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浮笙回冥府,一路上阴沉着脸,来往的冥差见到他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便要遭受无妄之灾。
流影在玉浮笙寝殿前停下,“王爷这是怎么了?”
“回流影大人,小的也不知,王爷这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里面,吩咐谁都不准进去。”
流影朝殿内望了望,想要推门却被冥差拉住,“流影大人,王爷回来时脸色不太好,此刻只怕正在气头上,您还是莫要……”
流影打断他,“无妨。”他才见过相思,想一想便知道是因为什么,左右不过是情爱罢了,“王爷再气,正事总要做。”
他刚一推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呵斥声,“出去!”
若是寻常冥差怕是腿都要吓软了,可流影不同,他毕竟是玉浮笙心腹,曾同他出生入死,没有谁比他更了解玉浮笙,他所仰仗的并非是堂堂鬼王对他的情义和容忍,而是他知道,无论何时玉浮笙都能快速从情绪中恢复理智,权衡利弊。
“王爷若是不想见罚恶司钟大人,属下这便去回禀。”
“慢着!钟馗?何时来的?”
“一刻钟前。”
“请到大殿去。”
“是。”
流影行礼后离去,玉浮笙这才起身换了身衣冠,以往见相思时他只穿青衫常服,倒是忘了自己也是一方鬼王,便是连冥帝也要给上三分薄面。
他素来心思重,行事沉稳,虽常常表现的玩世不恭,却极少这般失态,仅有的几次却是因为身边至亲,第一次是他亲眼看着挚爱孟相思香消玉殒,无能为力地看着她一点一点死去,他悲痛欲绝;第二次他的母亲柠溪公主以己之身为他争来一线生机,最终落得魂飞魄散,他发了疯。
那时他已然失去一切,便只想着与那人同归于尽,可是那人却怕了,他封了玉浮笙的神识,毁了他的修为,令他连死都死不得,他虽不能死却也如同一个废人,若非后来被恶鬼捉去尸魂岭,今日便没有这令三千恶鬼闻风丧胆的九幽王,失去的一切都要亲手夺回来,伤他负他者一个都不会放过。
……
相思回去时十分后悔,心中不满发泄时倒是痛快,现在想想天帝让她接近玉浮笙探听双生咒的事,她本应避其锋芒,刻意讨好,待时机一到便了结了他也好为死去的亲人报仇,可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下意识想要他离自己远些,这一次便罢,下一次再见便不能这般任性了,否则天帝怪罪下来她该如何交差。
“相思姐姐!”
思绪被打断,相思愣了愣,抬头见是祁雪,她正歪着头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咦?怎么出去一趟魂都丢了?”
相思笑了笑道:“方才走神了。”
“不对,你有心事。”
“哪有什么心事,你呀不看着馆子来客人了怎么办?”
祁雪郁闷道:“这都大半日了除那铺主外没见到人影,我看啊咱这酒馆是开不下去了。”
“嗐,也别太沮丧了,万事开头难,说不准明个儿就会好些呢?”
“希望如此。”
……
第二日一早,相思便被敲门声吵醒,铺子外面吵吵嚷嚷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吱呀”一声,祁雪推开门不满道:“谁啊?扰人清梦……”她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打哈欠,待睁开眼看个清楚,立即回身关上了门。
门外嘈杂的声音传来,“掌柜的开门,买酒!”
“做不做生意啊?”
“这都什么时辰了,怎地还不开门?”
“快开门!”
祁雪将门关紧,相思正好从内院出来,她急忙过去拉着相思衣袖,“相思姐,这什么情况?”
相思口干舌燥,先倒了杯茶端到嘴边正欲喝下去,只听祁雪道:“昨个儿连人影都没见着,今儿怎么一窝蜂的全来了,现在外面被围的水泄不通,吵吵着要买酒呢。”
相思放下杯子,不用出去光听这声音也都晓得外面来了多少人,她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玉浮笙干的,这酆都地界儿还有谁能一夜之间唤这么多人来她这新开的酒馆买酒,相思琢磨着他这是在为昨日报复自己?堂堂冥府王爷亏他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祁雪数了数,酒馆里的酒也应付不了外面这么多人,“这可怎么办?要不我用法力把他们赶走算了。”
“他们到底是凡人,万一不小心再伤了他们性命,这样吧我们把酒坛都搬到正堂,等会儿开一扇小门,能卖多少便卖多少,等酒都卖完了便把门关了,他们想闹便由他们去,到时我施个结界与外间隔绝,任他们吵闹,耳不听为静。”
祁雪点头表示赞同。
……
那日玉浮笙见了钟馗,钟馗执掌罚恶司,近日恶鬼突增,罚恶司有些吃紧,目前尚可维持,若是再多些怕是要顾不过来了,到时难免出乱子。
“钟大人,你认为何故东南界突然多了这么多阴灵?”
钟馗面色沉重,片刻后满脸胡子微动,只听他开口道:“东南地界物资充盈,水产丰富,凡界百姓安居乐业,虽不至于衣食无忧,但也不该有这么多阴灵,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倒像是冲着王爷您来的。”
“本王也这么想,不如这样吧,明日本王同你去东南界查探,等弄清原由再做打算。”
钟馗拱手称是。
东南界虽距离酆都不远,但此一去想要查探清楚少说也得几日,这才与相思闹成这般,也来不及同她说一声了,不过想必她也不会在意自己的行踪。
玉浮笙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却被钟馗察觉到了。
“王爷有心事?”
本不欲说与旁人听,但他深知钟馗的性子,他不是个多嘴之人,也拎得清轻重,他既问了想来是真心关心,便不好敷衍。
“本王做了一些事,虽无恶意却惹怒了她,该怎么才能让她原谅本王呢?”
“他可是王爷重要之人?”
“嗯,大抵没有比她再重要的了。”
“这好办,王爷既知自己惹怒了他想必也知晓自己错在哪里,不如先投其所好,待他消气了再主动认错,如此还有什么理由不原谅您呢?”
“话是这么说,可她若拒绝本王投其所好又当如何?”
钟馗难得笑了笑,道:“凡事贵在持之以恒,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总有被打动的一天。”
玉浮笙似是明了了许多,这千百年来都挺过来了还怕这几次拒绝?当下同钟馗告别后便离开了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