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相思不信自己会认错,他是那么令人熟悉,除了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容貌,他的声音,他的身形神色哪一样不是他。
相思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伸手要摘他的面具,却被他躲过去。
“你说我认错了,那便摘下面具叫我看看你是不是他。”
相思再次伸手去摘他面具,却被他握住手腕,“在下幼时,家中失火伤了脸,毁了容,怕吓到姑娘。”
相思施法定住玉浮笙,待要摘去面具又被一旁的林小桃拦住,相思冷冷看她一眼,反手将她震退,她趴在地上便起不来了。
相思抚上玉浮笙脸上的面具,忽听他道:“姑娘定要如此羞辱在下吗?”
相思指尖颤了颤,终是没有结下那面具,那面具隔着玉浮笙的面容,仿佛将他的心也隔开,相思解了方才对他施的法术,颔首道:“抱歉,是我寻人心切,失礼了,敢问公子姓名,在这庄子上做什么?”
“在下姓白,只是这庄子上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玉浮笙又看向一旁的林小桃,继续道:“她是……”
不等他说完,便被林小桃打断:“奴家是白先生的娘子。”
“她……是你娘子?”
玉浮笙静默不语。
相思不再看他,转身走向林小桃,“我们在查永州城的一桩命案,今日亲眼所见林小桃将盐庄刘公子掳了去。”
“想必是姑娘看错了,她今日不曾出门。”
林小桃搭腔道:“是啊,奴家今日一整晚都陪着相公,哪儿有功夫出去掳什么刘公子。”
相思觉得林小桃的声音十分刺耳,实在不想继续待下去,转身就离开了。
流影看了看玉浮笙又看了看相思的背影,道:“公子就是陛下,属下认得出来,相思姑娘也认得出来,属下不知陛下为何不肯同她相认,属下只想告诉陛下,姑娘这些日子吃了很多苦,她一直心心念念要找到陛下,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陛下却不肯相认,若属下是她,也定然十分伤心。”
见玉浮笙无动于衷,流影无奈叹气,转身去追相思。
流影一走,玉浮笙便撑不住了,扶着屋门咳了起来,林小桃上前扶他被他推开,“莫要碰我。”
林小桃心中不快,冷哼道:“方才奴家说是你娘子,也不见你否认,她才刚走便要翻脸不认人了?”
林小桃心中清楚,他不过是利用她气走相思罢了,她心甘情愿被利用,可她无法忍受,每次靠近玉浮笙,所感受到的玉浮笙对她的抵触与厌恶,可每每相思靠近,他眼中却只有紧张和希冀。
她不甘心,她到底哪里比相思差,才让相思一而再再而三夺走她想要的东西。
流影追上相思,劝慰道:“陛下一定是有什么苦衷,这才没有同姑娘相认,姑娘莫再伤心了,还有那个林小桃,一定是故意骗姑娘……”
相思沉沉道:“流影,我不是为了这个,经历这么多,若我还怀疑玉浮笙的心意岂非太不知好歹,方才我察觉到,玉浮笙身上法力全无,与凡人无异,他的修为恐怕……已经全部散尽。”
是啊,在那噬魂阵中哪有那么容易全身而退,天帝以一条手臂为代价才姑且逃了出来,而作为以身祭阵的施阵者,纵使有柠溪公主的玉佩护身,也使得玉浮笙散尽了全部修为。
千年修为,一朝散尽,他该承受了多大痛苦……
“你走吧,离开这儿,也不要再来寻我。”
林小桃摇头,“又想赶奴家走,奴家不走。”
“相思既然查到了你,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若不怕死便留下了,我只救你这一次,绝不会再救你。”
他说着便咳了起来,林小桃急忙道:“你别生气了,当心身子,奴家走还不行吗……”
今儿一早,小石头便睡醒准备去学堂,一出门刚巧撞见相思,昨天相思没去别处又回了小石头家,流影回永州城一打听,才知道刘公子已经回到府上,想来是林小桃在他们赶到之前便已经放了人。
“小石头要去学堂吗?”
“对啊,孟姐姐。”
“我送你去吧,顺便见见你说的学堂先生。”
到了学堂,玉浮笙还未来,不过这学堂离玉浮笙住的竹屋不远,送小石头进去后,相思便等在屋檐下,须臾,玉浮笙疾步而来,见到相思猛然停下。
相思先他一步道:“先生放心,我不是来纠缠的,我还有些问题想问先生,等问完就走,先生先忙,我就在外面等着。”
玉浮笙颔首,什么也没说,直接进了堂内。
学堂里的孩子大多跟小石头差不多大小,正是活泼好奇的年纪,见到外面屋檐下的相思,便趁玉浮笙没注意,窃窃私语道:“林石,外面那个姐姐早上同你一起来的,她是你姐姐吗?”
小石头悄悄道:“不是啊,孟姐姐是我昨天碰到的,人可好了。”
“孟姐姐真漂亮,好像天上下来的仙女呢。”
“你之前还说桃姐姐是仙女呢。”
“你看孟姐姐在外面等先生呢,是不是也喜欢先生?”
“可是先生已经有桃姐姐了。”
小石头道:“要是我,我就选孟姐姐,桃姐姐只对先生好,对我们就凶巴巴的,还喜欢吓唬我们,孟姐姐就不一样,温文尔雅,人又善良。”
“说的也是,不过先生能喜欢孟姐姐这样的吗?”
啪的一声,玉浮笙将书卷放在桌上,淡淡道:“求学不诚,学而无益。”
小石头知是方才的行为惹怒了先生,便站起来道:“先生,学生知错了,请先生原谅。”
方才同他说话的几个孩子也纷纷起身认错。
玉浮笙眼神飘向窗外的相思,她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什么,清晨天未明时下了场细雨,此刻檐上还有雨珠,相思正在研究它什么时候会落下。
恍惚间,玉浮笙好似看到了前世的孟相思,那一世,相思常常陪他去学堂,女子不能到学堂读书,每每他在学堂里,她便在外面等他,而他则会时不时的朝窗外看,担心她会不会觉得无聊。
玉浮笙回神道:“都坐下吧,下次莫要再犯。”
玉浮笙额间冒出冷汗,手也开始发抖,他心道不好,身体怕是要发作了,原本隔日才会发作一次,昨日已发作,不知为何这么快又……
他来不及细思,决不能叫相思看见他这幅模样,“今日我身体不适,此刻便下学,你们自行散去吧。”
说完他便跌跌撞撞的快步走出去,相思见他出来便应了上去,他只道:“姑娘有什么想问的烦请改日再问……”
他甚至来不及说完,便匆忙向竹屋冲过去。
相思见他不对劲,也跟了过去。
玉浮笙一进竹屋便将门锁上,相思在门外担心道:“玉……白先生,你怎么了?”
相思听到屋内什么跌落的声音,越发着急,“玉浮笙,你怎么了,把门开开,让我进去看看你好不好,我很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