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邪前脚离开,上清后脚便追了出来,相思飞身而上,她立在假山上远远望着上清,上清想追过来,她便用红丝封住她的去路。
“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这样便能困住我?”
相思笑了笑道:“自然不是,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有些好奇。”
“据我所知,清虚宫历代从未收过女弟子,而今却有了女掌宫,太过令人匪夷所思。”
上清不屑道:“不过是一个百年的地仙,对我清虚宫又能知道多少。”
相思飞升前被锁姻收为徒弟的那段时间,锁姻与清虚宫的前任掌宫有些交情,偶有来往,她自然也知道些清虚宫的情况。
上清,上清……不知为何,如今想来总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青儿……
相思隐约想起,当年跟师父到清虚宫拜访过鹭疑掌宫,在清虚宫里她见到了一个名叫青儿的小女孩,鹭疑真人说青儿的父亲是他的师弟,被妖物害死仅留下孤女,无奈只能收留青儿在清虚宫。
“你是青儿?”
上清顿了顿,她看着相思,似乎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青儿这个名字已经没什么人知道了。
若她真是青儿到今日她已经三百多岁了,相思飞升成仙所以能够维持容颜,可上清只是个普通的修道者,却能够拥有这般年轻的样貌,许是因为她惯用妖丹修炼,方能永驻容颜,可强夺妖丹修炼非正道所为,终是害人害己。
“鹭疑真人说过,清虚宫当不问朝堂,以降妖诛恶救济苍生为己任,你为何……”
“别跟我提他,他不过就是个伪君子,我不管你是谁,今日休想离开这里。”
……
“放我出去!”
柳云衡醒来后便被关在屋子里,屋外还有清虚宫弟子看守,这是宁安公主吩咐的。
宁安着人带了饭食送进来,刚到门口就听见屋内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推门一看,柳云衡刚刚一怒之下摔了杯盏。
她柔声道:“驸马这是又在生什么气。”
柳云衡冷冷看着她,“你将我囚禁在这儿到底要做什么?”
“哪里是囚禁,只不过是府里近日不太平,为了你安全着想这才出此下策。”
“那为什么清虚宫的人会在府里,你应当知晓我和国师的关系,你公然让清虚宫的道士在府中横行,旁人还以为这公主府是上清妖道的私宅,你可有将我放在眼里?”
“什么妖道,她再怎么样也是我师父,不允你这般诋毁。”宁安叹了口气,柔声道:“驸马,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就让他们都离府,免得在这儿碍眼。”
“等过了今日,清虚宫的人就会走了……”
“今日?”
宁安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沉着脸也不再多说,她着人放下饭食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临走时让门外的清虚宫弟子离得远些,只需看着驸马便好,也不必看得这样紧。
宁安回了自己的卧房,上清说今日若无要紧事最好莫出来,她刚闲下片刻,便有人来报,说驸马破窗而逃。
宁安听了心中着急,猛地起身,眼前一黑便跌坐在地上,张嬷嬷连忙扶起她担心道:“殿下可摔疼了,这般着急作甚,驸马再跑也出不了公主府的大门,迟早能找着。”
她拽着张嬷嬷衣角,无措道:“他定然知晓是那狐妖来了,他定然是去见那狐妖了,嬷嬷那狐妖该死,我早就跟师父说杀了那狐妖免得夜长梦多,师父偏不听,偏要留着她……”
“殿下,您别多想,驸马也未必就是去见那狐妖,再说……驸马想见便能见着吗?他哪里知道狐妖被关在何处,现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驸马。”
宁安点头,“对,吩咐全府上下现下都去找驸马。”
……
柳云衡并不知道凌儿在府中,可宁安说过了今日清虚宫的人就会离开,为何是今日?难不成今日会发生什么大事?
