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大殿,似乎格外热闹。
原因么,或许是城主第一次牵着少城主出席;或许是帝国大胜的好消息至今让人热血沸腾;又或者,是今年的分红比去年又多上了一些。
城主小口的抿着葡萄酿,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一向不太好相处的盛兴公也是面带微笑,端着杯子来者不拒。
等到最后接上夕元的时候,米亦竹的眼中居然添了一丝朦胧。
回府,还有几百人在等着两位主人。
等到从无名者的小院出来,米亦竹又牵着夕元来到老乞丐的小院。
人去院空!
老乞丐去了雪山,不过米亦竹还是想过来看看。
站在小院里,米亦竹缓缓地告诉夕元,曾经,二人就坐在这里,一直喝到天边发白。
“如果你想,我也可以陪你。”夕元在一旁温柔地说道。
“熬夜对身体不好,走吧,回去早点歇息。”米亦竹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即牵着夕元的小手出了院子。
风中飘荡着一声叹息。
睡个安稳觉,第二天一大早,米亦竹起床后觉得神清气爽。
用过早饭,米亦竹小心的扶着夕元上车,无需吩咐,马车缓缓地驶往城南。
还是先去那栋没有牌匾的宅院,米亦竹牵着夕元的手上前,叩响了大门。
门开了,是那位女管事,看样子,她已恭候多时。
“母亲身体如何?”米亦竹一边朝里走去,一边轻声问道。
“前段时间总是咳嗽,现在要好了许多。”女管事恭恭敬敬地回话。
“缺什么,派人找怀山就是!”米亦竹先是嘱咐了一句,随后又立刻补充:“不必让母亲知道。”
女管事弯腰应下。
还是那栋小楼,米亦竹带着夕元跪下磕头。
几年的时间,米亦竹的心情早已平复许多,脸上透着一丝淡然。
夕元的脸上则满是恭敬。
起身,米亦竹又解释了去年没来的原因,然后带着夕元转身离开。
出门、上车,米亦竹冲两位谢师傅说了句回家。
夕元一直都在仔细观察米亦竹情绪的变化,从早上出门到刚才出来,自家夫君的身上好像笼罩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可“回家”二字一出口,米亦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意,笼罩着全身的那一丝薄雾,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家!
永远是温暖的港湾。
离得老远,米亦竹就吩咐马车停下,然后扶着夕元下车,缓步上前。
米斯齐夫妇带着女儿女婿,还有两个外孙,早已在大门外翘首以盼。
米亦男,又没有回来!
米亦竹夫妇弯腰行礼,等直起身来,米亦竹已是满脸的笑意。
盛兴公地位尊崇,大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一家人说笑着进了米府。
同方才的冷清,简直是天差地别。
米亦竹已没了收红包的权利,他的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不过,夕元给两位外甥准备了丰厚的红包。
自从夕元嫁了进来,米亦梅时常带着两个孩子登门,夕元对这两个可爱的家伙是极为喜爱。
开席,黄瑜带着二人去了后院,把正厅留给了这三个男人。
这一年,米亦竹大半的时间都不在家,米斯齐喝酒的指望就落到了阮主事的身上。
一年下来,翁婿二人的感情竟然增进了不少。
几杯酒过后,话题自然而然就聊到了北方的战事。
米亦竹最关心的,是坊间的看法,而米斯齐管着内府的几家铺面,迎来送往的,大多都是些普通的商人。
而他们,恰恰最能代表孤城的百姓。
“大家都很振奋,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米斯齐的表情极为开心。
米亦竹不会认为米斯齐会用谎话来哄自己开心,听后,心情也是十分愉悦。
阮主事的家里也在经商,他的说法,与米斯齐大同小异。
“大家对向异族人开放户籍一事,怎么看?”米亦竹接着问道。
年前,政务院正式向两百名异族的商人,发放了孤城的户籍。
“总的来说,这是好事,比如同我们做生意的,有两个就拿到了户籍。”米斯齐说完后,端起杯子一口干掉。
放下杯子,米斯齐接着说道:“没有户籍,他们就无法在孤城置办产业,说白了,这大笔的钱财就只能流往其他地方。”
米斯齐是商人,他看问题,往往是商人的角度。
不过,这样理解,是没有问题的。
“这些户籍,不但可以吸引大笔的钱财进来,还可以吸收大量的人才进来,一旦他们对孤城有了归属感,对孤城大有好处。”
阮主事是官员,他的想法自然代表着一大批官员的观点。
米亦竹笑笑,没有说出真正的目的。
只要能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同就好。
趁这个机会,米亦竹又问了问内府的情况。
方总管虽然去了长安,不过新的总管是城主府以前的大总管,就算有人心中不服,也不敢表露出来。
阮主事说得十分委婉,其实啊,这些人大多是米亦竹的师兄,他们哪里是不服?分明就是读书人的心思作怪,看不起刘忠的身份。
不就是太监么?
