历。

“……哎,老头子我啊,年轻的时候,在战舰上打一个月战舰战就受不了了哦,哎,断网了的那个感觉啊,糟,真是糟糕,跟一个人飘在宇宙中一样,百年孤寂啊百年孤寂……”

“《百年孤寂》讲的不是这个意思。”

“说的《百年不孤寂》,是列秋文学奖的那个,有这么一段,就是这个意思。”

“好吧……白铃铃的事情,我以为只有舰队情报部知道……”

“不用套老头子我的话了,其实我已经说了不少了……星茹那孩子没有说她彻彻底底知道白铃铃的底细对吧,你也不要怪她们什么,不止她们两个……王家的人们啊,她个当奶奶的人,为护点自家小辈也是应该的……但老头子我一直就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的。”

“……确实,我之前只推断夜夜把‘满天’的事情交代了,但没想到……‘外星人’也可以加入我们银河帝国国籍对吧?”

“话是这样,宇宙独一无二的‘类星体’生命体啊……你们称其为‘神’,某种意义上也确实挺‘神’的……老头子我多嘴一句,白莫邪你啊,上交的记忆里,有这方面的信息,你自己有没有印象?”

“是的,我知道这件事迟早要交代出来的,所以我是尽量瞒着‘满天’的事情……记忆嘛,模糊暧昧的,有所缺失不实,也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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