宁安越是不肯直言,他便越是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能跟他有关又惊动清虚宫的事,不是为了石觞就是为了凌儿。
若是上清捉到了凌儿或者石觞,带回清虚宫处置便是,何故重兵把守公主府,若他所料不错,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她的确捉到了凌儿石觞其中一者,并且也知道了另一个的存在,现下是故意做局请君入瓮。
公主府中有地牢,他是知晓的,他偶尔也会用那地牢看押重要犯人,只是地牢太过显眼,很容易被找到,所以上清不太可能把人藏到地牢。
他仔细想了想,想起来府里除了地牢还有一处密室,公主府曾是前朝王府改建的,建立之初府中就有密室,后来改建也不曾动过,他知道的宁安也知道,只是宁安兴许以为他并不知道。
柳云衡找去了那处密室,密室外无人看守,却设有阵法,只不过这阵法是用来防妖物和身怀法力之人,他只是一介凡人,这阵法对他却无作用,只要知道密室机关,轻易便可入内。
柳云衡走进密室,心中还有些许忐忑,比起凌儿他甚至更希望里面关着的是石觞,或者根本是他猜错了,是他杞人忧天。
密室里很暗,仅有一只烛火,他透着光隐约见到了一个白色身影,不禁心底一沉,“凌儿……”
凌儿抬起头,透着烛光看到眼前立着一人,她刚动了动,身上的锁链便哗啦作响,这锁链是用特殊材质制成的,还被上清施了法咒,就是为了锁住她这缕残魂,否则她仅剩的残魂早就消失了。
许是密室太过安静,凌儿觉得身上这锁链声异常刺耳,她便静静坐着不再乱动。
柳云衡走进了些才看清楚,凌儿除了被锁链锁着身上看着倒不像有伤的样子,他伸手去抓凌儿手腕,想看看这锁链如何打开。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触碰不到凌儿,即便是一缕风尚有感觉,他摸着凌儿的手却好像空无一物。
凌儿发觉什么似的急忙缩回手,她环住膝静静看着柳云衡一言不发。
“凌儿,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儿别过头,不再看他,淡淡道:“因为我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一缕魂魄。”
“是上清她……”
“不是,不必再问了,总之我今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凌儿摇摇头道:“我冒险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奢求什么,我只是想来问问你,先前的种种当真只是你对我的利用?你对我可有半分真情?”曾经,石觞一直告诫她人类没有真心,以往的种种不过都是虚情假意,可她不信,她来只要一个答案,无论答案是什么,之后她都不会再执着,可这个答案她必须知道,必须亲耳听柳云衡告诉她。
那些朝夕相伴的时光,柳云衡并非铁石心肠,怎么可能不动情,可他的确利用了凌儿,他最开始讨好她也不过是畏惧她狐妖的身份,为了苟活不得不讨她欢心,他本就是个虚伪卑劣之人,事到如今,他又有何颜面再求得她的原谅。
“是,你是妖,而我只是一个凡人,我为了活下来只能讨好你,绝没有半分真情。”
凌儿明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听他这么说还是觉得心中十分难受,她眼中水光流转,好似下一秒就会滴下泪珠来。
“那你今日又为何救我?”
柳云衡苦笑道:“因为……愧疚,我想弥补你,好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些。”
凌儿别过头,免得叫他瞧见自己的狼狈样子,“你走吧,不用觉得欠我的,以后我们没有任何瓜葛。”
柳云衡没走,他仍旧在查看那困住凌儿的锁链。
忽而,密室门被打开,却并非是机关开的,而是被人一剑破开,却邪缓步走了进来,柳云衡当即起身护在凌儿面前道:“谁准许你在公主府里这般放肆?”
见他护着凌儿,却邪颔首道:“驸马放心,在下并非来杀她,而是来救她。”
“你是清虚宫的人……”他毕竟是清虚宫上清的弟子,难保不是又有什么诡计,柳云衡一时间难以确定他的目的。
“在下是受相思姑娘所托,她此刻正拦着我师父,我们得快点出去,不然相思姑娘怕是抵挡不了太久。”
“我跟你走。”
“凌儿……”
却邪上前解了锁链上的咒术,又一剑斩断锁链,凌儿起身要跟却邪离开,却听柳云衡在她身后道:“凌儿,你我今生有缘无分,我只盼你将我忘了,今后山高水远,望你珍重。”
凌儿停住脚步,她捂着绞痛的心口,淡淡说了句:“好。”
她会忘记,忘记所有不值得她记住的人、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