但凡要有条活路,又有多少人愿意挥刀自宫?
米亦竹觉得,有必要很这些师兄们沟通一下了。
一年中,同姐夫这样聊天的次数有限,兄长又不在,米亦竹就履行起娘家人的职责。
无非就是让他对自己的姐姐好点,否则,自己可是会打上门的。
提到家事,阮主事就放松下来,笑嘻嘻的表示是不会给小舅子这个机会的。
现在,阮家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阮主事的身上,只要阮主事有一日变成了阮员外,他们就算是挤进了权力塔的上层。
只有脑袋被门夹过,才会想着让米亦梅不痛快。
米斯齐看着在一旁恶狠狠威胁姐夫的儿子,老怀大慰!
至于米亦男?
米斯齐在心里冷哼一声。
用过饭后,三人又喝了会茶,然后米斯齐回屋休息,米亦竹也将夕元接到自己的房间。
至于阮主事,自然去了米亦梅的小院。
出嫁的姑娘,还能在娘家保留自己的小院,可见米家对她的宠爱。
“大姐说那个小院,是你替她留下的?”夕元被米亦竹搂在怀里,有些好奇的问道。
“她跟你提这个干嘛?”米亦竹笑着问道。
“如果我兄长还活着,他会不会同你一样?”夕元的语气中,突然多了一丝伤感。
米亦竹的手稍稍用力,将她紧紧的搂住。
这是想家了!
“会的,你这么好,一定会的!”闻着她身上的香味,米亦竹低声说道。
接下来,就是短暂的沉默。
“要不,我们今晚就出发?”还是米亦竹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夕元被逗笑了,说哪有初一晚上出发回娘家的,会被人笑话。
“盛兴府的笑话还少么,我不怕。”米亦竹满不在乎。
“不行!”夕元搬开他的脑袋,认真的说道。
“听你的。”米亦竹又把脑袋埋了进去。
真香!
“这段时间,大姐可是讲了你不少往事!”见米亦竹为自己着想,夕元的心情慢慢的也好了起来。
“哦?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你捉弄先生的那些方法,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想到这里,夕元面带微笑。
“这也跟你说?太不把我这个盛兴公放在眼里了!”米亦竹扬起脑袋,双眼一瞪做生气状。
“要不,待会你找大姐抗议一下?”夕元看着米亦竹的眼睛,依然面带微笑。
“啊?算了!”米家小少爷纵使变成了盛兴公,在米亦梅面前,依然得老老实实的。
见他这副模样,夕元笑出了声!
没想到一向无所畏惧的盛兴公,也有怕的人。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要快一些。
感觉也就过了一小会,怀山的声音就在屋外响起。
还是在正厅,米斯齐说机会难得,坚持让二人陪他喝上几杯。
长辈有命,怎敢不从。
酒至微醺,米斯齐谈起了米亦男。
他有些后悔,当年将自己这血脉上唯一的儿子,送进了寒玉宫。
“原本同你一样,也是个热络的性子,现在变得愈发冷清。”说到最后,米斯齐不无遗憾。
“二哥,有他的难处。”有些事,米亦竹也不好细说。
阮主事在一旁就更不好开口。
“难处?你没有难处。”米斯齐并不认可米亦竹的劝解。
“我?那几年,我不是也不敢回来么!”没办法,为了兄长,米亦竹只得牺牲自己。
米斯齐一时语塞。
“二哥现在是寒玉宫最年轻的大佬,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再加上事务繁多,其实,他要是能回来,我才觉得奇怪。”米亦竹趁热打铁。
这父子之间,可千万不能起了嫌隙。
那谁,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阮主事也拿自己举了几个例子,总之,也是用抹黑自己来衬托米亦男的形象。
米亦竹悄悄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有这觉悟,何愁将来不会再进一步?