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法在煎熬中度过了一个春节,然后终于迎来了教主对自己的裁决。
原以为小命不保,没想到城主不但没有处决他,还加重了他的权柄,让他负责对付南边的那些庄园主。
在护法的眼里,这些庄园主都是脑满肥肠的蛀虫,只要他虎躯一震,那些人就得匍匐在地。
不过臆想归臆想,护法做事还是很有章法的,根据魔教收集上来的消息,他把这些庄园主分成了四类。
第一类自然是倾向于西域诸国,或者是早已暗中投靠西域诸国的庄园主,这一类人,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还需要魔教的暗中保护。
第二类就是骑墙派,哪一方占据上风,他们就投靠哪一方,这一类人是属于可以争取的对象,或者说是可以挽救的对象。
第三类就是强硬派,这批人崇尚庄园自治,既不打算投靠西域诸国,也没有亲近孤城的意思。
第四类就是彻底倒向孤城的那一小部分,在护法的眼中,这些庄园主早已在孤城的怀柔政策中沉沦。
按照护法的计划,第三类和第四类才是他要对付的目标,对付的方法有许多种,不过,不包括刺杀!
虽说上次有个倒霉蛋在梦中糊里糊涂的掉了脑袋,可这么多年以来,也只出了这一个倒霉蛋。
想要刺杀,首先得想办法混进城堡;就算进得去城堡,还要能找到庄园主在哪里歇息;就算找到了庄园主歇息的地方,还得躲过城堡内无数的护卫。
护法的策略,既简单又残忍,就是拿奴隶们开刀。
在庄园主眼中,奴隶是庄园最宝贵的财富,庄园主们既在压榨他们,又对他们提供保护。虽然没住在城堡的高墙之内,可也专门给奴隶修建了院落,还派了许多护卫保护。
好吧,既是保护,也是看守!
护法下手又准又狠,就在庄园主们与西域对峙的时候,他一连偷袭了好几个庄园,血流成河!
此时米亦竹正在陪同大都督的侄子狩猎,二人整日里玩得不亦乐乎!
等米亦竹回到孤城,刘忠第一时间向他汇报了此事。
情报来自于王庄主,现在,与米亦竹交好的几家庄园已成了他收集南边情报的重要途径。
当然,大都督府的情报也会抄送给他一份。
米亦竹有个特点,喜欢让下面的人先发表看法,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尊重属下的意见,只有对他特别了解的那几位,才明白他是懒得动脑筋。
“做下这事的,要么是西域诸国,要么就是魔教!”大厅内,刘忠站在一旁,说出自己的猜测。
“理由?”米亦竹边说边解下弯刀,小心地递给怀山。
这几天出去狩猎,他又把弯刀挎到了腰间。
“这两家既有对付庄园的实力,也有对付庄园的意图!”刘忠说完后弯了弯腰。
米亦竹点点头,走上台阶,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示意刘忠坐下说话,米亦竹问他觉得哪一方最有可能?
“魔教!”刘忠不假思索的回答。
“为何?”
“同样是想让庄园臣服,不过西域诸国希望得到一处富庶之地,魔教则不然,哪怕庄园被打成一片废墟,他们也不会介意的。”
看来这个问题,刘忠已经反复思考过。
“这几家,对西域诸国的态度极为强硬,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打垮,说说看,我们要如何帮忙?”米亦竹说完后看向刘忠。
”万万不可,我们不能插手!”刘忠一惊,立刻出声提醒。
说完后刘忠才发现自己失礼,急忙起身弯腰。
米亦竹突然明白过来,庄园的事,只能由庄园自己解决。
“我写几封信,拜托师父他们暗中相助,到时候你安排人送到南边去。”米亦竹伸出手往下按了按,让刘忠坐下。
刘忠弯腰应下。
“怀山记得递牌子进去,明天我要进府,羽林左卫还在庄园,让他们想办法多留意一下”
后面这两句话,米亦竹是说给刘忠听的,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罗培峰还在官道上!”刘忠沉吟片刻,嘴里冒出了一句。
米亦竹一愣,随即大笑,说还是刘忠的办法稳妥。
刘忠起身弯腰,连说不敢。
“老刘啊,你就不要瞎谦虚了,处理事务,本来就是你的强项。”
说完后,米亦竹摆了摆手,起身朝门外走去。
出门,目的地是老乞丐的小院。
前段时间换了兵器,一套刀法下来,米亦竹把自己割得遍体鳞伤,好在出城逛了一圈,身上的伤刚刚痊愈。
敲门,老家伙不在,估计是到城东打发时间去了。
自觉的米亦竹独自前往练武场,在兵器架上随意拿上一把剑,然后开始按照老乞丐的要求演练起刀法。
如果只是单纯的保证速度,还没有那么困难,可要一招一式都完全发挥出真气的威力,难度瞬间就提高了无数倍。
而且完全没有办法保证动作的连贯性!
等一套刀法练完,米亦竹浑身上下又变得血淋淋的,躺在地上直喘粗气。
蓝天白云,米亦竹认为很美!
突然,一张老脸遮住了眼前的美景,让米亦竹的心里冒出了一丝不快。
“这么早就回来了?”
天还没黑,故米亦竹有此一问。
老乞丐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下,伸出大手拍了拍米亦竹的伤口,笑着说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务正业?
米亦竹疼得龇牙咧嘴,急忙拱手求饶。
“干嘛去了?”等稍微缓和一些,米亦竹有些好奇的问道。
“跑了一趟雪山!”老乞丐收了笑,眼神莫名的有些深邃。
“雪山?去那里干嘛?”米亦竹皱起了眉头。
雪山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不怎么友好。
“看看那个老东西,顺道去瞧了瞧那一口井!”老乞丐干脆学着米亦竹的样子躺下。
他口中的老东西,也是位真仙,整日里待在洞里修行。
“看老家伙是假,看那口井才是真的吧?”
“聪明!”老乞丐没有否认。
“井里有什么?”米亦竹看似随意的问道。
“不知道!”老乞丐回答得十分干脆。
“不知道?”米亦竹强撑着坐了起来,有些诧异的看向老乞丐。
“井口被封了起来,还拴着大铁链,我没好意思打开看!”
“还有你不好意思的?不是!呸!我的意思是,你就没放股真气进去探一下?”说完后,米亦竹心里暗道一句好险。
“放了,探不到底!”老乞丐的语气中难得的露出一丝颓丧。
米亦竹的心里大吃一惊,老乞丐说探不到底,至少也得有百十来丈深吧!
“没问那老家伙?”米亦竹不死心,继续问道。
“问了!”老乞丐的回答十分简短。
“他怎么说?”
“下面什么都有!”
“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什么都有?”对老乞丐的回答话米亦竹十分不满。
“我哪知道,这是那老东西的原话。”
“你就没多问几句?”米亦竹还不死心。
“我好奇心又没你那么重,问那么多干嘛?”
米亦竹有些无语,往返一千多里路,就为了知道井里到底有什么,还敢说自己的好奇心不重。
“你猜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旦问起来,米亦竹的问题不是一般的多。
“不知道!”老乞丐说完后也慢慢坐了起来。
既然老乞丐不愿意说,米亦竹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他唤过场边的怀山,打算让他把自己扶起,回屋洗漱疗伤。
老乞丐的大手按住他的肩头。
“干嘛?”米亦竹有些奇怪。
“看面相,那老东西应该活不过我!”老乞丐突然没头没脑的吐出一句。
米亦竹就这么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老东西也看出来了,他想把洞府托付给我,我答应了!”
米亦竹强行控制住自己的嘴巴,不吐出那三个字:为什么?
“我一旦接手,估计也得跟那老东西一样,再也出不来了,所以——这些年我要好好享受一下,花你一点点钱财,没问题吧?”老乞丐这话又像是在征求米亦竹的意见,又有些不像。
米亦竹点了点头,表示他把盛兴府卖了都没有问题。
“就知道你是个大方的!”老乞丐嘿嘿一笑,随后按着米亦竹的肩膀起身。
顺手将米亦竹也拉了起来,二人并肩朝场外走去。
“你不说,我大致也能猜到一点,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对你的决定感到诧异!”米亦竹实话实说。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啊!”老乞丐听后也不动怒。
“要是事不可为,不要逞强!”米亦竹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早点说比较好。
“洞府有机关,真到了那么一天,会玉石俱焚!”老乞丐说完后又嘿嘿笑了起来。
“这你都知道?”米亦竹无比诧异。
“那老东西怕我反悔,提前就带着我把洞府仔仔细细的逛了一遍!”老乞丐说到这里,居然有了种寻到知音的快感。
米亦竹对这些老家伙实在是有些无语,哪还有一丝高人的做派?
出了练武场,一人回自己的房间,一人直奔大门口,准备前往城东放松一下。
等米亦竹回屋,在怀山的伺候下换好衣服,独自盘腿坐在床上,目光中这才露出了一丝悲戚。
什么样的枯井,能将真仙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什么样的枯井,能让老乞丐这种逍遥了一辈子的人,毫不犹豫的答应另一位真仙的请求?
什么样的枯井,能让真仙都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雪山就在那里,洞府就在那里,米亦竹想老乞丐的时候,可以随时前去探望。
可是,当老乞丐把自己关进去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彻底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